1980年,陈永贵辞去国务院副总理职位。临行前,向华国锋辞别,忍不住感叹:除了毛主席,还有谁会把农民作为国家的主人,捧到那样高的地位? 1980年夏天,北京热得早。人民大会堂又开大会,一项人事变动很快通过——陈永贵不再担任国务院副总理。 公报发得很快,人民日报第二天就登了,话不多,没评价,也没解释。 他走得悄,没人送行,也没人写篇文章送他一程。 可他在这个位置上站了五年,算起来,也不是小角色。他是农民出身,真的是从地里走出来的,不是说说的那种。 别人年轻时念书、当兵、进城,他一直在种地。山西昔阳,大寨,就是他守的那块地。 大寨这个地方,六十年代之后被宣传得很多。村里出了灾,自己修梯田、建水利,没等国家的拨款,也没求上面派人。这件事最早是在《人民日报》上写出来的,后来越传越大。不光是生产成绩的事,更被看成一种“精神”。自力更生、艰苦奋斗,这些词成了固定搭配。陈永贵站在田埂上,脸黑、人硬,说话带着土气,被送进了镜头里。 毛主席点过他的名。 那个时候,能被毛主席点到的农民不多。他不是基层干部,不是宣传骨干,就是个村支书。但毛主席喜欢他,说他是实干人。说白了,这种喜欢也不全是私人情感,而是想用他来代表农民,让人看看,农民也能干大事,也能当领导。 1973年,中央开十大全国代表大会,陈永贵进了中央委员会,又进了政治局。 这事在党内外都算新鲜,一个没念几天书的农民,直接进了政治局,和那些老干部平起平坐。两年后,他成了国务院副总理。 他分管农业,是说得过去的安排。但说实话,政策不是他起草的,文件也不是他写的。他是象征,是那个时代要立的人物。上头需要一个来自基层、没文凭、讲实话、干实事的人,陈永贵合适。他没演,他一直是那个样子。拍照的时候站直,说话的时候不讲客套。有人喜欢,有人不服气,但他也不多解释。 在他任上那几年,农业政策没怎么变。农村还是集体经济为主,分田单干的话还没开口子。可到1978年以后,风向开始动了。安徽那边先搞了试点,包产到户的方式出来了,农民干劲一下子上来了。陈永贵不太同意。他还是坚持集体的办法,说分田单干走回头路。 可当时,政策已经在动了。 邓讲话里说得很明确,农业要改革,不能再拖。他提出改革国家领导体制,要讲效率,讲制度安排。这些话听上去抽象,其实是有指向的。样板村、模范人物这种宣传方式,在新政策面前慢慢退了下来。陈永贵的位置,显得越来越不合适。 1980年,陈永贵提出辞去副总理。 他没有公开写辞职信,也没有表态解释。人大会议上,华国锋简单地说了句:“陈永贵同志请求解除国务院副总理职务,已经中共中央同意。”文件按程序通过了。 没有争议,也没有保留。会后不久,这项决定登在了公报上,也没配照片,也没配话。 这个时候,有人私下说,他临走时跟华国锋讲了一句:“除了毛主席,还有谁会把农民捧到那样高的地位?” 他不是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他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来的,也知道这条路走到头了。他在北京住下来,还是穿老样子的衣服,没西装,也没讲究。饭桌上他还说地里的事,说庄稼,说水利。别人聊国际局势,他没兴趣。他也不去单位,也不再发表讲话。有单位请他开会,他推了。 1986年,陈永贵病重去世。那年春天,报纸登了消息,写得不长。他去世的地点、时间、年龄都写清楚了,但没有太多修饰。也没组织大型悼念活动,就像一个正常离世的老干部。他的老同事有的来送,有的没来,场面不大,也不冷清。 国外媒体写了一点,说他是毛主席时代的政治象征。他们用“rise and fall”这种词,说他是个农民样板。写得冷静,不夸张,但读起来有点疏远。国内有些评论,说他忠诚、朴实,是那个年代农民的代表。也有文章提到,他反对责任制,但没有妨碍改革。这些说法也都算中肯。 后来学者写研究文章,提到他的时候不多。大多放在“大寨模式”里一并讲,说这是特定历史阶段的产物。也有讲他个人的,说他一生没有贪腐,不讲排场,也没安插亲属。这些都是真事,不是编的。他确实不是贪这个位置的人,但他也不轻易放弃自己的判断。 他不复杂,也不简单。他上台是政治需要,退下来是政治调整。他没反抗,也没抱怨。说他被“捧起来再放下”,也没错。但他自己清楚:这就是命。 他走的时候,天还冷着。北京的风吹在人民大会堂前的石台阶上,穿布鞋的人踩在上面,不滑,也不响。没人喊口号了,礼堂的大门慢慢关上,人群散得很快。路边等车的人戴着帽子,缩着脖子。他没留下告别的话,只留下一个背影,在人群后头,走得慢,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