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祖凤
我从小喜欢听广播。1982年,我13岁,已经在家辍学一年,父亲看我勤勤恳恳做家务,就奖励我一台宝石花牌、巴掌大的蓝色收音机。
我每天从早到晚都听广播。印象最深的是外国电影《悲惨世界》《巴黎圣母院》《简·爱》《乱世佳人》等。其中《巴黎圣母院》极大地影响了我的爱情观。残疾丑陋的敲钟人卡西莫多对爱斯梅拉达的爱情,深深地打动了我的心。
1984年春,在我们陶吴小镇,我邂逅了来自苏北、卖白壳鸡蛋的蔡国宏。那一年他18岁,我16岁。
我们上街卖鸡蛋遇到过几次,那时我只有小学文化,在养鸡方面我向他请教过一些问题。他在我心目中的印象,有一些含蓄腼腆。
同年11月18日,我重回学校读初中。我初中毕业再度辍学,去县城打工。在县城打工3年,我回到故乡。我想从事种植和养殖,改变贫穷落后的家境。就在这一年的7月14日,我和国宏6年后在小镇重逢。
他这几年学了木匠,在外奔波漂泊,也想回乡从事养殖业。这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而当时的情况是,只有苏北姑娘嫁来南京的,几乎没有苏南姑娘嫁到苏北去的。
我父亲对我说:“宿迁,宿迁,宿一夜就迁。”他和母亲都反对我嫁到苏北。最后我还是坚持,父母只好同意,就对我说:“以后有福你享,有罪你受!”
国宏那时心里没有底气接纳我,我给他很多鼓励。我们开始谈婚论嫁,筹备办酒席等事宜。国宏打工几年的钱,都寄回苏北老家,盖了三间砖瓦房,手里没有一分钱积蓄,结婚的钱全部是借的。
我父母也比较开明,同意我降低一切开支。买三金、买家用电器、拍婚纱照等等,能免的都免了。
我结婚那天穿的红棉袄,是我和国宏骑自行车,到离我们镇有40多里路的小丹阳集镇,花了50元钱购买的。
在陶吴桃红楼商场,我花了40元买了一件蓝色呢子大衣。买了一双棉皮鞋40元。裤子是亲戚送的一块褐色布料,花了15元手工费做的。
结婚前夕,村上的长辈告诉我,带到婆家去的东西一定要是新的。我心里想的是,我在家是老大,还有一个妹妹和弟弟。妹妹个子比我高,她不会穿我的旧衣服。于是我把我所有的衣服鞋袜都带到婆家去,用新的纸箱装好,然后在纸箱外面贴了一个大红的喜字。我不说,谁知道纸箱里装了啥?
1991年元旦,国宏用一辆小型面包车,接我和娘家人来到苏北。新婚之夜,国宏哭了,哭得特别伤心,他说没有给我买贵重的衣服,对不起我。他承诺说,日后有钱了,一定会给我买很多很多的衣服。
他是这样说,也是这样做的。
1994年春,我们带着孩子在我娘家附近租了房子。4月,在亲戚的帮助下,我们在镇上开了一个种子店。为了一心开店,我把18个月大刚刚会喊爸爸妈妈的儿子,含泪送回老家给他爷爷奶奶照顾。
国宏先去建筑队做木工,后又到一个单位做了临时工。等我们手里有了一点钱,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我买衣服。在法国有一位男士为奥黛丽·赫本私人定制限量版服装,他叫纪梵希。在南京江宁也有这样一个男人,为妻子量身定制旗袍几十件,这个男人就是我家老公蔡国宏。
他给我买来衣服之后,又买来同色丝线加固纽扣。逐年购买,衣服渐多。有一年婆婆来到我们家,打开橱门,全是我的衣服,她心疼儿子衣服少。
国宏对他妈说:“我可以打赤膊上街去,你媳妇不可以,对吧!”
2009年夏天,他对我说,他对服装感兴趣,想去学习,我立即表示支持。我在他的《服装工艺技术》笔记本上,写了这样的一段文字:“人们总是抱怨自己所处的环境。世间成功的人,都能去寻求自己所需要的环境;如果寻求不到,便会自己去创造这种环境。只要有决心和毅力,什么时候学也不算晚!愿与你共勉。落款:爱你的人和你所爱的人。”
他去金陵科技学院,学了一个月服装设计和裁剪就回来了,他担心我一个人开店太辛苦。他回来还有很多东西不会,就上网学习。比如旗袍纽扣,有一字扣、梅花扣、琵琶扣等,他都通过自学学会了。
学会之后,他就给我量身定制旗袍。电影《建国大业》里宋庆龄穿的黑色旗袍,他觉得好看,就给我做了一件,还配了同色系的礼帽。
白天我们开店,晚上回到家里,他就给我做旗袍、衣服,我看书写作。
他前前后后为我做了几十件各式旗袍、衬衫和裙子。他还会尽可能给我配上同色系的帽子和鞋子。这样穿出去很和谐,也很时尚。
为了让我穿得好看,他经常关注旗袍。这么多年来,他为我收藏旗袍超过300多件,装了一屋子。当我打开房门,各种款式、色彩的旗袍,展现在眼前,那是他满满的爱意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