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一位渔夫载着16名日军渡江。突然，他毫无征兆的撤下船桨，朝着江面纵身一跃，就跳入了湍急的江中。 而这位渔夫乃是1900年生于衢州樟潭村的陈根土，他的血管里流着船民世家的桐油味。 父亲用半袋糙米换来破旧舢板，七岁的他便学会在湍流中读水纹，春汛鳗苗聚于回湾，伏旱石斑鱼藏深潭，暗礁群在月夜水面泛磷光。 可以说是靠江水吃饭，那水性自然也是极好的。 他成亲那日，新娘子李梅的嫁妆是半张青鱼鳔熬的胶，乃补船缝的珍品，他用这胶粘牢了人生第一艘渔船。 直到1937年冬日，炮声震落江畔乌桕树的冰凌。 陈根土亲眼见邻船周老汉为护半舱米，被日军刺刀挑进冰窟。 他连夜将渔船刷成灰褐色，船舱夹层暗格可藏三斗粮。 水就是咱的田，他教五岁儿子辨认江涛里的杀机，汽艇声如饿狼嗥叫时，全家便躲进水神庙后的葫芦湾。 1942年孟夏，衢州会战的硝烟漫过江堤。 陈根土在苇丛中发现浮尸，那竟是前日买他鲜鱼的国军排长，军装口袋还塞着未付的鱼钱。 当夜他锯断锚链，将船划进枪炮嘶吼的北岸。 首批登船的十二名伤兵挤在血泊里。 当流弹擦过他左腿时，士兵王大有吼着别管我要跳江，被陈根土用缆绳捆在桅杆上。 江上规矩，上了我的船就是我的客！返航途中，船尾突遭炮击，江水从铜钱大的窟窿喷涌。 他竟扯下汗衫塞进破洞，赤脚踩住补丁继续摇橹。 直到第七趟渡江时，惨剧在眼前炸裂。 留守岸边的班长引爆集束手榴弹，血雾中飞来的半截食指，正落在他刚补好的船缝处。 那夜他跪在船头，用鱼刀刻下十七道凹痕，每道代表一个替他赴死的兵。 带着妻儿逃亡黄甲山才七日，日军便如跗骨之蛆追来。 十六个鬼子用刺刀抵住李梅后背，逼他摆渡去安仁铺。 陈根土将妻儿推入芦苇，转身堆起谄笑，太君坐稳，这截水路我闭眼都能走！ 船过老鹰岩时，他哼起《采菱调》，调子比柳叶还轻快。 就当日军放松警惕收起枪，有个年轻士兵甚至跟着打拍子。 行至江心最凶险的鬼见愁，暗流在水面旋出墨色涡纹。 他突然发力将橹柄踹向礁石，楠木橹咔嚓断裂。 纵身入水刹那，瞥见船头日军惊恐扭曲的脸，像极当年被刺的周老汉。 1944年寒冬，陈根土在破草棚咳出带冰碴的血。 弥留之际，他盯着梁上悬空的破渔网喃喃，该补网了，妻子不知道，他枕下压着三样遗物。 半截染血的橹柄，刻满凹痕的船板，还有包在青鱼鳔胶里的十七枚铜钱那是永远还不上的鱼资。 七十年后，衢江水电站施工队挖出半截沉船。 舱内锈蚀的刺刀旁，十六具骸骨呈挣扎状交叠。 当地老人抚摸着船帮的陈字刻痕泪如雨下，根土叔的船，就是鬼子现成的棺材！ 如今这段船骸陈列在衢州抗战纪念馆，玻璃展柜旁题着他的话，江底暗礁专收恶人，我不过指了条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