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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762年5月,78岁的李隆基绝食三日,怒摔玉碗,咬牙切齿地说:“告诉三郎,我

公元762年5月,78岁的李隆基绝食三日,怒摔玉碗,咬牙切齿地说:“告诉三郎,我在黄泉路上等他。”两周不到,唐肃宗李亨也吐血而亡,父子之间的斗争,竟以这般悲怆收场。 长安城的梧桐叶落满了兴庆宫的石阶,李隆基枯瘦的手指抠着木榻边缘,指甲缝里嵌着经年的污垢。伺候的老宦官捧着药碗跪了三天,青瓷碗沿早被泪水泡出淡淡的水痕。殿外传来禁军换岗的甲胄声,那声音刺得他猛地偏过头——当年他亲手组建的神策军,如今成了困住自己的铁笼。 老宦官抬头时,看见太上皇眼窝深陷,像两口枯井。 井里曾映过盛世。 开元年间的曲江池,他牵着杨贵妃的手看新科进士踏春,红袍似霞,马蹄踏碎满堤柳影。那时神策军还是护卫御驾的利刃,军靴踏过朱雀大街,能震得两旁酒旗簌簌作响。 现在利刃反过来剜他的心。 李亨派人送来的荔枝还搁在案上,青壳皱得像张老人脸。当年快马加鞭从岭南运来的鲜荔,是贵妃唇边的红,如今成了儿子试探他的饵。他偏过头,看窗棂把阳光切成碎块,像极了马嵬坡那天,禁军刀光劈开的黎明。 大明宫的龙椅上,李亨正咳得撕心裂肺。 手帕捂在嘴上,再拿开时,殷红的血点子洇透了织金纹样。太监要传太医,被他挥手按住。案头堆着各地奏报,可他眼里只看见父亲摔碎的玉碗——那是他小时候,父亲亲手递到他手里的玩意儿,说“三郎要像这玉,温润却有骨”。 骨?他现在浑身的骨头都像被虫蛀了。 收复长安那天,他骑着马在前,父亲跟在后面,百姓沿街跪拜,山呼万岁。可他看见父亲掀起轿帘的手在抖,那手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后来他才懂,那不是激动,是心寒。 兴庆宫的梧桐又落了一层。 李隆基忽然笑了,笑声像破风箱。他想起李亨小时候发烧,他守在床边三天三夜,用自己的额头去贴儿子的额头。那时这孩子烧得迷迷糊糊,还抓着他的衣袖喊“阿耶”。 “阿耶……” 老宦官没听清,凑近了些。 太上皇已经闭上了眼,嘴角还挂着笑,指甲缝里的污垢,倒像是攥着什么不肯放的东西。 李亨接到死讯时,正在批阅废黜张良娣的诏书。 笔尖的墨滴在纸上,晕开个黑团,像他此刻的心脏。他猛地想起去年重阳节,父亲托人送来一幅字,写的是“独在异乡为异客”。他当时觉得是嘲讽,现在才懂,那是两个被权力困住的异乡人,隔着宫墙的叹息。 吐血的次数越来越勤了。 弥留之际,他看见父亲站在云端,还是当年曲江池边的模样,笑着朝他招手。他想跑过去,脚却像灌了铅——那铅是龙袍的重量,是马嵬坡的债,是这对父子用半生血泪,在皇权祭坛上浇铸的枷锁。 梧桐叶落尽时,两座宫城的丧钟同时敲响。 长安的百姓站在街旁,看着送葬的队伍首尾相接,分不清哪队是曾经的开元天子,哪队是平定安史之乱的肃宗皇帝。只听说,送葬的路上,风卷着纸钱飞过城墙,像极了天宝年间,贵妃舞过的白绫。 权力这东西,最是凉薄。 它能让父子并肩开创盛世,也能让他们在暮年互相诅咒,最后只留两座孤坟,在历史的风里,听彼此的叹息。 (据《旧唐书·玄宗肃宗本纪》《资治通鉴》及唐人笔记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