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前，世界正处于新的动荡变革期，我国对外开放面临更加错综复杂的环境。同时，“全球南方”群体性崛起、全球生产和交换的数字化转型、共建“一带一路”高质量发展和区域开放协调发展，为高水平对外开放创造了新机遇。顺应高水平对外开放服务与促进深层次改革、推进高质量发展、维护高水平安全和深化全方位合作的新要求，需要持续营造良好开放环境，稳步扩大制度型开放，有序推进自主开放和单边开放，大力拓展新兴领域开放，做大做强对外开放平台，不断完善高水平对外开放体制机制。

[关键词]高水平对外开放体制机制改革制度型开放

[中图分类号]F125.4[文献标识码]A

以开放促改革、促发展，是我国现代化建设不断取得新成就的重要法宝。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围绕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对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作出战略部署，提出一系列完善高水平对外开放体制机制的战略举措，为有效应对外部挑战和破除体制机制障碍指明方向。

对外开放的新形势与新挑战

近年来，我国对外开放面临更加错综复杂的国际环境，突出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单边主义冲击多边经贸进程。长期以来，以世界贸易组织（以下简称“WTO”）为核心的多边贸易体制，为推动全球贸易自由化和便利化发挥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WTO争端解决机制也有力维护了正常的国际贸易秩序和中小国家合法权益。中国是多边贸易体制的受益者，一直坚持维护和发展以WTO为核心的多边贸易体系。作为WTO成员，中国积极推进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有效维护争端解决机制法律地位，深度参与贸易政策审议，全力支持发展中国家融入多边贸易体制。但是，西方个别国家一直凭借其经济实力对一些政治上敌对或不遵从其要求的国家发动制裁，将其规则凌驾于WTO规则之上，单边发起对别国的打压行动。国际贸易秩序和多边贸易体制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我国对外开放的外部环境因此受到严重损害。

保护主义阻碍对外开放。当今时代，开放型世界经济已成为经济增长之源、稳定之锚。然而，自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以来，全球贸易保护主义日益盛行，给开放型世界经济带来了重大挑战。根据全球贸易预警机构数据显示，2008年11月至2025年4月，全球实施的贸易投资等干预措施累计达74260项，其中，损害他国利益的保护性措施为60459项，占比为81.4%。由于保护主义盛行，国家之间正常的经贸往来受到频繁干扰，全球范围内开放与保护的较量更加激烈。在此背景下，我国面临的外部压力与日俱增，既要坚决反对保护主义和有效应对保护主义挑战，又要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和开放型世界经济。

“零和”“负和”对抗合作共赢。在经济全球化时代，通过相互合作实现共同利益，是国家之间的相处之道。但是，个别国家为了维护霸权利益，对竞争对手进行全面遏制，推动大国竞争格局从“正和博弈”转向你输我赢、你兴我衰的“零和博弈”，甚至是相对收益最大化的“负和博弈”。在“负和博弈”中，个别国家采取相互损害的策略——即使以自身付出重大代价为前提，也要对对手造成伤害，结果是双方皆输。这显然违背了开放型世界经济的必然要求，不符合各国利益，将经济全球化引入歧途。由于“零和博弈”“负和博弈”的思维和行动仍然存在，我国推进对外开放政策面临的阻力和挑战有所加大，拓展国际合作空间的难度也有所增加。

变革时代的对外开放新机遇

尽管近年来国际经贸环境不乏干扰因素，但随着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深入发展，国际力量对比深刻调整，我国发展亦面临新的战略机遇。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国将坚持以高水平对外开放为世界提供更多机遇，以自身高质量发展助推各国共同发展。”这意味着我国既要善于把握对外开放带来的机遇，更要通过高水平对外开放主动创造新机遇，持续提升对发展机遇的塑造能力。

“全球南方”群体性崛起，拓展对外开放新空间。“全球南方”群体性崛起，是世界大变局的鲜明标志。得益于长期较快的经济增长，国际经济力量对比朝着有利于“全球南方”的方向发展，“全球南方”的经济地位持续提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数据显示，2024年“全球南方”按购买力平价换算的经济总量已超过发达经济体的两倍。目前，“全球南方”人口规模占全球的比例为86%，市场空间广阔。作为“全球南方”的一员，中国既是“全球南方”对外开放的引领者，又是积极推动者，“全球南方”也将因此为我国对外开放创造更多机遇和更加广阔的发展空间。

全球生产和交换的数字化转型，开辟对外开放新领域。在新一轮科技革命浪潮中，信息和数字领域是技术突破最多的领域之一。数字技术的研发和应用推动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不断涌现，全球生产和交换的数字化转型加速推进。一方面，全球数字经济规模持续扩大，产业数字化快速发展。另一方面，在全球贸易增长动力不足的背景下，全球数字贸易保持良好增长势头。作为全球主要数字经济大国之一，中国积极推进数字化转型，促进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持续推动国际数字经济与贸易合作取得新突破。

共建“一带一路”高质量发展，打造对外开放新高地。自2013年共建“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来，中方始终秉持和平合作、开放包容、互学互鉴、互利共赢的丝路精神，始终坚持共商共建共享的原则，不断推动同共建国家各领域合作取得重大进展。当前，共建“一带一路”已经进入高质量发展新阶段，为共建国家高水平对外开放合作不断创造新的机遇。未来，中国将重点推进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机制建设，完善共建“一带一路”合作规划统筹管理机制，为“一带一路”国际合作提供更加有效的机制保障。

区域开放协调发展，树立对外开放新支柱。新时代，我国积极发挥东部沿海地区开放先导作用，不断提高中西部和东北地区开放水平，逐步形成了陆海内外联动、东西双向互济的全面开放格局。2013年以来，我国已设立22个自由贸易试验区，在制度创新、贸易投资便利化和自由化等方面进行了新的探索，积累了宝贵经验。2025年4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关于实施自由贸易试验区提升战略的意见》，为实现自由贸易试验区制度型开放水平、系统性改革成效、开放型经济质量全面提升作出系统部署。海南自由贸易港、粤港澳大湾区等各区域多样互补的开放功能，成为新形势下我国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的重要支柱。

扩大高水平对外开放的新要求

推进中国式现代化，需要处理好自立自强与对外开放的关系，为更加有效服务国家发展大局，高水平对外开放肩负着新的历史使命。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实现内部可循环，并依托我国超大规模市场优势吸引全球资源要素，增强国内国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联动效应。”这充分表明，我国发展所处的国际环境具有很强的内生性，国际形势发展演进越来越取决于自身的选择。高水平对外开放已成为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行稳致远的重要途径。

促进深层次改革。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为高水平对外开放提供政策支持和制度保障，而高水平对外开放则能够在改革进入深水区时，引进外部竞争压力和先进规则标准助力破除深层次障碍，推动改革持续前行。一方面，高水平对外开放有利于更加全面和深入地参与国际竞争，并将激烈的竞争压力转化为改革动力，助力企业不断提升竞争力，推动国内产业转型升级。另一方面，高水平对外开放通过对接高标准国际经贸规则，推动国内体制机制改革。当前，我国积极对标《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和《数字经济伙伴关系协定》等国际协定，不断完善相关领域的制度建设，积极为各类企业主体发展提供良好的制度环境。

推进高质量发展。当前，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但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仍然突出。这不仅是现阶段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一个重要方面，还将贯穿今后相当一个历史时期。高质量发展不仅要保持量的合理增长，而且要推动经济实现质的有效提升。作为推动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动力和路径，高水平对外开放将着力解决优质资源要素和创新能力不足问题。一方面，高水平对外开放通过拓展国际市场和深化国内市场国际化进程，助力国内企业在全球范围内优化资源配置，获取优质生产要素，从而提升生产效率与产品质量，推动产业结构向中高端迈进。另一方面，高水平对外开放为国内企业，提供参与全球创新合作和融入全球创新链的机会，助力企业获得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利用全球创新资源和提高自主创新能力，从而为创新驱动发展不断创造新的条件和基础。总之，高水平对外开放是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是增强我国经济竞争力的有力支撑。

保障高水平安全。国家安全是中国式现代化行稳致远的重要基础。当前，我国面临的安全风险和挑战，既包括地缘政治博弈加剧、军事安全压力上升和能源资源安全凸显等传统安全挑战，又包括科技安全、金融安全、网络安全和生物安全等领域的风险。其中，一些安全风险和挑战是在对外开放过程中产生，还有一些安全风险和挑战在对外开放过程中被放大。并且，在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过程中，我国还会面临一些新的安全风险和挑战。为此，高水平对外开放应成为高水平安全的重要保障。一方面，在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过程中，通过推动贸易自由化、投资便利化和国际经济合作，不断提升我国经济实力，为高水平安全提供坚实的物质支撑。另一方面，在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过程中，通过积极参与全球经济治理，推动改革和完善多边贸易体系，不断提升我国在国际事务中的影响力和话语权，以塑造有利于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外部安全环境。

深化全方位合作。在国际交往中，各国不论大小、贫富、强弱，都是国际社会中的平等一员，都享有权利，并承担相应义务和责任，共同参与国际规则制定，不断推动构建全方位、多层次、立体化的全球伙伴关系网络。目前，中国已成为15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主要贸易伙伴。我国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将进一步深化全方位合作，推动构建更加多元的国际合作新格局。一方面，在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过程中，通过进一步放宽市场准入、优化营商环境、推动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等措施，为全方位国际合作创造了更广阔的空间。另一方面，在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过程中，通过推动商品、服务、资本、技术、人才、数据等要素在更大范围的跨境流动，以及重点领域规则、规制、管理、标准等与国际规则更高水平对接，为全方位国际合作提供更高质量的合作基础。

不断完善高水平对外开放体制机制的举措

面对对外开放新形势，我国不断完善高水平对外开放体制机制，有效应对高水平对外开放的各种风险挑战，推动高水平对外开放不断取得新的进展。为此，要坚持守正和创新相统一，坚决破除妨碍高水平对外开放的思想观念和体制机制弊端，不断为高水平对外开放提供强劲动力和制度保障。

持续营造良好开放环境。近年来，我国营商环境大幅改善，为高水平对外开放创造了良好条件。2024年8月，市场监管总局发布《市场监管部门优化营商环境重点举措（2024年版）》，提出加快完善市场监管领域制度规则、维护公平有序的市场竞争环境、严格规范市场秩序、提升营商环境国际化水平和持续优化政务服务等举措，推动营商环境进一步优化。为适应高水平对外开放要求，我国仍需进一步破除市场准入壁垒、提升要素保障水平、优化经营环境、完善纠纷化解机制和优化企业退出机制，加快打造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一流营商环境，进一步激发各类经营主体活力。

稳步扩大制度型开放。同商品和要素流动型开放相比，制度型开放是一种层次和要求更高的开放，是我国实现高水平对外开放的必然选择。为了发挥自由贸易试验区和自由贸易港推进制度型开放先行先试作用，国务院于2023年6月发布《关于在有条件的自由贸易试验区和自由贸易港试点对接国际高标准推进制度型开放的若干措施》，推动在有条件的地区构建与高水平制度型开放相衔接的制度体系和监管模式。2025年4月，市场监管总局修订的《采用国际标准管理办法》施行，进一步推进我国国家标准与国际标准接轨，为建设更高水平开放型经济新体制提供了标准支撑。当前，我国制度型开放与改革“深水区”叠加，并且面临国际制度竞争和大国“规锁”战略的双重压力，在重点领域开放推进制度创新，并建立健全重大风险识别及系统性风险防范制度，仍有较大空间。

有序推进自主开放和单边开放。自主开放是我国基于自身发展需要，主动、有节奏、有范围、有层次地对外开放。自主开放是“主动的开放”，体现了独立自主和对外开放的辩证统一。单边开放是不以对方是否开放为条件的开放。自主开放和单边开放，是我国在参与全球治理过程中落实“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原则和负责任大国形象的体现。中国扩大自主开放并面向最不发达国家实施单边开放，自发履行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和最大发展中国家的责任担当。近年来，我国逐年下调了越来越多商品的进口关税，纳入零关税的商品目录不断扩大。根据中国国务院关税税则委员会发布的《2025年关税调整方案》，自2025年1月1日起，中国对935项商品实施低于最惠国税率的进口暂定税率，继续给予43个与我国建交的最不发达国家100%税目产品零关税待遇。在当前单边主义、保护主义蔓延的国际背景下，我国扩大自主开放与单边开放的行动与之形成鲜明对比，也为广大发展中国家持续推进国家发展以及参与国际合作与治理注入了信心。

大力拓展新兴领域开放。近年来，我国在服务贸易和数字贸易等新兴领域开放方面，采取了一系列重要措施，并出台多项法规和政策文件。2024年8月，中央提出到2029年可数字化交付的服务贸易规模占我国服务贸易总额的比例提高到45%以上、到2035年这一比例提高到50%以上的发展目标。2024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以高水平开放推动服务贸易高质量发展的意见》，提出推动服务贸易制度型开放、促进资源要素跨境流动、推进重点领域创新发展、拓展国际市场布局、完善支撑体系等多个方面的具体政策措施。围绕服务贸易、数字贸易等新兴领域贸易完善开放型经济新体制，不仅有助于提升我国在全球贸易中的地位，也将发挥我国推动建设开放型世界经济的引领作用。

做大做强对外开放平台。高水平对外开放离不开高质量平台支撑。一方面，合作平台是高水平对外开放的重要依托，为高水平对外开放提供机制保障。另一方面，合作平台是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的重要途径，能够发挥高水平对外开放的牵引与辐射作用。在国内，我国不断提升自由贸易试验区开放水平，推动海南自由贸易港和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形成了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的首创性、集成式探索成果，并积累了宝贵经验。在国际上，我国积极推动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稳步推进“大金砖合作”，显著提升了“全球南方”国家的开放合作水平，推动相关国家务实合作不断迈向新高度。

（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国际政治经济学院教授、博导，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式现代化研究院中外比较研究部主任、研究员）

[注：本文系中国社会科学院重大创新项目“制度型开放的理论基础与实践路径研究”（项目编号：2024YZD009）的阶段性成果]

[参考文献]

(1)GlobalTradeAlert,“TotalNumberofImplementedInterventionsSinceNovember2008”,April30,2025.

责编/贾娜美编/李祥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