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涧下水长流 ■素材:周根生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我叫周根生,是江西赣州东岭村的人。今年已经60多岁了,每当想起1978年那段特殊的经历,我的心里总是五味杂陈。那一年,我25岁,正是该娶媳妇的年纪。
我们东岭村坐落在群山环抱之中,村里人大多以种田为生。说起我们村,最出名的就是杨桂花了。她生得肤白貌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瞧谁都是笑盈盈的。村里人都叫她“村花”,可谁也不知道,这个外表光鲜的姑娘,却有着不为人知的苦楚。
那时候的我,在村里算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下地干活,日落才回家。虽说日子过得清贫,但也踏实。只是到了说亲的年纪,这才发现光老实可不行,还得有钱才行。
记得那是夏天的一个傍晚,我正在自家的菜园里拔草。天边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蝉鸣声不知疲倦地在耳边回响。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根生啊,你在家呢?”
抬头一看,是村里的王婶。她是杨桂花的姑母,在村里是个红白理事,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经她的手。
“王婶,有事吗?”我放下手中的活计,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王婶四下张望了一下,神神秘秘地凑近我:“根生啊,我这有个事想和你商量。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我听说你最近在找媒人,是不是差钱?”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确实,村里的赵寡妇给我说了个城里的姑娘,要五千块钱彩礼。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我家种了几亩地,一年到头也攒不下这么多钱。
“王婶,您有什么好办法吗?”我期待地看着她。
王婶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有个事,你要是办好了,五千块钱就是你的了。”
“什么事啊?”我心里一动。
“你知道我们家桂花吧?”王婶说到这里,神色有些黯然,“这事只能找你帮忙。你要是答应,明天早上到我家来,我细细和你说。”
看着王婶离去的背影,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杨桂花的事,村里人都知道一些。去年开始,她就有些不正常,经常一个人在村里游荡,时而痴笑,时而哭泣。有人说她是得了失心疯,有人说她是被人下了降头,众说纷纭。
第二天一早,我就来到了王婶家。推开那扇略显破旧的木门,院子里种着几株翠绿的蔬菜,晨露在阳光下闪着微光。王婶已经在堂屋等着我了。
“根生来了。”王婶给我倒了杯水,“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要你帮忙陪桂花装疯,就三个月。三个月后,五千块钱就是你的。”
我一听这话,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来:“王婶,您说什么?让我陪桂花装疯?这。。。这不是胡闹吗?”
王婶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桂花这孩子命苦。她爹瘫痪在床,全靠她一个人照顾。去年开始,村里那个地痞流氓看上了她,整天纠缠。那人在外面有人,我们惹不起。桂花就想出这个办法,装疯让那人死心。可是一个人装疯,总会露出马脚。我看你是个老实人,想请你帮这个忙。”
我愣在那里,一时说不出话来。
“根生啊,你就当做善事。这五千块钱,我们东拼西凑也会给你备齐的。就三个月,帮帮忙。”王婶恳切地说。
我看着窗外,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隐约能听到杨桂花的歌声,那歌声时而清亮,时而低沉,听得人心里发酸。
“王婶,这事我得考虑考虑。”我站起身来,“毕竟这不是闹着玩的。”
走出王婶家的院子,我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五千块钱啊,这可不是小数目。可是要我去装疯,这事怎么想都觉得不靠谱。
回家的路上,我远远看见杨桂花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唱歌。她穿着一件略显褪色的花布衣裳,长发随意地披散着,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也下定了决心。
当天下午,我就去找了王婶,答应了这件事。
从那天起,我的“陪疯”生活就开始了。每天早上,我都要去杨桂花家接她出来游荡。起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装疯。还是杨桂花教我:“装疯很简单,你就是要放下所有的顾虑,做最想做的事情。”
就这样,我们开始在村里四处游荡。有时候在田间追蝴蝶,有时候在河边捡石子,有时候就坐在老槐树下发呆。村里人看着我们,指指点点,说我也变傻了。我不在乎这些,反而觉得这样的日子有种说不出的自在。
在装疯的日子里,我慢慢发现,杨桂花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疯癫。每天天还没亮,她就已经起床给她瘫痪的父亲熬药、擦身子。那些村里人看不到的时候,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哪有一点疯癫的样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装疯是为了逃避,有些人装疯是为了生存,而有些人装疯,是为了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那年的夏天特别漫长,蝉鸣声一直从早叫到晚。每天陪着杨桂花在村里晃荡,我心里却越来越不平静。我看着她给父亲煮药时专注的样子,看着她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擦拭眼泪的样子,看着她在陌生人面前故作疯癫的样子,我的心里泛起阵阵心疼。
有一天下午,我们又坐在老槐树下。杨桂花突然问我:“根生,你说这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我愣了一下,想了想说:“大概是为了能和自己在乎的人在一起吧。”
她笑了,那笑容特别明媚:“你知道吗?我爹以前总说,人这辈子,什么都可以装,但是感情不能装。可是现在,我连疯都要装,为的就是护着他。”
我默默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和杨桂花的关系也越来越亲近。有时候,我们会偷偷说些悄悄话,说些只有我们才知道的秘密。我开始期待每一个日出,期待能见到她的笑容,哪怕那笑容是装出来的。
可是好景不长,事情在第二个月末出了变故。那天傍晚,我正要送杨桂花回家,突然从巷子里窜出几个人来。为首的正是那个一直纠缠杨桂花的地痞。
“呦,我说杨桂花怎么突然疯了,原来是找了个男人啊!”那地痞冷笑着说,“装疯是吧?今天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疯!”
说着,他们就要动手。我二话不说,挡在杨桂花面前。那地痞挥起拳头就打过来,我也不躲,直接和他扭打在一起。
那一架打得很惨,我浑身是伤,但总算把那些人给打跑了。杨桂花哭着给我擦脸上的血,我却笑着说:“没事,这点伤算什么。”
那天晚上,杨桂花在我耳边轻轻说:“根生,你知道吗?我现在才明白,原来真心比装疯更难。”
我愣住了,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再也没有了疯癫的神色,有的只是深深的情意。
从那以后,我们不再装疯了。我去找了王婶,说不要那五千块钱了。王婶看着我,意味深长地笑了:“我就知道会这样。”
后来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那个地痞再也不敢来找麻烦,我和杨桂花也慢慢走到了一起。我们结了婚,一起照顾她的父亲,虽然生活清贫,但却很幸福。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装疯的日子,反而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疯狂。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有人为了钱疯狂,有人为了权势疯狂,而我们,却为了爱情疯狂。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间我和杨桂花已经白发苍苍。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们常常会想起那段特殊的经历。那时候,我们在村里装疯卖傻,可现在想来,那何尝不是我们最清醒的时候?
有时候我在想,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到底是什么让我们有勇气抛开所有世俗的眼光,去追求那份纯粹的感情?是不是正因为我们装疯,才让我们看清了生活的本质?
这些年过去了,村里的老槐树依然在那里,每到夏天,蝉鸣声依然此起彼伏。只是那些曾经的故事,都已经随着时光慢慢沉淀,成为了我们共同的回忆。
或许,这就是生活给我们最好的礼物吧。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我们用最特别的方式相遇,用最真诚的心相爱,然后一起走过了半个世纪。
现在我常常在想,如果不是那五千块钱的诱惑,如果不是那场装疯的相遇,我和杨桂花的人生会不会就此错过?而那些年轻人又何尝知道,有时候,最疯狂的决定,可能就成就了最美好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