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涧下水长流 ■素材:徐志强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我叫徐志强,是浙江省青山县下沙镇的人。1979年那年,我已经27岁了,在供销社当会计。说起我这个年纪还没结婚,在那个年代确实有点晚了。其实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我,要说起来,还得从三年前那段刻骨铭心的初恋说起。
那是1976年春天,我在县供销社食堂打饭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林小凤。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确良衬衫,黑色的裙子齐膝,乌黑的秀发扎成马尾,清秀的脸庞上带着温婉的笑意。那时候她在县丝绸厂做统计,每天中午都会来我们供销社食堂买菜。
记得第一次说话,是因为她买了一个白菜,价钱算错了。我坐在收银台后面,看着她翻开布袋里的票子,轻声细语地说:“同志,我觉得好像多找了五分钱。”那时候,五分钱能买两个鸡蛋呢。
我愣了一下,仔细核对了一遍,还真是多找了。“同志,真是不好意思,谢谢你提醒。”我赶紧把多找的钱收回来,心里却在想,这姑娘真实在。
后来,我们就这样认识了。每次她来买菜,都会跟我打个招呼。慢慢地,我发现自己开始期待中午的到来。有时候为了多看她一眼,我还特意把算账的速度放慢一些。
那时候谈恋爱不像现在这么开放,但是年轻人的心思总是相通的。记得有一次下着小雨,我看见她站在供销社的屋檐下躲雨,手里还提着菜篮子。我鼓起勇气,把自己的自行车骑了过去:“林同志,我送你回去吧。”
她红着脸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那是我第一次载她。我的二八大杠虽然不新了,但是经过我精心保养,车铃声还是很清脆。我小心翼翼地踩着踏板,生怕溅起的水花弄脏了她的裙子。她坐在后座上,手轻轻扶着我的肩,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她的温度。
就这样,我们的感情慢慢升温。那时候,每个休息日我都会骑着自行车去接她。我们常常去看露天电影,有时候也去江边散步。记得有一次看《柳堡的故事》,我偷偷用余光看她,发现她眼睛红红的,显然是被电影情节感动了。
林小凤的父亲是个中学教师,母亲在百货公司工作,家境比我好得多。我家里就是普通工人,父亲在机械厂做钳工,母亲在纺织厂做工。虽然我在供销社做会计,工资也不算低,但是跟她家比起来还是差得远。
我们的恋爱持续了大半年,直到她家里知道这件事。说起来也是我考虑不周,那天下着小雨,我送她回家,没想到被她父亲看见了。林父当场就把她叫进去,对着我就是一顿训斥:“你一个供销社的小会计,凭什么高攀我们家?”
那天晚上,我在雨中站了很久。雨水打湿了我的衣服,但是比不上我心里的寒意。第二天,林小凤来找我,眼睛哭得红肿:“志强,对不起。。。爸爸说,如果我继续跟你来往,就要把我调去上海。。。”
就这样,我和林小凤分手了。听说她真的被调去了上海,从此再也没有她的消息。这件事对我打击很大,整整三年,我都没有心思去想感情的事。
我家里人都很着急,特别是我母亲。她总是叹气说:“儿啊,你说你这是何必呢?林家是看不上咱们,可是这世上的好姑娘多着呢!”
1979年初春,我母亲又托人说媒。这一次,她信誓旦旦地说:“这次不一样,是县丝绸厂副厂长家的闺女,长得可水灵了。人家父母都是明事理的,就图个结婚过日子。”
我心里其实是不愿意去的。这三年来,托人说媒的事情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每次去了,不是对方嫌我家境不好,就是我看不上对方。但是这一次,我妈说什么都要我去。
“你都27了,再不找,就真的成老光棍了!”母亲一边帮我整理衣领,一边絮絮叨叨,“人家孙厂长家的条件这么好,能看上咱们是福气。你说你在供销社当会计,工作也稳定,就是。。。就是得打扮得精神点。”
那天早上,我特意换上了新买的的确良衬衫,还抹了点凡士林在头发上。春寒料峭,我骑着自行车来到了约定的地点——县丝绸厂家属院。
丝绸厂家属院是县里最好的家属院,楼房都是六层高的,每家都有阳台。我站在楼下,看着这些高楼,心里不禁有些发怵。上一次我去城里人家相亲,就碰了一鼻子灰。
按照约定,我来到了6号楼3单元502。门铃一响,里面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女声:“来了!”这声音莫名地有些熟悉,但我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门开了,我整个人如遭雷击——门内站着的赫然是林小凤的闺蜜孙玉兰!
我记得很清楚,三年前林小凤经常提起她这个闺蜜。孙玉兰比林小凤大五岁,当年在丝绸厂就是有名的美人。后来她嫁给了副厂长,据说日子过得很好。只是我没想到,今天来相亲的对象,居然是她的女儿!
“是。。。是你?”孙玉兰显然也认出了我,她的表情有些尴尬,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快请进吧,晓琳马上就来。”
我木然地跟着她走进客厅。客厅很宽敞,地上铺着地毯,墙上挂着油画,家具都是红木的。这样的房子,比起当年林家的条件还要好得多。
“坐吧,我给你倒杯茶。”孙玉兰转身去了厨房,留下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心跳得厉害。
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泡茶的声音。我的脑子里却全是往事:那年夏天,林小凤曾经带我去孙玉兰家吃饭。那时候孙玉兰刚结婚不久,对我们的事情很支持。她还开玩笑说:“小凤要是嫁给你,我就是你的大姨子了。”
谁能想到,三年后的今天,我居然要跟她的女儿相亲?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妈,我回来啦!”
我转头看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门口站着的姑娘,简直就是年轻时候的林小凤!
同样的乌黑秀发,同样清秀的面庞,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如此相似。唯一的区别是,眼前的姑娘穿着更时髦的确良连衣裙,头发烫成了当下最流行的波浪卷。
“这是徐志强同志,供销社的会计。”孙玉兰端着茶从厨房出来,向女儿介绍道,“晓琳,快叫徐叔叔。”
“妈!”孙晓琳撅着嘴,显然对这个称呼很不满意,“人家才27岁,叫叔叔太老气了。”
听到这话,我和孙玉兰都有些尴尬。她赶紧改口:“那就叫徐大哥吧。”
“徐大哥好。”孙晓琳大大方方地跟我打招呼,然后坐在了我对面的沙发上。
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映在她清秀的脸庞上。我忍不住又想起了林小凤,那些曾经美好的回忆像潮水一般涌来。她现在在上海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找到如意郎君?
“徐同志,喝茶。”孙玉兰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赶紧端起茶杯,却发现手有些发抖。
“听说徐大哥在供销社工作?”孙晓琳主动找话题,“我经常去供销社买东西,怎么没见过你呢?”
“我在后面办公室做账,很少出来。”我努力平静地回答。
“哦,原来是这样。”她点点头,“我在纺织厂做技术员,每天都要检验布料质量。虽然工作有点累,但是我很喜欢。”
看着她说话时活泼的样子,我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和林小凤真的太像了,不仅是长相,就连说话时候的神态都那么相似。但是性格却完全不同,林小凤总是文静羞涩,而眼前的孙晓琳却活泼开朗。
“志强啊,”孙玉兰突然开口,“小凤的事情,我很抱歉。。。”
我心里一惊,没想到她会在这种场合提起林小凤。
“妈,小凤姨是谁啊?”孙晓琳好奇地问。
“是妈妈的一个老朋友。”孙玉兰看了我一眼,轻声说,“她现在在香港,嫁得很好。”
香港?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原来她去了香港,而不是上海。。。
“徐大哥,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孙晓琳关切地问。
“没。。。没事。”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可能是今天天气有点冷。”
孙玉兰站起来:“我去厨房准备点午饭,你们年轻人聊。”
看着她的背影,我突然意识到,她一定知道些什么。为什么林小凤会去香港?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孙玉兰走后,客厅里一时有些沉默。春日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毯上投下一片温暖的光晕。我偷偷打量着孙晓琳,她正低着头玩弄裙角的花边,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徐大哥,”她突然抬起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我是说,”她莞尔一笑,“你一定在想我和小凤姨很像吧?我从小就经常听妈妈说,我长得特别像她年轻的时候。”
我的心又是一颤。这个女孩太聪明了,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
“是有点像。”我承认道。
“其实。。。”她犹豫了一下,“我知道你就是那个人。”
我愣住了:“什么意思?”
“小时候,我经常翻妈妈的老相册。有一张照片,是小凤姨和一个年轻人在供销社门口的合影。妈妈说那是小凤姨的初恋,是个老实巴交的会计。”她看着我的眼睛,“就是你,对不对?”
我沉默了。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原来孙玉兰早就知道今天相亲的对象是我,而她的女儿居然也知道这些往事。
“小凤姨现在在香港,过得很好。”她继续说,“她嫁给了一个经商的人,听说很富有。不过。。。”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妈妈说她不开心。”
厨房传来炒菜的声音,勾起了我的回忆。那年夏天,林小凤也会在周末的时候做一桌可口的饭菜。她最拿手的是糖醋排骨,每次都要我给她尝味道。
“其实,”孙晓琳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回现实,“当年小凤姨不是自愿去香港的。”
“什么?”我猛地抬起头。
“是林爷爷安排的。”她压低了声音,“他觉得你的条件太差,就托人给小凤姨介绍了香港的对象。妈妈说,小凤姨当时哭了整整三天,但是最后还是去了。”
我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茶杯。原来,原来当年的分手不是因为上海,而是因为香港。林小凤,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你知道吗?”孙晓琳继续说,“妈妈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们。她说她当时应该站出来帮你们说话的,可是她也有苦衷。。。”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我去开门。”孙晓琳站起来走向门口。
门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玉兰,我回来。。。。。。”
声音戛然而止。我转过头,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香港时髦连衣裙的女人,她手里的包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是林小凤。
整个客厅瞬间安静得可怕。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我们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厨房里传来孙玉兰炒菜的声音。
林小凤比三年前胖了一些,烫了一头时髦的卷发,脸上也略施粉黛。但那双眼睛,还是我记忆中的模样。此刻,那双眼睛正在我和孙晓琳之间来回游移,里面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小凤?”孙玉兰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是你回来了吗?”
没有人回答。林小凤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包,手指微微发抖。孙晓琳看看我,又看看林小凤,赶紧跑进厨房叫她妈妈。
“志强。。。”林小凤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
“好久不见。”我站起来,努力保持平静,“听说你在香港过得不错。”
她的眼圈突然红了:“对不起。。。”
“小凤!”孙玉兰从厨房冲出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林小凤这才回过神来:“我。。。我是特意回来参加表妹的婚礼。玉兰,你家里怎么。。。”
“哎呀,”孙玉兰赶紧打圆场,“今天是给晓琳相亲,我也不知道会是。。。”
话说到一半,她自己也觉得这话不对,赶紧住了口。屋子里的气氛越发尴尬起来。
“我还是先走吧。”我抓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不好意思,打扰了。”
“志强!”林小凤突然叫住我,“能。。。能聊聊吗?”
我转过身,看见她眼中含着泪水。那一刻,我恍惚看见了三年前,在雨中对我说对不起的那个林小凤。
孙玉兰叹了口气:“你们去阳台上聊吧。晓琳,来帮妈妈准备午饭。”
来到阳台上,春风轻轻吹过,带来淡淡的花香。楼下是丝绸厂的家属院,几个小孩正在空地上玩耍,欢声笑语飘上来。
“志强,这些年你还好吗?”林小凤轻声问。
“挺好的,还是在供销社做会计。”我淡淡地说,“倒是你,嫁去香港,日子一定过得很舒服吧?”
她咬着嘴唇:“对不起,当年的事情。。。”
“不用说对不起,”我打断她,“都过去了。”
“不,你听我说!”她突然提高了声音,“当年我根本不想去香港,是我爸非要我去的。他说如果我不去,就要把你从供销社调走。我。。。我不想耽误你的前程。。。”
我愣住了:“什么?”
泪水从她脸上滑落:“我爸认识县里的领导,他说只要我不听话,就要让你永远待在乡下供销社。我知道你一直想调到县城工作,所以。。。”
我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原来当年的分别,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
“所以,我答应了去香港的亲事。”林小凤抹了抹眼泪,“那个男人比我大十五岁,在香港开了好几家店。我以为日子会慢慢好起来,可是。。。”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远处的天空:“他有外遇,经常不回家。我就像是一个摆设,一个用来门面的太太。这些年,我时常会想起在供销社的日子,想起你载我去看露天电影的情景。。。”
我的心揪得生疼。原来这些年,我们都在被往事折磨。
“玉兰是知道这些事的,”她继续说,“她一直想帮我们,可是她也有难处。她丈夫是副厂长,不能得罪我爸。。。”
“那今天这场相亲?”我突然问道。
林小凤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你们是不是都知道今天来相亲的是我?这是不是你们设计好的?”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不,我真的不知道!”林小凤急忙解释,“我是临时决定回来的,连玉兰都不知道。至于相亲。。。”她突然住了口,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时,孙玉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我安排的。”
我们转过身,看见孙玉兰站在阳台门口。她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这些年,我一直觉得很愧疚。”她走上前来,“我知道你们都过得不好。志强,你这些年一直单身,我托人打听过,知道你还是放不下小凤。而小凤在香港的日子,我也是知道的。。。”
“所以你就安排这场相亲?”我有些生气,“你把晓琳牵扯进来,这对她公平吗?”
“晓琳是知道的。”孙玉兰说,“她从小就听我讲小凤的故事,看过你们的照片。是她主动提出要见见你。。。”
就在这时,孙晓琳也走了出来。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徐大哥,其实今天这场相亲,我只是想帮妈妈完成一个心愿。她一直想为当年的事情做些什么,而我,也想见见让小凤姨念念不忘的人是什么样子。”
我看着这个和林小凤长得如此相似的姑娘,心里五味杂陈。原来,今天的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只是没人料到林小凤会突然出现。
“可是。。。”林小凤突然开口,“可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已经嫁人了,就算在香港过得再不好,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不,不是你的选择!”孙玉兰激动地说,“是我们都没有给你选择的机会。这些年,我一直在后悔。如果当年我能够站出来,如果我能够帮你们。。。”
“阿姨,”我打断了孙玉兰的话,“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和小凤,都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们了。”
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声。我们齐齐望去,原来是几个小孩在追逐一只风筝。春风摇曳,那只红色的风筝在天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就像我们逝去的青春,不管如何追逐,终究会随风而去。
“志强说得对,”林小凤抹去眼角的泪水,“我们都长大了。”
“可是。。。”孙玉兰还想说什么。
“妈,”孙晓琳突然说,“我看到楼下小张来了,我先下去了。”说完,她冲我们笑了笑,转身离开了阳台。
看着孙晓琳离去的背影,我突然明白了什么。这个聪明的姑娘,她早就知道自己不过是这场重逢的一个契机。
阳台上又剩下我们三个人。春风依旧吹拂,带来远处丝绸厂的机器轰鸣声。这声音让我想起了过去,想起了那个在供销社食堂初次相遇的下午,想起了载着她在雨中穿行的日子。
“小凤,”孙玉兰轻声说,“其实你可以。。。”
“不,阿姨,”林小凤坚定地摇摇头,“我早就想开了。这些年在香港,我学会了很多。虽然婚姻不幸福,但是我已经在香港开了一家小店,生意还不错。”她看着我,眼神中带着歉意,“志强,希望你也能幸福。”
我点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曾经以为永远忘不了的爱情,在这个春天的午后,终于有了一个结局。也许不是圆满的结局,但至少我们都放下了心结。
“时间不早了,”我看了看表,“我该走了。”
“志强。。。”林小凤欲言又止。
“保重。”我对她笑了笑,然后转身走向门口。
孙玉兰追了出来:“志强,对不起,今天的事。。。”
“没关系的,阿姨。”我穿上外套,“谢谢你这些年还记得我们。至于晓琳,她是个好姑娘,替我谢谢她。”
走出家属院的时候,我回头望了望那个六楼的阳台。阳光依旧明媚,但我知道,有些人,有些事,从此就该放下了。
骑上自行车,我慢慢地沿着马路骑行。路过供销社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速度。食堂的窗口依旧亮着灯,一如当年。只是,那个带着温婉笑容买菜的姑娘,再也不会出现了。
人生就是这样吧,我们总以为某些人和某些事会永远陪伴我们,但最后发现,能够真正留下的,只有那些美好的回忆。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母亲正在院子里喂鸡,看见我回来,赶紧迎上来:“儿啊,相亲怎么样?那姑娘。。。”
“妈,”我打断她的话,“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母亲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又没成是吧?哎,你这孩子。。。”
我躺在自己的小屋里,听着窗外的蛙鸣声,突然很想喝一杯酒。以前,我不怎么沾酒,但今天,我真的很需要一点酒精来麻痹自己。
拿出藏在柜子里的老白干,我独自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月光如水,照在竹林上,影影绰绰。想起下午的一切,恍如一场梦。
“儿啊,”母亲端着一盘花生米走过来,“有心事就跟妈说说。”
我摇摇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是不是。。。又想起那个姑娘了?”母亲试探着问。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着母亲。她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这些年,她为我的婚事操碎了心,却从来不知道我和林小凤之间的全部故事。
“妈,”我突然说,“你知道吗,今天我见到她了。”
“谁?”
“林小凤。”我喝了一口酒,辣得眼睛发酸,“她嫁去了香港,今天刚好回来。。。”
母亲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这就是缘分吧。你们注定要再见一面,才能真正放下。”
我看着母亲,眼泪突然涌了出来。是啊,也许这就是缘分。让我们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重逢,让所有的误会都有一个解释,让埋藏在心底的爱恨情仇都能够释怀。
“儿啊,”母亲拍拍我的肩膀,“妈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
“嗯。”
“你心里,还放不下她吗?”
我摇摇头:“不是放不下,是终于可以放下了。”
母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就对了。人这一辈子啊,总要经历几次刻骨铭心的感情。有些人有缘走到最后,有些人注定中途分别。重要的不是结局,而是过程中的真心和美好。”
听着母亲的话,我忽然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是啊,至少我年轻的时候,真真切切地爱过一场。而今天的重逢,不是为了重新开始,而是为了好好道别。
“妈,”我放下酒杯,“明天,我想请调去县城的供销社。”
母亲眼睛一亮:“真的?”
“嗯,”我点点头,“是时候重新开始了。”
竹林沙沙作响,月光依旧皎洁。我知道,生活总要继续,而我的人生,也该翻开新的一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