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法千古不易,屋漏痕、锥画沙、惊沙坐飞、担夫争道、公孙舞剑等等,一切都是对技法和精神感受的描述。古人的书论,今人的论文,写一万个标题都是描述用笔的起行收,笔法、字法、章法中所包含的方向、力度、角度、长度等关系,详尽的的讲述了从毛笔入纸到收笔、钤印各种笔墨语言的表达,最后上升到精神感受。
几千年的书法研究,最终还是谈到书法的精神上。想表达什么?怎样去表达?这就是创作的理论根源。书法是一门艺术,首先它是一门技术,创作必须从技术开始,也就回到了开头,精神表达需要技法作为支撑,技法部分是书法人的必修课。没有技法还谈何书法?
技法方面,从事书法教学和书法研究的人,提到最多的就是三法(笔法,字法和章法),三法之外,有两个重要的知识点,却经常被老师们忽略,它就是“视觉”和“材料”。视觉感受看得到,摸不到,要详细的讲解,方能领悟。材料问题就是笔墨纸砚,当今的书法人忽略了对笔墨纸砚的传统研究,卖材料多是生意人,以赚钱盈利为目的,对市场负责,不是对艺术负责。考古发现,宋以前的毛笔是有芯的,魏晋的毛笔同如今的毛笔是截然不同,材料这块还有很大的研究空间。
关于书法中的视觉,虽然说不上是书法中的盲区,基础书法教学中,往往容易忽略这一块。当今的书法教学引入了很多美术思想,如透视原理,点线面的渐变处理,如果把西方美学的那一套,“混进”传统书法理念之中,有一点像穿着唐装跳交谊舞,是不是有一点自嗨呢?
视觉感受是一个大的话题,三言两语是无法说清楚的,下面的言论没有以点概全的意思,遗漏的部分,大家在后面补上。
视觉之一:字势和线形永远是左低右高
左低右高是人的视觉欣赏习惯,视觉习惯是由生活习惯所引导的,书法几千年的进化,便形成了这个定式。横画的两端,用标准的尺子画两道短线,总是感觉右边低一些。为了让视觉上的平衡,将右边故意抬高一些,来满足人的视觉平衡。
现实生活中,洗手间的地砖铺设,窗沿的流水,照片的悬挂,家里空调安装。在我们的视野里地砖是平的,空调是正,但有经验的师傅都会将右边略高3到5毫米,一是满足排水的顺畅,也满足人的视觉平衡。
视觉之二:所谓的半包围、全包围是永远包不住的
半包围包半边,全包围包全部,但书法的视觉处理,同字面意义是不同的。这理包含着中国人的传统智慧,久而久之,把气息植入到人的思维之中,形成的书法中的“气”象,呼应的流动,上下的映带,在书法中“气”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如房屋靠门窗透气,大树靠树叶呼吸,天有日月星,人有精气神,气息的表现,如老话所讲“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书法中的“气口”,上升到章法和字法并在视觉上得到了体现,包围结构是永远包不住的,有无数多的例证。
视觉之三:最佳发力区域
这一条非常重要,很多老师教学中都忽略了这一点。有的书友发力不充分,下力不准确都是这方面出了问题,当毛笔的顶端对准了鼻子尖的时候,就挡住了下笔的视线,下笔自然就出现了盲区。要写左手边的字,那怎么处理?第一个是调整纸张和坐姿,让书写的区域永远在右边;第二个就是利用侧腕,把正握变成了侧握,书写时能看到笔尖。
书写中有最佳发力区域,打羽毛球讲究“甜点”,射击讲究“准星”,拳击讲究击打位置,都是强调发力的最佳区域。这里有个要求,右手肘关节和右眼中间的区域,这里就是最佳发力区,写字没劲,写字的姿态很别扭,就是没有找到“甜点”和“准星”的原因。请立刻拿着毛笔在纸上试一试,在肘关节和右眼之间的位置画长线,马上就可以得到这个观点,是否正确?
视觉之四:“玩”空间的位置
小到一个单字,大到一件完整的作品,都有它的空间分布。古人总结了许多这方面的理论,例如大字写得好,必须窟窿小,小字写得妙,必须散淡好。书法的空间分布,同建筑房屋空间分布原理是相通的。城市的高楼大厦或者是乡下的农家小院,送择上都要有适合自己的安排。写字没有视觉空间安排,就如人类的杂物间仓库间一样,便不成系统显得杂乱。写任何一种书体都要有一种视觉分布的选择,如果没有这个概念,大概还是“点画级”的选手,离登堂入室,离书法入门,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有基础的书友知道,欧阳询选择以字的中心作为发散点,以中心向四周辐射,有很明显的聚散关系;颜真卿选择了“合拢式”,四周紧密向中间合拢;柳公权选择了上向下辐射;隶书选择了中间向左右辐射;吴昌硕写篆书采用了排比、纵横的辐射空间;当代崔寒栢老师选择“保时捷”空间,选择下面紧上面松………不管选择哪种方式,但一定要有一个选择,这一点是重中之重。如果选择均匀、对称空间,那就等于选择了电脑的打印字,同玩空间的概念就背道而驰了。
视觉之五:崎侧和摆行,让字动起来
无论选择哪种字体?把笔画变成了扣件,那就是“死”物件,《书论》常提到气韵生动,字是动的,是活的,才具有生命力。唐.张怀瓘《评书论》中述:具有一点一画,意态纵横,偃亚中间,绰有馀裕,结字峻秀,类于生动,幽若深远,焕若神明,以不测为量者,书之妙也。大意是一点一画追求动态之美。
左右结构和上下结构的字,是结构中最常用的。视觉上的欣赏惯性,四川的彭洪顺老师总结了这样的一句话,把左右结构当成上下结构来写,把上下结构当成左右结构来写,左右结构的字便有了崎侧和开合;上下结构当成了左右结构来写,有了“s”摆动,有了奇险的视觉处理。
视觉之六:为什么长边的线要内收外放?
先举例子再说明,同样的格子,写几个字,将每个笔画尽量靠边,得出的结果就是,长边线的字显得大,例如把“国”“田”“日”等字,写满到格子的边线,同比左右的字就显得大很多。为什么我们家庭里,大的家具要靠墙放,空旷的客厅摆进沙发就显得很满。长线对空间存在着,引导、划分、延伸的特性,利用这些长线的视觉规律,在实际运用时进行收放处理。前期十三届国展,有很多画一米长线的作品,他们都是利用了这一个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