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麦体操作为近代欧洲大陆体操运动北欧体操派主要代表,对世界体育的发展做出了特殊的贡献。
我国现当代体育史学界对丹麦体操的认知主要集中在布克 (Niels Buhk) 的基本体操,由此也形成了丹麦体操乃布克体操的印象。
而对丹麦体操史上的另一位体操巨匠,被1923年丹麦百科全书赞誉为“健康使徒”的J·P·穆勒却鲜有记载和研究。
通过对国内现有文献资料进行梳理,发现仅在由成都体育学院体育史研究所编撰的《体育史》 (1985) 和由颜绍泸、周西宽所著的《体育运动史》 (1990) 中对穆勒有少许描述,但对其体操思想和理念都未进行阐释。
在我国20世纪20年代曾先于布克体操出现过一段时期的穆勒体操热,但进入30年代后,穆勒体操在布克体操的冲击下逐渐销声匿迹。
穆勒及其所创体操在今天的北欧仍有较大受众群体,并且已逐渐成为一种集体记忆的象征。
事实上,穆勒所代表的灵肉体操流派是欧洲大陆体操运动“后兵式体操”时代欧洲新一代体操家为摆脱“军国民主义体操”桎梏从而对欧洲传统体操文化的新探索和历史转型。
至此,近代欧洲体操不仅在健身、健美方面独具建树,也开始指向人体内心,表现出中国古代导引养生术中的“炼心”特征,并且在随后的发展中广泛与现代公民意识培养、文化身份认同、集体记忆、男性气质展演及对身体规训等方面产生联系。
笔者通过对中西方穆勒相关著作、资料进行梳理和研究发现,穆勒是欧洲灵肉体操流派具有代表意义的一位人物,是一位在运动水平和学术造诣上双馨的体操名家,其在体操、卫生、健康、优生学方面的理念在今天仍具有现实意义,尤其在培养良好的自我管控素养,倡导自律行为,提升现代公民社会意识和身份认同等具有良好的镜鉴意义和价值。
另外,对穆勒体操思想进行研究,对于丰富和完善丹麦体操体系内容,加深我国学界对丹麦体操体系的认识,探究欧洲体操历史发展进程具有历史意义。
欧洲体育史学界对穆勒所代表的一类体操并无统一定义,一般用“灵肉体操” (Mind-Body Exercise) 或者身心学 (Somatic) 作为名称统辖这一类身体练习形式,主要用于指代促进身心和谐发展,兼具身心训练手段的一类身体练习方法。
欧洲学者认为近代灵肉体操流派的产生主要基于3个原因:1) 认为这类体操练习形式是对古希腊健美体操 (Calisthenic) 的回归,意在追求力量和美的结合,将以希腊诸神身体作为人性身体追逐和崇尚的榜样,故这类体操动作的设计往往受古希腊神话和雕塑艺术的启发;2) 曾服务于普鲁士军国主义和民族主义的杨氏体操已经不符合时代的发展和要求。
杨氏体操中的种族倾向和反闪米特族立场以及20世纪初生理学、解剖学的发展,使得如穆勒等新一代体操家开始多从卫生、健康、审美,两性气质等方面来重新定义和设计体操,灵肉体操派的产生或许有着“去普鲁士体操”的意味;
3) 19世纪欧洲对印度宗教和哲学的重新发现和解读,使得古老神秘的东方文化,包括佛教、道教、婆罗门教几乎在同一时间传到欧洲,刺激了欧洲人的文化自尊,使得重新发掘基督教神秘主义传统在社会上蔚然成风,伴随着神秘文化的泛滥,各种心灵学、唯灵论、神秘学也由此复兴,激励着包含体操家在内的精英人士对心灵和人体产生了好奇心和探索欲,灵肉体操流派的产生自然也受其影响。
欧洲有学者认为,19世纪的瑞典林氏体操是20世纪初灵肉体操流派的前身,M.F.Beck (2010) 认为,林氏体操的身体疗法理念及按摩手法与之后的灵肉体操流派极其类似,而学者S.Melnick (2015) 则直接认为,林氏体操为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灵肉体操流派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事实上,林 (Pehr Henrik Ling) 在其创设体操体系之初就明确提出了以身体的匀称发展为目标,使人身心协调发展的体操理念。
由于林早年罹患风湿病以及在瑞典乌普萨拉大学从事医学研究的经历,使得林首先认为其设计体操的目的是以无器械练习方式改善人的健康状况,以便对人类疾病达到预防和治愈的效果,并且林在其著作中强调宁可“防患于未然,不可治病于已发”的重要性。
在内容上,林重点将其体操动作的设计基于生理学和解剖学基础上,通过其系统的身体训练手段,促进心灵和身体的健康和谐,以体操表达身体内部的思想和情感。
尤其是强调体操练习者的Modesty (自谦) 品质,要求练习者以体操为手段对人格进行重塑和完善,锻造方正持重的心理品质,实现内秀于心、外修于行的理想人格。
欧洲学者认为,林氏体操所提倡的Modesty概念被后继的灵肉体操所传承,并以此为起点衍生出了多项体操性格,与在德国杨氏器械体操基础上所形成的奥林匹克竞技体操有显著区别。
林氏-灵肉体操与奥林匹克竞技体操特性异同
林率先将公民道德和练习体操结合起来,以体操的练习规范用以约束公民社会,实现社会的良好秩序。
林的这些体操观点被后来的灵肉体操流派所继承和发展。
不过林氏体操对人内在的关注更多强调人的道德,对公民道德的指向也主要表现在果敢 (courage) 、遵从 (obedience) 和纪律 (discipline) 等公民素养要求上。
而后继的“灵肉体操”的内在指向性除了道德的养成外,则多有一层宗教哲学色彩。
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灵肉体操逐渐走向成熟,一方面继承林氏体操中关于身体和精神的健康理念的,另一方面又根据时代的要求呈现出以下特点:1) 欧洲灵肉体操流派的产生既是欧洲大陆体操运动对军国民主义体操影响的历史根除和转型,也是在面对现代奥林匹克主义竞技运动包围下的自立、自强行为,作为欧洲大陆的传统体育运动形式,体操旨在保持其独立的身份和地位;
2) “灵肉体操流派”的身体哲学是强调身体与精神的和谐健康,注重保持人类身体的原始自然形态,注重身体表现力,故灵肉体操在早期往往主要用于病理学预防以及身体形态纠正和改善,极力避免因参与运动而导致的损伤,这就与奥林匹克竞技运动形成了反差;
3) 由于对身体形态的关注更多从医学角度出发,故欧洲灵肉体操流派在动作特点上以林氏体操中的医疗体操为基础,在继承了林氏体操的徒手训练形式,摒弃了德式体操中的器械训练和体操馆传统的前提下,创造性的融入了东方导引和瑜伽术动作,以身体的拉伸、折叠、支撑、旋转、跳跃等为基本动作结构,强调身体协同力和控制力,从而衍生出意念的专注、动作的精准以及呼吸的均匀、关注练习的自然环境等特点,这就使得灵肉体操脱胎于林氏医疗体操,具备了自己的技术和理论边界;
4) 19、20世纪之交,欧洲处在社会思潮的激荡之中,既有对理性主义、实证科学的赞颂,也有对科学进步、工业文明下的批判和怀疑,在这一怀疑主义思潮影响下,新浪漫主义和超理性的哲学话语开始对身体观产生影响,表现为体操与神秘主义、田园主义等的结合,注重内在体验和精神感悟在体操中的作用开始成为“灵肉”体操的重要特征;
5) 灵肉体操在后续的发展中逐渐与舞蹈、按摩、护理等产生相互影响,从形式上催生了一批以灵肉体操理念为基础的身体文化形式,如以伊莎多拉·邓肯、鲁道夫·拉班为代表的现代舞蹈派,以米妮·兰德尔 (M.Randell) 为代表的分娩护理项目。
另外,随着心理科学和脑科学的发展,也使得灵肉体操流派对“灵”的认识从原先的宗教哲学信仰开始逐渐转变为对心理和神经认识范畴的关注,从而在理论上为灵肉体操的发展奠定了理性和科学的保障。
从上述灵肉体操流派的历史演变和特点可看出,近代欧洲灵肉体操流派与古希腊健美体操以及林氏体操具有一脉相承的关系,是一种立足健身、健美、健心的综合锻炼方法。
灵肉体操流派主要代表人物、观点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