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里流传一个故事，说解放前村里有个耳背的老人在大年初一去村头捡牛粪。 路上遇到一个同村的男子，男子看到老人正月初一捡牛粪，欺负他耳聋，就用手指着老人说，大年初一你捡什么牛粪，今年你倒霉透顶了，性命不保。 老人叫陈老栓，那会儿快七十了，耳朵背了快十年，说话得凑到他耳边喊才能听见。他手里攥着个竹筐，筐里已经捡了小半筐牛粪，看见那男子，还咧着嘴笑，露出没剩几颗牙的牙床，以为对方在跟他打招呼。 “新年好啊！”陈老栓扯着嗓子喊，声音能惊飞路边的麻雀。他这大年初一捡牛粪，不是图自己家那几分薄田。村里的学堂挨着菜地，先生总说菜地肥力不够，种不出好青菜给娃娃们吃。老栓琢磨着，开春前攒够一垛牛粪，掺上秸秆堆肥，准能让青菜长得水灵。 那男子叫刘三，三十来岁，游手好闲惯了，见老栓听不见，咧着嘴嘿嘿笑，转身就跟围观的几个人说：“这老东西，大年初一不待在家里，出来捡这晦气东西，我看他今年准没好下场。”有人劝他：“老栓是个好人，你别咒他。”刘三撇撇嘴：“他听得见吗？说说咋了。” 老栓可不管这些，慢悠悠地在田埂上转悠，看见牛粪就弯腰用粪叉扒进筐里。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他筐里的牛粪满了，还顺手把路边被风吹倒的篱笆扶了起来。路过王寡妇家，见她家烟囱没冒烟，知道她昨晚生的火灭了，又拐回去抱了捆干柴送过去，比划着让她赶紧生火做饭。 这事过了没俩月，刘三去后山砍柴，不小心摔断了腿。家里就他一个劳力，地里的麦子该割了，没人下手。他躺在床上唉声叹气，想着这下完了，一年的收成就得烂在地里。 这天一早，他听见院里有动静，挣扎着爬起来一看，陈老栓正背着半筐牛粪进来，身后还跟着四五个村里的汉子，有的扛着镰刀，有的推着独轮车。老栓看见他，咧着嘴笑，凑到他耳边喊：“别愁！我们帮你割麦子！” 原来老栓听村里人说了刘三的事，一早就挨家挨户敲门，喊上能下地的劳力，先去地里割麦子。他自己年纪大了，干不动重活，就想着多捡点牛粪，等麦子收完了，帮刘三家的地也好好肥一肥。 刘三看着老栓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看着他那双布满老茧、还沾着牛粪的手，突然想起大年初一自己说的那些混账话。他眼圈一红，想说句对不起，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掉在地上。 后来麦子顺利收完了，刘三的腿也慢慢好了。从那以后，他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游手好闲，见了谁都客客气气的，尤其是对陈老栓，隔三差五就往他家送点自家种的蔬菜，帮他挑挑水、劈劈柴。有人打趣他：“你这是怕了老栓的福气？”刘三总是红着脸说：“老栓是好人，该敬着。” 陈老栓活到了八十四岁，无病无灾地走了。走的那天，村里好多人都来送他，刘三哭得最凶，他说：“老栓爷这辈子没听过啥坏话，不是因为他耳背，是因为他心里装着的都是好东西，坏心思进不来。” 现在村里老人讲起这事，总爱说：“嘴是别人的，路是自己的。你说啥，老天不一定听；但你做啥，日子准能看见。”老栓爷用一辈子的踏实告诉我们，甭管别人说啥，把心放正了，把事做好了，日子自会给你最好的答案。 据村里老人代代相传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