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天地有气,鼓而为风;阴阳相推,化生万功。夫风者,无方无体,可穿堂过户;不滞不碍,能鼓瑟鸣钟。观其状也,轻如柳丝拂水,重若雷霆裂空;察其性也,聚则席卷山岳,散则潜入芥丛。此非道之象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藏于无形,显于有容。 昔者列子御风,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以风为乘,忘乎形骸,盖知风之顺天而不违,故能与化俱行。若夫世人役于名利,如逆风执炬,焦指而不悟;困于得失,似顶风扬帆,劳神而无功。何不学风之随性?遇山则绕其岫,逢谷则贯其幽,不为坚阻改其道,不因浅狭易其流。 风有四时之变,亦含处世之智。春风和煦,如君子之温良,吹绿原野而不争其功;秋风萧索,似达人之通透,摇落枯叶而不恋其荣。夏风骤雨,示雷霆手段亦有仁心,涤荡尘埃而滋禾苗;冬风凛冽,显冰霜操守却藏生机,肃杀万物而孕萌芽。此乃“反者道之动”也:盛极则衰,穷极则通,风之往来,恰如人生浮沉。 或谓风无常形,何以效法?殊不知无常即是常。譬如杯水遇风,涟漪乍起,转瞬复平,此心之应物也;孤松迎风,枝干摇曳,根柢愈固,此志之持守也。风无形而能塑形,无质而能化物,正如大道无形,生育天地。人若学风,当去其执,随境而不逐境,应变而不流俗:得意时不恃风而骄,失意时不怨风之厉,方悟“上善若水”,实亦“至妙如风”。 噫!风过无痕,却留万籁;道隐无名,常运不穷。愿世人皆作乘风客,不为风所缚,而与风相融,浮游于天地,逍遥乎物外,斯可谓知风之妙,悟生之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