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幽禁七年的朱祁镇在石亨、徐有贞等人拥立下重登皇位。看似荒诞的背后,是朱祁钰执政八年中积累重大失误的必然结果。 八年前(1449年),土木堡的狼烟未散,瓦剌铁骑兵临北京城下,鉴于皇帝朱祁镇已成了瓦剌的俘虏,朱祁钰在孙太后与于谦等大臣的拥立下仓促即位。 由于朱祁镇尚在人世,朱祁钰在即位之初,为换取朝臣支持,与孙太后达成妥协,立朱祁镇之子朱见深为太子。可在朱祁镇内心,显然不认可朱见深这个太子。 景泰三年,朱见济的诞生让朱祁钰看到了希望。他在乾清宫召集内阁,直言要更换太子。 内阁首辅陈循默不作声,次辅高谷开口说:“陛下即位时,与太后有约在先,太子既然无过,不应更换。” 话未说完,朱祁钰猛地拍案:“难道朕的儿子,就不能继承大统?” 礼部仪制司郎中章纶冒死进谏:“陛下践祚之初,昭告天下立见深为储,今无故废之,何以服天下?” 朱祁钰震怒,将章纶投入诏狱严刑拷打。 御史钟同随后也上书,言辞更为激烈:“上皇北狩,陛下受国,非私天下也。若弃前约,恐遭天谴!” 随后,钟同同样被施以重刑。朱祁钰的这种高压手段虽暂时压制了反对声浪,却在朝堂埋下了深深的裂痕。 更致命的是,朱见济夭折后,朱祁钰陷入了两难境地。复立朱见深,意味着承认自己此前的错误;另立他人,又无人能服众。朱祁钰选择了拖延,试图等待新皇子的诞生。然而,这一拖,便拖出了权力真空,给了野心家可乘之机,成为后来发动“夺门之变”的直接诱因。 朱祁钰登基后,重用的于谦、王文等大臣,这些人并非朱祁钰的附庸,是有自己想法的。 比如,当朱祁钰执意更换太子时,于谦虽未公开反对,却在私下对亲信说:“此事有违天道,恐生变故。” 这种微妙的态度转变,预示着君臣之间的信任已出现裂痕。 从另一方面来说,朱祁钰缺乏只效忠于自己的班底,虽当了八年皇帝,但并未培养出几个心腹,这就导致在他重病卧床时,对朝政的控制度大减。 对比之下,武将集团的失控更为致命。石亨作为北京保卫战的功臣,被封为武清伯,手握京营兵权。 但随着权力膨胀,石亨与于谦的矛盾日益加深。石亨多次请求提拔亲信,均被于谦以 “用人当循公议” 驳回。 景泰七年,朱祁钰病重,石亨入宫探视时,看到皇帝病入膏肓,心中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与其等待未知的新君,不如拥立旧主,换取从龙之功。 此时的朱祁钰,并未能察觉到石亨等人的异动。他一方面忌惮石亨的权势,试图削弱其兵权;另一方面又没有采取果断措施,只是将其调离重要军职。这种犹豫不决的态度,彻底将石亨推向了对立面。 如果是个有雷霆手段的皇帝,比如朱元璋、朱棣这类,石亨的脑袋早就搬家了。可朱祁钰犹犹豫豫,既想削弱石亨手上的兵权,又畏手畏脚,导致石亨在惊惧之下,铤而走险。 其实朱祁钰真要对付石亨,并不费事,一纸诏书即可,以明朝的军事架构,在惩处的圣旨下发后,石亨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优柔寡断的朱祁钰,犯的最致命的错误,就是在处置朱祁镇时,犹豫不决的态度。 朱祁镇被幽禁南宫后,朱祁钰最初采取了严密的监视措施,甚至命人砍去南宫周围的树木,以防有人攀援而入。 但随着时间推移,朱祁钰的警惕性逐渐松懈。宫中的太监高平与朱祁镇暗中勾结,通过传递食物的机会,将外界消息带入南宫。朱祁镇虽身处囹圄,却对朝堂动态了如指掌。 明朝有东厂、锦衣卫等机构,尽管为人所诟病,但却时常可以给皇帝提供情报。可在朱祁钰在位期间,这些机构形同虚设,并未起到多大作用。就连近在咫尺的南宫所发生的事,朱祁钰竟然都是一无所知。 在处理朱祁钰及其昔日亲信时,朱祁钰既没有采取斩草除根的手段,也没有像宋高宗对待徽钦二帝那样,严防死守。 朱祁钰天真地以为,只要将朱祁镇幽禁起来,就可以高枕无忧,直到病重之际,他依然没有对朱祁镇采取任何防范措施,反而将精力放在寻找名医上给自己治病上。 朱祁钰的这种做法,并未给自己落下好名声,反而因软禁“先帝”,引起非议,这是典型的做坏事做了一半又缩回去,但骂名一点都没少挨。 当石亨等人发动“夺门之变”时,朱祁钰正在病榻上辗转反侧,听到奉天殿传来的钟鼓声,他问周围的人说:“这是于谦吗?” 周围的人说:“不是,是太上皇。” 朱祁钰说:“哥哥做皇帝,好,好,好。” 可见,到了这个时候,朱祁钰的第一反应都没有怀疑到朱祁镇、石亨等人身上,可见识人不清和警惕性差到何种程度。 朱祁镇夺位后,在朝堂之上对大臣们说:“弟弟的病好多了,可以吃粥了。” 大臣们听后,面面相觑,默然不语。 朱祁镇的手段可比朱祁钰硬多了,不久后朱祁钰暴死,根据史学家考证,极大可能是被朱祁镇派人勒杀的。 之后,朱祁镇下诏指斥朱祁钰“不孝、不悌、不仁、不义,秽德彰闻,神人共愤”,并废其帝号,赐谥号为“戾”,称“郕戾王”,是一点情面都没有留。可朱祁镇也不想一下,若不是这个弟弟手下留情,他又怎会复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