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生心

编辑| 生心

——【·前言·】——

北京中关村那间漏雨的传达室墙上，至今留着1984年冬夜结冰的水渍。

柳传志带着11名中科院同事在这里组装出联想第一台电脑时，没人料到这个裹着军大衣搓手哈气的工程师，会在三十年后掀起中国商界剧烈的舆论。

他曾是改革开放的“活化石”，把20万元启动资金滚成全球PC霸主，用“蛇吞象”并购改写国际商业版图。

但当某网络平台疯传“联想5G投票出卖华为”时，这位78岁的企业家突然被拽下神坛。

中科院老研究员至今记得1994年那场争吵，倪光南举着自主研发的芯片设计图怒吼“这是中国科技的脊梁”，柳传志盯着财务报表沉默半晌，最终在“贸工技”路线文件上签下了名字。

当年让联想起死回生的商业决策，如今在科创板招股书里变成了“高管天价薪酬”的佐证，曾经被誉为“改制典范”的股权变革，正在被整理成“国有资产流失”的教材。

1984年的北京中关村还是一片低矮的平房，柳传志带着10名科研人员挤在不足20平方米的传达室里。

桌上堆满电子元件，墙角的暖气管漏水结出冰凌，他们用报纸裹住冻僵的手指敲击键盘，这是联想集团诞生的起点。

柳传志的办公室里挂着一幅字——“贸工技”，这三个字后来成为贯穿联想发展史的核心战略。

1990年代初，联想内部爆发了决定企业命运的争论。

总工程师倪光南抱着一摞芯片设计图纸冲进会议室，坚持要自主研发半导体技术：“没有核心技术，我们永远只能当组装厂！”

柳传志站在窗边沉默良久，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三个数字：代理IBM电脑的利润是技术研发投入的18倍，市场占有率年增长67%，研发资金缺口达2.3亿元。

这场争论持续了整整三年，倪光南在实验室里调试设备时，柳传志正在香港的谈判桌上敲定代理合同。

1995年春天，中科院派出工作组调解矛盾，最终以倪光南被解除总工程师职务告终。

联想从此全力推进“贸工技”战略，五年内成为中国最大的PC制造商。

香港某财经杂志当时评论：“柳传志用卖电脑的钱建起了科技帝国，这是中国式智慧的胜利。”

转折发生在2004年，联想以12.5亿美元收购IBM个人电脑业务，柳传志在纽约交易所敲钟时，台下有位记者突然发问：“联想现在到底是美国公司还是中国公司？”

这个问题像一根刺扎进公众记忆，十年后，当华为在5G领域遭遇围堵时，网民翻出2016年某国际标准会议的投票记录，指责联想“把票投给高通”，尽管华为创始人任正非公开澄清“联想投的是赞成票”。

股权改制争议是另一道裂痕，2009年，联想控股完成股份制改造，管理层通过中国泛海集团获得29%股权。

北京某经济研究院的报告显示，这次改制符合当时政策，但报告末尾的注释栏里藏着雷点细节：中科院原始股权的评估价以2004年净资产为基准，而当时联想控股的市值已是账面价值的7倍。

当柳传志在2019年退休时领取7603万元退休金的消息曝光，某论坛热评写道：“这哪是退休金，分明是‘劫富济贫’的反面教材。”

2001年柳传志提出“建班子、定战略、带队伍”的管理三要素时，企业家们纷纷赞成。

到了2018年，某高校MBA课堂上，教授却将其案例修改为“过度强调短期利益导致战略短视”。

最讽刺的是，柳传志早年推崇的“复盘文化”——要求团队定期检讨得失——在自媒体传播中变成了“联想总是事后诸葛亮”的笑谈。

柳传志不是没有预见过危机，2013年他在湖畔大学演讲时提醒学员：“企业家要随时准备被架上道德审判台。”

但他或许低估了审判标准，当年称赞联想“蛇吞象”并购IBM的媒体，如今质问“为什么没做成中国的英特尔”。

2018年5月，一场围绕“5G标准投票”的争议在中文互联网发酵。有网民称，联想在3GPP会议上对华为主导的Polar码方案投了反对票，相关会议记录截图被广泛传播。

事件爆发24小时内，“5G投票”相关话题登上某网络平台热搜榜首。联想集团随即发布声明，澄清其两轮投票均支持华为方案，并附上3GPP官方文件佐证。

华为官方也发表声明，明确表示“联想及其旗下摩托罗拉移动针对该方案的投票都是赞成票”，尽管多方澄清，该事件仍引发持续数月的公众讨论。

2021年9月，联想集团科创板上市申请获受理，但在10月8日突然撤回。

招股书显示，联想2020年营收4175亿元，净利润86.85亿元，高管团队年度薪酬总额为1.68亿美元。

这一数据引发市场关注，多家财经媒体对比发现，联想高管薪酬水平显著高于同期科创板上市企业34。

联想集团回应称，高管薪酬体系基于全球化市场竞争制定，并经过董事会批准。

2009年联想控股股权改制细节重新进入公众视野，中科院将29%股权以27.55亿元转让给中国泛海集团，而改制后联想控股市值三年内突破千亿。

事件发酵期间，柳传志于2018年5月16日联合联想高层发布《行动起来，誓死打赢联想荣誉保卫战》公开信，强调“联想的投票原则没有问题”，并透露已与华为创始人任正非沟通。

后者明确表示“联想在投票过程中支持了华为”，华为随后再次声明，感谢联想在5G标准制定中的支持。

2021年11月，某高校讲座现场出现针对柳传志的抗议事件，十余名学生在其管理案例讨论环节举标语离场，现场遗留的《联想局》一书被拍摄上传网络。

校方未对此事件发表官方声明，但后续课程中增加了关于企业争议案例的学术讨论模块。

这一系列事件引发的公众讨论，持续至柳传志2019年正式退休。

在联想35周年庆典上，他将“终身成就奖”授予继任者杨元庆，舞台屏幕同步播放1994年联想香港上市的历史影像。

活动未设置媒体提问环节，但会后发布的通稿中强调“联想始终坚守产业报国初心”。

北京海淀区联想控股大厦前的铜像依然矗立，基座上镌刻着“产业报国”四个鎏金大字。

偶尔有路人驻足，有人对着手机镜头讲解“这就是柳传志的商业帝国起点”，也有人冷笑一声快步离开。

2023年某智库发布的《中国企业领袖历史贡献评估报告》中，柳传志位列改革开放四十周年功勋企业家第三名，但报告脚注里标注着“社会争议度：五星”。

清华经管学院的课堂上，教授指着两张对比图陷入沉默：一张是联想全球市场份额曲线，另一张是近五年中国网民对柳传志的负面评价增长率，两条折线在2021年形成尖锐的“X”型交叉。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有学生轻声问道：“如果历史重来一次，‘贸工技’和‘技工贸’会不会有不同结局？”

这个问题悬在教室上空，如同中关村那间漏水的传达室里未散尽的烟雾，终将在时间里慢慢沉淀。

出自《生心故事汇》丨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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