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西郊有一个村落群,人称北窑头因其祖先以烧窑种地为生,故有此名。
民间流传有“十里窑头九里空,还有一里走烟囱之说,足见当时窑场之兴旺。这里的黄土适宜于烧制瓦盆、瓦罐和瓦瓮,带有原始烧陶的特点,类似于秦兵马俑的制作方法。
往南有村叫南窑头,往西另一村叫西窑头,与北窑头遥相呼应,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解放前三窑场均已破败,此营生也不复存在,仅留其名,流传至今。其衰落原因,不得而知,推测:一可能是产品过于原始,难有销路;二是其手工工艺,经久失传;三是时代变迁,社会变动的冲击。物愈原始,愈显珍贵,今日观之,实在可惜。
北窑头由 10 个自然村组成:东边有石家围墙、周家围墙。北边有孙家围墙、颜家堡、李家楼。西边坐落着颜家围墙、张家巷。中间为王家下头、前后街、小土门(解放后迁入)。
旧时为防御土匪,保护村人安全,一些村子都筑围墙和坞堡,以为藩屏,解放前其残墙遗存均在。前街是北窑头交通要道,东西畅通,未有墙垣,人叫窑头街。
北窑头的历史可以追溯至清代,再往前则无考。长期以来,各村相互通婚,构成了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但他们始终遵循着同姓不结亲的古训,从未越雷池半步。颜家堡村的颜姓人家认为其先祖是唐代大书法家颜真卿,不知真伪。小土门村的孔家自称是春秋时孔子的后代,其谱系循孔子家谱而不乱,似可信矣!
人民公社化运动时,西郊建立了一个四季青人民公社,北窑头由种粮改为了种菜。
村子的编制也人为地重新组合,李家楼、颜家堡组合为胜利大队。
颜家围墙、张家巷易名为工农大队。
小土门、前后街、王家下头、孙家围墙合并为友谊大队。下分若干小队,设大队支书、大队长、小队长,实行小队核算。
改革开放后,撤销人民公社建制,大队又改为村,小队改为村民小组,村名又恢复旧称。
友谊村二组比较独特,由前后街、梁家上头三地合成,前街在南,后街居北,西边地势较高处叫梁家上头,前街孙姓、石姓、郑姓人家杂居,后街是清一色孙姓,梁家上头主要有梁姓,还有张姓。
友谊村二组可谓三地组合五姓共融之村。长期以来,五姓共存共荣,堪称友谊。
解放初,村中长者为该村取名孙梁街,门牌号亦按此叫法,不久,孙家的一些姑娘嫁给了梁家的小子,梁家的姑娘也有嫁给孙家的后生,应验了村名,也成就了孙梁两姓的纽带,乃为奇观。
孙姓为友谊村二组的大户大姓,原前街有一祠堂,是孙家祭祖之地,解放初已破败不堪,荒草丛生,然族谱沿袭不乱,主要谱系有大、绍、良、凤、孝诸辈。随着人口增多,宗亲关系渐趋疏远,现在族谱已乱,再无谱系延续,让人遗憾和惋惜。
后街孙家,解放前后,均无富户,人称中农巷,几个世纪历史,从未有犯罪之人。解放前到现在,家家出过大学生、研究生,被坊间称为秀才村、文化村。
这些人有当医生的、当教师的、做工的、为官的,至今没有一个成大事的,推其原委,似与他们优越的经济条件、持重的教育和厚重的门风有关。
解放前,北窑头人口少,村人个个清苦,少有富户。土改后,过上了“土房二三间,土地四五亩”小农生活。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对黄土背朝天,虽不富裕,却也安然。那时,城市招工,村中年轻人欲外出工作,大部分被家长强行带回,人们小农意识相当浓厚。
集体化时,村民变成了生产队社员,早上天一亮,队长敲钟,社员在村口集合,队长根据自己好恶安排当日活路,何人犁地,何人浇地、何人施肥,何人赶车,一一做出安排。
当时社员出工不出力,挣几个工分,多有耍奸溜滑者,如此生活直至十年期间结束均无多大变化。
改革开放,人们眼界大开,许多年轻人离开生斯养斯的村子,一时搞建筑、做生意的都有,能人、富人脱颖而出,但仍有大部分人固守本土。
城镇化汹涌而来,村人开始以卖地走向脱贫道路。由于失去土地,为了生活,他们大盖其房,用以出租,一时户户客满,农业文明时代的生活方式被侵蚀殆尽。
他们的祖辈世代种田,多为田舍翁,没有技能,文化不高现在他们的后代却沐浴着城镇化的恩惠,过上了滋润的生活,不久他们将住进单元楼,变为社区居民。他们好像得到了许多东西,人人幸福满面,但又好像失去了许多东西,个个失落和茫然。
北窑头的建筑均具关中农村特点,一般人家都是三间的庄子,解放前大部分是土坯房。
进门处盖的房叫门房,正庭的房叫上房或安间房,两厢厢房叫厦子,上房一明两暗,明的是客厅,暗的是卧房,殷实富户才有上房各户院门无论大小,豪华简陋,面南面北,面东面西,全在进门的右首,出门的左首,可能是尊奉右为上的风水原则。
解放后,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大部分土坯房更新换代为砖瓦房,但建筑风格和结构布局均无多大变化。
变化最剧烈则发生在改革开放后,那时大量农民工进城,需要租住房子,村人看准了这一商机,于是大兴土木,把单层的砖瓦房全部改造成砖混水泥钢筋的多层楼房,少则三四层,多则七八层,以便招客致富,于是村中院中老树花草全部砍光拔净,街道越变越窄,楼房参差不齐,形成无序的城中村,原始村落风貌不再,田园风光尽失。
窑头街东头有一寺叫北寺,寺中有一庙叫雷神庙,解放前已成废墟,只有遗址,无人保护,种植小麦,收成不佳,村中小儿在废墟上捡拾残砖旧瓦玩耍,他们说这是瓦瓦车别有一番风趣。
现有洋教进入,建一天主教堂,村人熟视无睹,仅有少量加入。街西头亦有一庙叫菩萨庙,亦不知是地藏菩萨、文殊菩萨还是何方菩萨,村人亦只有少量皈依每到盛日,庙中高唱劝善歌,施舍素食饭,远近香客不绝。
社会在前进,历史在发展,到现在北窑头失去三件传统:一是烧窑的手工工艺;二是小红拳传人;三是窑头街祠堂,实在令人叹息唯其叹息。现在连北窑头的村名和村子也要在历史的长河中消失,只能给人留下依稀的怀念和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