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129年“关市追击战”详解,真实经过可能令我们难堪】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王昌龄的这首《出塞》诗号称“孤篇盖全唐”,我们也是相当的耳熟能详。
但是,不客气的说,教科书对此的理解,实在是离谱。特别是“龙城飞将”,之前不假思索认为是李广,2013年有所改动,将“龙城”理解为卫青,“飞将”理解为李广。
大意是,如果卫青、李广以及所有汉朝将士能够重现的话,胡马想度阴山自然是痴人说梦。这种充斥着集体主义思维的理解模式,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龙城飞将”究竟是谁,实际无非两个层面,一是作者王昌龄本意认为他是谁?这基本可以断定是李广。
二是,如果王昌龄的主观认知和史实大致符合,那没有问题,但是,如果是因为王昌龄的历史知识有误或其它各种原因,导致他本意认为的李广是压根不符合史实的,那么,这就必须要加以重新审视,溯本求源。
第一个关键,“龙城”究竟在哪里?
这个问题学界早有研究,相关成果也不少,最具轰动性也最让人振奋的,2014年“出土”于今天蒙古国、中戈壁省、德勒格尔杭爱县的石碑,于2017年被中蒙两国考古界联合证实,正是班固《封燕然山铭》的实际摩崖石刻!
这说明,龙城确实是位于燕然山,和之前很多学者的认知大致符合。包括谭其骧《中国历史地图集》也是这么标注的,只是他没有在西汉地图上标注,而是在东汉地图上标注出来的。其实谭其骧这么做是极为精准的,原因我们稍后再说。
见上图,龙城、燕然山都是位于今天蒙古首都乌兰巴托西侧、车车尔勒格市附近。
但是,如果这个“龙城”就是前129年汉方组织的“关市追击战”,即“卫青至龙城,得胡首虏七百人”所说的龙城,你会发现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现象。
见上图,今天的北京到乌兰巴托,实际距离1165公里、2330里路,卫青从上谷(北京附近)出发,到达这个龙城的实际距离基本相当。
这说明,卫青这一战奔袭了两千多里路,当时整个漠南地区都在匈奴掌握之下,这又是汉军第一次出击匈奴,卫青有可能深入到漠北地区“直捣龙城”么?就算他能实现两千里奔袭,他就不怕有去无回?
为方便理解,上个大的地理示意图。
可以明确,当时河套、漠南、河西、漠北等地区,都掌握在匈奴手上,后续十年多内,汉武帝基本是按照上述顺序先后出击、驱逐的匈奴,要是李广第一次出击就能够打到匈奴的大后方、根据地,即龙城、单于庭等地,后续还用再费那么大劲么?
究竟怎么回事呢?
汪维悉先生于1983年撰写过《匈奴龙城考辨》,一针见血指出:“龙城的方位不一”,即真实历史上龙城的位置并不是一直在同一个地方,特别是被汉方渐次驱逐后,龙城的实际位置被迫一变再变。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即匈奴境内本就存在着多个“龙城”,分布在不同地点位置,这反而更符合实际情况。
而《封燕然山铭》的具体时间,是公元89年窦宪大败北匈奴后所镌刻的,此时距离汉武帝、卫青霍去病驱逐匈奴已经过去了上百年,所以,杭爱县的“龙城”及其附近的单于庭,应该是匈奴历史上最后的根据地。
所以,谭其骧在西汉地图上只在此范围内标注单于庭(无龙城),在东汉地图上只标注龙城(无单于庭),实际是想表达,这一处的龙城,极大可能是匈奴在汉武帝时代被赶回老家后,至东汉窦宪这一历史间隔期内,专门全新修建的!
综上,卫青当时所打的龙城,这个战事肯定真实上演过,不是为了吹牛瞎编的,只不过它不是现代考古确认的这个龙城,正如汪维悉等人所推测的,卫青-龙城应该位于当时的漠南地区。
至于这个龙城具体在哪里,很难确定了,唯一的信息,清代的胡林翼不知道从哪里获得的依据,他说:“卫青所至之龙城,在今察哈尔左翼旗界。”即今天的古蒙古自治区正镶白旗附近。
应该说,胡林翼这个说法是相当合理的,起码它位于漠南地区,卫青第一次出击,能打到这里基本是极限了。
鉴于頽当城可以确定在四王子旗附近,所以上述“卫青-龙城”的位置也基本可以确定是在那里。
第二个关键,“龙城”到底是什么,和“茏城”、“笼城”、“龙庭”、“单于庭”又有啥实质关系与区别?
这块学界早就争辩多轮了,辛德勇教授的《談談那個並不存在的“龍城”》较为详实,可以参阅。限于篇幅,我只说说我的看法。
龙城本来的叫法,应该是“茏城”,也就是《史记》所说的——
【岁正月,诸长小会单于庭,祠。五月,大会茏城,祭其先、天地、鬼神。】
茏城演变为笼城,多数是误抄误写造成的,这个问题不大。
但被简化为龙城,主要是源自对“匈奴信仰龙文化”的误解,其实茏城主要是匈奴祭祀祖先的地方,是否真有龙的图腾崇拜,实际并未确定,很可能是因简化写成“龙城”而衍生的传播误会,由此也产生了“龙庭”的说法。
实际上,匈奴主要有两类“圣地”,一是组织政治活动的单于庭,二就是这个组织祭祀活动的茏城。
鉴于匈奴“逐水草迁徙,毋城郭常处耕田之业,然亦各有分地”的风俗习惯,单于庭、茏城的实际位置常有变迁,这也和上一段的论述颇为契合。具体到茏城,它甚至可能都不是城市,而是祭祀坛之类的建筑。
自汉初到前129年,漠南地区、河套地区一直被匈奴控制,这里又是和汉方对峙的第一线,所以这个历史时期内,单于庭应位于漠南,正如《汉书》所说的“单于庭直代、云中”,茏城也应位于其附近,正好和前文所论述的相合。
这里还有一个比较强的佐证。马邑之谋前后,聂壹前往欺骗军臣单于,包括军臣单于很快进军到秦长城、武州塞,都说明匈奴大军肯定是集结在漠南,单于庭也应设置于此。
其实,茏城也好,龙城也罢,无非是个叫法问题,古代文字记载、传播条件有限,出一些疏漏可以理解。
所以,接下来还是用常见的“龙城”来表述吧。
第三个关键,“关市追击战”的真实过程是什么样的?
关于这一战,史书的记载实在太过简略了,汇总如下——
【自马邑军後五年之秋(实际当为春天),匈奴入上谷,杀略吏民。
汉使四将军各万骑击胡关市下。
青为车骑将军,击匈奴,出上谷;太仆公孙贺为轻车将军,出云中;大中大夫公孙敖为骑将军,出代郡;卫尉李广为骁骑将军,出雁门;军各万骑。
青至茏城,斩首虏数百。骑将军敖亡七千骑;卫尉李广为虏所得,得脱归:皆当斩,赎为庶人。贺亦无功。唯青赐爵关内侯。是后匈奴仍侵犯边。】
好像就是李广、卫青、公孙贺、公孙敖各率领一万名骑兵出击,然后李广全军覆没、公孙敖折兵七千,公孙贺扑了个空,只有卫青争气,杀到龙城还斩首七百。
从整体战果而论,汉军这一仗毫无疑问是大败亏输,要不是有卫青那点战绩“遮羞”,这一仗可就太难堪了。
显然,史书对这一战的记载肯定是隐藏了什么,实际的战争不可能如此简单,至少汉军到底是因为啥被匈奴击败的,根本没有明说。
讲讲我的战局推演,看看能否能够还原真实过程。
前133年“马邑之谋”以后,汉武帝和军臣单于心照不宣,就算没有彻底撕破脸,敌对关系也已由暗转明。
虽然汉武帝没有停掉关市贸易,但军臣单于并不领情,常常派兵袭扰边地。这个动作相比之前,无疑频繁了很多。
正是因此,前130年,汉武帝“诏发卒万人治雁门阻险”,在险要之地建筑长城即边塞等设施,构建防御力量。战场形势可谓一触即发。
大概是受“击胡关市下”这句话的影响,过往看法常把这一战总结为“关市诱敌奇袭战”,即汉方把匈奴军队引诱到关市附近,然后发动奇袭。
但是,实际情况很可能是完全反过来,即不是汉军引诱匈奴军进关市,而是匈奴军引诱汉军主动出击。
强有力的证据,四路汉军并没有在关市之下获得任何战果,既然是诱敌奇袭,只要有匈奴军队被诱入、包围,总不至于没有丝毫斩获吧?
毕竟卫青这一仗“斩首七百”都能被大书特书,哪怕在关市只干掉一百人,记载下来也不丢人吧?
所以,当时更可能的情况是,汉军并没有故意引诱匈奴,而是反过来,匈奴玩了一出类似“马邑之谋”的计划,让汉军中计、选择出击。
具体是什么计策已然不得而知,但四路汉军同时全部出击,肯定是有目标或者盼头,不然不会如此。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即汉武帝决定全力出击,和匈奴决战一场,但这和“击胡关市下”稍有矛盾,不好解释在边塞内部、关市这里的战争。
暂且放下,看看后续战争过程。
从战争结果反推,全军覆没的李广所部,肯定是匈奴的头号攻击目标,除了遭受伏击,李广更可能是遭到了全面包围,不然他也不至于被俘虏。
而公孙敖所部,损失了七千骑兵,这说明他没有被包围,更可能是遭到了阻击,匈奴为了防止其救援包围圈中的李广,分出兵力将其挡在李广的东侧。
公孙敖自然是全力救援李广,但直到李广被全歼,他都没有如愿,此时他已付出七千伤亡,只有选择全军撤退,否则下一个被吃掉的就是他。
公孙贺扑了个空,说明他多数是遭到了引诱,等他得知消息、反应过来时,那边的李广所部已经被全歼,公孙敖也被歼灭大部,所以他唯有尽快撤军,否则他很可能是下一个被歼灭对象。
卫青一开始的进攻目标,应该不是龙城,他得知李广被围的消息,可能稍早于公孙贺,但鉴于距离较远,他决定“围魏救赵”,进攻对于匈奴具有重要象征意义的龙城,希望调其主力回援,试图对已经“大势已去”的整体战局有所挽救。
拿下龙城、斩首七百后,卫青事实上丝毫不敢耽搁,快速撤走,这才全身而退。
由此,我们可以得出匈奴这一战的整体战役规划:引诱汉军四路出击,重点打击李广、阻击公孙敖,视情况再转兵歼灭公孙贺、卫青。
看到现在,相信熟悉军史的朋友已经不难想到,这不就是TND努尔哈赤在萨尔浒之战的打法嘛!
和努尔哈赤的“凭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精髓相通,匈奴先打李广,再打公孙敖,也就是公孙贺跑的快,卫青临机应变,否则就是完全的明军“三路被歼”的下场。
而倒霉催的,萨尔浒之战,明军也是兵分四路进攻,和汉军这次一模一样,历史真的能如此相似?!
所以,就算没有匈奴的“引诱之计”,实际就是汉武帝决定兵分四路、分进合击(比如目标就是单于庭),这一战也是汉军的耻辱一战。
更让人警醒的,如果史书忠实记载、呈现这一战的全过程,让后世得到充分的教训,熟悉匈奴、后金这些游牧民族所擅长的战略战法,是否就可以避免一千多年后的萨尔浒惨败?
这就是不尊重历史的恶果,下一篇文章再专门分析吧。
以上。如果了解了“关市追击战”或者“关市进攻战”的真实过程,再来回读王昌龄的《出塞》诗,是不是心中五味杂陈、只能苦笑摇头?
首先,出于史书或者官方的故意避讳、遮盖,后人包括王昌龄,对于这一战的认知完全谬以千里,明明是惨败,却以卫青仅有的亮点予以遮盖,欺骗当时乃至后世。
其次,就算如此,被“忽悠”的后人有选择性的夸这一战,所谓的“龙城飞将”,也实际得是卫青,至少不该是李广,因为李广是这一战表现最差劲的。事实上并不限于这一战,李广在汉匈大战全程中的整体表现,实在乏善可陈。
这一战的具体过程,也戳破了司马迁所畅想出来的“匈奴号曰‘汉之飞将军’,避之,数岁不敢入右北平”的“李广神话”,匈奴要是真怕李广,会选择他为头号打击目标么?
匈奴都俘虏了李广,也就是他运气好,最终逃走了。对于一个手下败将,匈奴会畏之如虎?
事实上,此战四位指挥员中,李广是资历最深、年纪最大、职务最高的,公孙敖、公孙贺当时最多三十岁左右,卫青更是初出茅庐,所以李广极可能就是全军主将,结果却打的丢人现眼,甚至身为主将都被俘虏。难怪汉武帝之后要砍他头颅出气。
当然,整个汉匈大战,汉方无疑是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所以王昌龄写“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虽然无意中犯了不少历史错误,大致也说得过去。
只是,我们后人最好能明确认识到,这个“龙城飞将”,非卫青莫属,即使这不是王昌龄的本意。
龙城飞将是卫青!
如果不信司马迁就全面否认,为什么选择性的相信和否认?后世人并没有贬低帝国双壁,只是对李广悲剧的同情,所以虽然军功不如卫霍,知名度却高,也让后世人更多人共鸣,所以诗文里出现的频率远高于卫霍。再从诗里“汉时关”来看,把龙城解释为卢龙塞,龙城飞将指李广更合理。而且李广多次担任边关太守,防守匈奴,匈奴人不敢近,不也正好对应不叫胡马渡阴山嘛。自媒体人不要为了流量搞些拉一踩一的事情。卫霍功高令人敬仰。但是李广在冒死边关奋战保卫了我们的民族,保卫了你我的先人,就冲这一点就不容任何“历史发明”。
王昌龄 拍皇帝马屁 唐朝皇帝姓李
是卫青霍去病也不可能是李广,连个封侯资格都没有的将军
李广之所以名声这么大,只是因为跟司马迁是世交
这里的飞将军本来就是卫青。
那个,我插一句啊,李广知道龙城在哪吗[汗]
人家泛指保家卫国的将领[得瑟] 非要找人那就是卫青封常青之类!至于李广[得瑟]别扯了,李广对匈奴大反攻时候点功劳都没有,谁跟着他谁倒霉
我宁愿是泛指反击胡族侵略,并取得良好战绩的将领,也不能是李广这个无功却得以立传的人!
李广是李唐想远靠的古代名人先祖,所以只有唐朝一朝,文人骚客都得违心地吹一波李广,凡是唐诗出现“飞将军”就是专指李广这一个人,凡是出现有具体战绩的“飞将”,一般不是卫青就是霍去病。
我也认同是李广,这货进攻属性不高,但是防御属性拉满,人在塔在,腿短守家型英雄[笑着哭]
对龙城飞将我的理解是攻破龙城的飞将,指卫霍二人
应该是卫青,李广没打过了不起的仗
只有打到漠南无王庭,胡人也就无力渡阴山了。只有卫大将军能完成此等历史使命。
可能写诗的也不太懂……
那么李广在武帝以来或者说对匈奴有几个胜场?不是输就是在输的路上。。。。
写的不错
王:我自己诗自己说了不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