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马乱的年头,柳溪村的老槐树下总蹲着两个瘦猴似的孩子。大的叫铁柱,八岁;小的叫石墩,才六岁,两人裤腿卷到膝盖,正用木棍在泥地上画阵法。"你这招不对!"铁柱抹了把鼻涕,"将军说过,长矛得斜着刺!"
突然,破庙后头传来"咔嚓"树枝断裂声。石墩猛地拽住兄长衣角:"哥,是不是野猪?"铁柱却盯着泥地上新冒的脚印——那分明是官靴的云纹底。
"好小子!"树丛里跳出个独眼大汉,腰间铁链哗啦作响,"偷学衙门功夫,按律该打二十板子!"两个孩子转身要跑,却被大汉一手一个拎起。铁柱突然张嘴咬住对方手腕,趁松劲时拉着弟弟滚进荆棘丛。
夜里,油灯把破窗纸照得发红。石墩趴在草席上抽噎:"娘,我们没偷东西..."正在补衣裳的春娘手一抖,针尖戳破指头。她望着墙角两把木刀——那是用亡夫牌位的边角料削的。
"跪下!"春娘突然抄起擀面杖。两个孩子刚屈膝,却见母亲把擀面杖横在身前:"看好了!"她手腕翻飞,棍影竟舞出枪花。铁柱瞪圆了眼睛——这分明是县衙捕快的夺命三式!
原来春娘的父亲曾是退役老兵。自那夜起,破庙后的空地成了演武场。春娘教孩子认字时用树枝划兵法,煮粥时以勺柄演示点穴。直到那年冬至,一队残兵撞开村口栅栏。
"军爷行行好..."春娘把两个孩子塞进地窖,自己却被拽住发髻。突然寒光闪过,那兵痞的腰带"啪"地断开。铁柱举着生锈柴刀发抖,石墩竟趁机抢了对方的短弩。
"住手!"雷鸣般的喝止震得茅草簌簌掉土。白马上的将军盯着春娘手里的擀面杖:"这夺命三式,姑娘从何处学来?"当夜,将军在油灯下摩挲着春娘父亲的军牌,两个孩子偷看到母亲第一次落泪。
十年后凯旋仪式上,新晋副将铁柱突然用红缨枪挑开石墩的铠甲。观礼百姓惊呼声中,却见石墩贴身软甲上绣着歪扭的柳叶——正是当年春娘补衣裳的纹样。将军大笑:"好个双生虎!"原来他早知二人并非亲兄弟,却比血亲更肝胆相照。
如今柳溪村的老槐树下,总有个独眼老汉教孩童们练把式。有人问起当年事,他便摸着腕上牙印笑骂:"那两个狼崽子..."檐下晒太阳的老妇人闻言,将擀面杖在磨刀石上蹭得铮铮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