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偶然捡到一个又瞎又聋的少年，给他取名叫小聋瞎。
1
小聋瞎生得极为俊俏，在我见过的男子里堪称第一。我心里琢磨着，不妨把他列为夫君备选之首。
可我爹却瞧不上他，觉得他是个残废，日后难有出息。要是有了孩子，说不定也是个小残废。
他劝我别做扶贫的傻事。
我爹是安阳县的一个小官，整天做着升官发财的美梦。男人的三大梦想，他已经超额达成一个——死老婆，而且娶一个死一个。如今，他就想把我嫁给有权有势的大官，以实现另外两个梦想。
小聋瞎在院子里摸索着走路，我摸着下巴跟我爹商量：“爹爹，咱们可以玩大官养成游戏。”
我爹白了我一眼，指着小聋瞎道：“还不如把他送给大官来得实在。”
话虽如此，我爹还是请了大夫给小聋瞎治病。
大夫说，小聋瞎的耳朵慢慢治能好，只是他的眼睛被利器所伤，又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恐怕只有神医才能治好。
大夫说着，伸出拇指和食指搓了搓。
我瞟了眼我爹，他转过头装作没听见。
我摆摆手，缓解尴尬道：“没事，黑灯瞎火是瞎，眼瞎也是瞎，不妨碍他做个男人就行。”
我爹听了，眉头直抽搐，拿着棒子追了我二里路。
小聋瞎白吃白住了三个月，我爹的脸都气青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和睡，要不就坐着发呆，养他有什么用！”
我说：“他看不见又听不着，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你还指望他给你展示十八般武艺？”
“那至少……”我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他能做什么。
我开解道：“你就当他是你娇弱的儿媳妇，你还好意思让你儿媳妇做事？”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我爹就暴跳如雷：“儿媳妇？他能生个啥，小聋女还是小瞎男？然后你们一家四口都来啃我？”
我干咳一声，说：“大夫不是说了，他是后天变成这样的，万一他以前非富即贵……”
这话我自己说出来都觉得不好意思，我捡到他那天，他跟个乞丐似的，衣服破破烂烂，饿晕在街头。
我爹气走后，小聋瞎摸着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说：“在下读过几年书，识得几个字。”
我大惊：“你会说话？”
惊诧之余我才想起，他只是聋和瞎。
他一愣，轻轻“嗯”了一声，似乎在等我回应。
“你什么时候能听见的？”
“昨日。”
“读书识字没啥用，在我爹眼里，你得有钱有权。或许你可以去参加今年的科举考试，中个状元啥的。”
他轻笑一声：“只是状元吗？”
这人真读过书？我爹考了大半辈子才考了个秀才，这官还是花钱买的。
我觉得这人要么大有本事，要么大言不惭，现在也看不出来，只能静观其变。
“姑娘，等在下眼睛好起来，你们的恩情，扶危自当涌泉相报。”
我没敢告诉他，我爹压根没打算治他的眼睛。
书名【盲少姻缘事】，内容来自 「纸糊」。2
小聋瞎现在不聋了，为了那还不确定的岳婿关系，我爹只好背地里跟我抱怨。
他下巴微抬，朝着小聋瞎的方向道：“你看他，除了一张脸，啥用都没有……”
话还没说完，就见坐在院中石凳上的小聋瞎用玉石雕刻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
我爹冷嗤一声：“手巧有啥用，能养活谁？”
小聋瞎朝站在一旁的丫鬟小桃招了招手，把雕刻好的莲花交给她，两人说了些什么，小桃点点头，欢快地离开了。
我爹顿时瞪大双眼，指着他对我说：“你的‘媳妇’好像有别的‘媳妇’。”
我耸耸肩，无奈道：“我只是救了他一命，这些天又不是我照顾他，他要这样，我也没办法。”
我爹恨铁不成钢道：“还没嫁进我家就开始拈花惹草，姜采言，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我这就把小桃换成厨房挑水的李大壮，看这个瞎子还怎么眉来眼去！”
我扶额道：“爹爹，他只是我夫君备选之首，没了他还有其他选择，我没必要和小桃抢男人。”
我爹翻了个白眼：“你前年就这么说，结果那个姓陈的带着小青私奔了。上前年也是，姓柳的娶了小倩为妻。”
我和我爹面面相觑，我摸了下鼻子，尴尬地“哈哈”了一声。
姓陈的是我的未婚夫，也是青梅竹马。小时候我们扮家家酒，他总哭着闹着扮新娘子，让我扮新郎官。
他是个小哭包，从小就说要嫁给我，还让我发誓一定要娶他，不然就哭。我爹嫌他不像个男人，又碍于这是我娘生前订下的婚约，只好皱着眉头认了。
谁料新婚前夜，姓陈的带着我表妹小青私奔了。
姓柳的是我十五岁那年遇到的，他来治病。安阳县虽小，却住着一位隐世名医，那名医还和我家沾亲带故，一来二去，我和姓柳的就熟了。他天天跟我聊阳春白雪，听得我想撞墙，我爹却很喜欢他，一直创造机会让我们相处。
姓柳的确实不凡，十七岁就中了状元，风光无限。
我爹以为要成为状元郎的岳父了，结果姓柳的转身娶了我爹死对头的女儿小倩。到手的状元女婿飞了，把我爹气个半死。
他们俩怎么认识的，至今还是个谜。
小桃蹦蹦跳跳地来到我们面前，把石莲花递给我，说：“小姐，沈公子想作画，他让我用这个换一张宣纸和狼毫。”说完，看着我爹，欲言又止。
我爹接过石莲花掂了掂，诧异道：“瞎子作画？”
我说：“爹爹你真是大惊小怪，瞎子还能看见哑巴说我爱你呢。”
我爹无语，把石莲花放我手里转身走了。
小桃凑到我耳边，小声说：“小姐，老爷声音太大，我在那边都能听见。”
我：“……”
书名【盲少姻缘事】，内容来自 「纸糊」。3
小聋瞎在院子里作画，我出门转了一圈回来，他已经画好了。
大老远就听到小桃的声音，她站在石桌旁使劲鼓掌。
我爹从我旁边经过，冷笑一声：“情人眼里出西施，瞎子能画出啥？他真要这么厉害，我……”
我接话道：“倒立洗头。”
“对对对。”我爹立马应和，说完才觉不对，停下来瞪我一眼，“你个姑娘家，哪儿学的稀奇古怪的话？”
“见多识广。”我一边伸懒腰，一边朝小聋瞎走去。
我爹在后面暴跳如雷：“见多识广？姜采言你是不是偷看禁书了？”
我忙说：“爹爹小声点，让别人听见了，我们得去和娘亲和继母们团圆，你也不想我娘让你跪搓衣板吧？”
他：“……”
我爹说的禁书是贰白雾先生的著作。其实十年前，那只是普通的爱情话本，后来不知贰白雾先生怎么得罪了天子，天子一怒，把他的作品全列为禁书。
我慢慢走到小聋瞎旁边，他正要搁笔，突然表情复杂地问：“姜姑娘可要题字？”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双眼毫无焦距，也不像是恢复能力强的人。我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小桃后退一步，捂着脸抢先说：“小姐，你踩到谢公子的脚了。”
我赶紧移开脚，道歉道：“对不住，都怪我今天鞋垫塞太厚，没感觉。”
“无碍。”他淡淡一笑，“姜姑娘可有好的题词？”
我老实说：“没有，我看到诗就头疼。”
小聋瞎轻笑一声，提笔在画的右上角写下一句诗：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我凑过去一看，他画的是一幅鱼戏莲叶图。
这画是难得的好画，字更是难得的好字，好到让人感叹他为何还活着，也是我爹这个读书人想都不敢想的好。
我叹了口气，想不到我爹辛苦大半辈子，还不如一个瞎子。
我看着小聋瞎，心中有了个想法。我打算把他放到集市上为人作画，再打个“瞎子作画”的招牌，肯定很多人来看热闹，一传十十传百，全国各地的有钱人都会来。
到时候我让他一天画二十幅，一幅卖一百两，一个月六百幅，六万两，一年就是……
小桃扯着我的袖子晃，把我从思绪中拉出来，高兴地说：“小姐，谢公子画得真好，我觉得柳公子的字都没他好看。”
我说：“是啊是啊，七十三万两。”
小桃：“啊？”
“这画能借我用吗？”
“在下本来想用它换些银两，既然姜姑娘喜欢，就送给姑娘吧。”
“谢谢，谢公子你真好，那你好人做到底，再画一百幅给我吧。”在小桃的惊讶中，我也觉得自己过分，又补上一句，“你看你画得也就一般般，一百个一般般抵消你这些日子的医药费、住宿费和伙食费，不过分吧？”
他：“……”
小桃惊呼：“小姐，小桃觉得，谢公子一幅画就够抵消了。”
我：“……”
“小桃，你是谁家的？”
“自然是小姐家的。”小桃看看小聋瞎，又看看我，振振有词，“小姐不过分，是欺人太甚。”
我：“……”
小桃为爱盲目，断了我的发财路。
晚上，我兴高采烈地把画拿给我爹看，说：“爹爹，倒立洗头。”
我爹原本不屑的表情，看到画后一下没了。他揉着眉心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一天二十幅画，一幅卖两百两，一天四千两，一个月十二万两，一年……哈哈哈，发了哈哈哈哈……”
我好像能听到算盘响，想不到我爹比我还贪。
4
我爹发现小聋瞎是棵摇钱树后，态度大变。虽背地里还是说坏话，但表面热情得很，一口一个谢公子，一口一个谢女婿，听得我直冒汗。
这不，他让我带小聋瞎在安阳县转转，领略风土人情，加深感情，为以后的富足生活打基础。
下了马车，我想让小桃扶着他，谁知他拒绝了，拄着拐杖慢慢走在人群中。
要不是那根拐杖，他完全不像个瞎子。
我撇撇嘴，给他指引方向：“谢公子，往右走十步。”
小聋瞎刚说了个“好”字，就被小桃打断：“谢公子，别信小姐的话，那边蹲了只狗。”
我：“……”
又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我看见有人在湖上泛舟。
我来了兴趣，往前跑两步到湖边，说：“谢公子，一直前行。”
我正跟船家租船，身后传来小桃的惊呼声：“谢公子别动，前面是湖！”
小聋瞎不知何时到了我身边，一只脚已经踏向湖面，我眼疾手快地把他拉了回来。
他眼底泛起笑意，有些意外地看着我：“原以为姜姑娘很讨厌在下。”
“讨厌你？为何讨厌你？”我纳闷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讨厌你了？”
我想起这几天的行为，恍然大悟：“你说我故意捉弄你，抱歉，我只是叛逆。”
小聋瞎：“……”
我一脚登上小舟，在岸上没找到小桃，只好伸手把小聋瞎也拉上去。
小舟在荷叶中划过，船夫在一头划桨，我和他并排坐在船头。
“谢公子，你吃莲心吗？”我随手摘了个莲蓬，慢慢剥着莲子，眼角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再仔细看又没了。
我以为眼花了，没在意。
“多谢姑娘好意，不吃。”
不吃就算了，游完湖正好赶上吃午饭，我又带小聋瞎去有客来酒楼吃饭。
有客来是安阳县最好的酒楼。
饭菜上桌后，我托腮看着对面的小聋瞎，突然想起一件事，问他：“谢公子，没有小桃你会不会不方便？”
他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疑惑地歪着头：“什么？”
“你看，你看不见，肯定处处要小桃帮忙。”我话锋一转，又问，“你觉得小桃如何？”
小聋瞎放下筷子，表情平淡：“小桃姑娘很好，只是谢某虽眼盲，却不是残废。”
我说：“真的吗？我不信，你现在画幅画证明一下。”
他面无表情：“姜姑娘倒是有趣。”
“没有没有，你才有趣。”我摆摆手，一脸谦虚。
“姜姑娘想让谢某做什么？”
“你也知道我爹嫌贫爱富，现在你在他眼里就是摇钱树，而我就是他摇钱的手，他肯定想让我们成亲，而我又听我爹的话。”
我叹了口气，又说：“我看你的谈吐不像安阳县这种小地方的人，你肯定不想和我这样的人扯上关系。这样吧，你画一百幅画给我，我就以死相逼，让我爹放你走，如何？”
他似笑非笑：“各退一步，以死相逼？”
我心虚道：“对啊对啊。”
“姜大人似乎很中意谢某，姜大人是长辈，在下是晚辈，晚辈自然要听从长辈的意见，姜姑娘你觉得呢？”
我反问他：“呵呵，既然我爹这么中意你，你又这么听话，你干脆嫁给我爹得了，你觉得呢？”
他轻笑一声：“姜姑娘实在有趣。”
这人一连说我两次有趣，按我看话本的经验，这不是好事。
我忙说：“本人相貌丑陋，人看了做三年噩梦，狗看了原地暴毙，你那天应该也听到我爹的话，他们都是被我吓走的。”
小聋瞎“唔”了一声，安慰道：“没关系，在下眼盲。”
“……”
5
我们回府时，天色已经暗了。
我刚把小聋瞎送回他的院子，我爹就像个背后灵似的冒了出来：“乖宝，我跟你说件事，你别伤心。”
我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说：“爹爹，人吓人，吓死人。”
我爹哀怨地看我一眼：“小青回来了。”
我想起游湖时看到的身影，原来没看错。
我说：“他们私奔两年了，尘埃落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这时候回来有啥奇怪的？”
“怪就怪在和小青私奔的另有其人。”
“？”
“今日你舅舅跟我说小青回来了，我本来想去揍那王八羔子一顿，结果去了一看，好嘛，姓何。”
新婚前夜，姓陈的和小青留书出走，两人有情，我们都以为他们私奔了，可如今回来的是小青和小何。
我爹小心翼翼地看我的表情，说：“那小子两年没消息，想必凶多吉少，最好凶多。”
我：“……”
“爹爹，陈珣只是不喜欢我，没必要这么咒他，被人听到不好。”
“不喜欢就退婚，逃婚做什么？他把你置于何地？”我爹越说越生气，声音越来越大，“倘若这次谢扶危敢负你，我定打断他的腿，拴在府门口看门！”
我无奈道：“爹爹，强扭的瓜不甜。”
我爹怒道：“我管他甜不甜，我喂到你嘴边，他就得给老子甜！”
他是故意说给小聋瞎听的，我却觉得尴尬。
“爹爹，我们没那意思，而且我也不想成亲。”
我爹突然严肃地说：“乖宝，你今年十八了，你爹是个粗人，不知道怎么……”说到这儿，他眼眶突然红了，“若你娘亲在就好了。”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惊讶道：“爹爹，你是我那个嫌贫爱富、攀炎附势的爹吗？”
我爹刚酝酿好的情绪被我打散，白了我一眼：“有你这样说自己爹的吗？我不跟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明白，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你回房休息吧。”
他走了两步，又退回来，认真地看着我：“乖宝，我不会逼你，你千万别像小青那样，你舅舅和舅母能相互扶持，可你爹老了，一个人，受不得惊吓。”
我爹今晚格外感性。
我被他的情绪感染，干劲十足，拍着胸脯保证：“爹爹你放心，我连夜做个钓取高官计划，争取让你一年官升三级。”
我爹沉默了一下，说：“姜采言，你别说这话，你爹想笑。
书名【盲少姻缘事】，内容来自 「纸糊」。 女子捡小聋瞎，开启别样姻缘故事
我偶然捡到一个又瞎又聋的少年，给他取名叫小聋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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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聋瞎生得极为俊俏，在我见过的男子里堪称第一。我心里琢
我偶然捡到一个又瞎又聋的少年，给他取名叫小聋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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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聋瞎生得极为俊俏，在我见过的男子里堪称第一。我心里琢磨着，不妨把他列为夫君备选之首。
可我爹却瞧不上他，觉得他是个残废，日后难有出息。要是有了孩子，说不定也是个小残废。
他劝我别做扶贫的傻事。
我爹是安阳县的一个小官，整天做着升官发财的美梦。男人的三大梦想，他已经超额达成一个——死老婆，而且娶一个死一个。如今，他就想把我嫁给有权有势的大官，以实现另外两个梦想。
小聋瞎在院子里摸索着走路，我摸着下巴跟我爹商量：“爹爹，咱们可以玩大官养成游戏。”
我爹白了我一眼，指着小聋瞎道：“还不如把他送给大官来得实在。”
话虽如此，我爹还是请了大夫给小聋瞎治病。
大夫说，小聋瞎的耳朵慢慢治能好，只是他的眼睛被利器所伤，又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恐怕只有神医才能治好。
大夫说着，伸出拇指和食指搓了搓。
我瞟了眼我爹，他转过头装作没听见。
我摆摆手，缓解尴尬道：“没事，黑灯瞎火是瞎，眼瞎也是瞎，不妨碍他做个男人就行。”
我爹听了，眉头直抽搐，拿着棒子追了我二里路。
小聋瞎白吃白住了三个月，我爹的脸都气青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和睡，要不就坐着发呆，养他有什么用！”
我说：“他看不见又听不着，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你还指望他给你展示十八般武艺？”
“那至少……”我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他能做什么。
我开解道：“你就当他是你娇弱的儿媳妇，你还好意思让你儿媳妇做事？”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我爹就暴跳如雷：“儿媳妇？他能生个啥，小聋女还是小瞎男？然后你们一家四口都来啃我？”
我干咳一声，说：“大夫不是说了，他是后天变成这样的，万一他以前非富即贵……”
这话我自己说出来都觉得不好意思，我捡到他那天，他跟个乞丐似的，衣服破破烂烂，饿晕在街头。
我爹气走后，小聋瞎摸着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说：“在下读过几年书，识得几个字。”
我大惊：“你会说话？”
惊诧之余我才想起，他只是聋和瞎。
他一愣，轻轻“嗯”了一声，似乎在等我回应。
“你什么时候能听见的？”
“昨日。”
“读书识字没啥用，在我爹眼里，你得有钱有权。或许你可以去参加今年的科举考试，中个状元啥的。”
他轻笑一声：“只是状元吗？”
这人真读过书？我爹考了大半辈子才考了个秀才，这官还是花钱买的。
我觉得这人要么大有本事，要么大言不惭，现在也看不出来，只能静观其变。
“姑娘，等在下眼睛好起来，你们的恩情，扶危自当涌泉相报。”
我没敢告诉他，我爹压根没打算治他的眼睛。
书名【盲少姻缘事】，内容来自 「纸糊」。2
小聋瞎现在不聋了，为了那还不确定的岳婿关系，我爹只好背地里跟我抱怨。
他下巴微抬，朝着小聋瞎的方向道：“你看他，除了一张脸，啥用都没有……”
话还没说完，就见坐在院中石凳上的小聋瞎用玉石雕刻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
我爹冷嗤一声：“手巧有啥用，能养活谁？”
小聋瞎朝站在一旁的丫鬟小桃招了招手，把雕刻好的莲花交给她，两人说了些什么，小桃点点头，欢快地离开了。
我爹顿时瞪大双眼，指着他对我说：“你的‘媳妇’好像有别的‘媳妇’。”
我耸耸肩，无奈道：“我只是救了他一命，这些天又不是我照顾他，他要这样，我也没办法。”
我爹恨铁不成钢道：“还没嫁进我家就开始拈花惹草，姜采言，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我这就把小桃换成厨房挑水的李大壮，看这个瞎子还怎么眉来眼去！”
我扶额道：“爹爹，他只是我夫君备选之首，没了他还有其他选择，我没必要和小桃抢男人。”
我爹翻了个白眼：“你前年就这么说，结果那个姓陈的带着小青私奔了。上前年也是，姓柳的娶了小倩为妻。”
我和我爹面面相觑，我摸了下鼻子，尴尬地“哈哈”了一声。
姓陈的是我的未婚夫，也是青梅竹马。小时候我们扮家家酒，他总哭着闹着扮新娘子，让我扮新郎官。
他是个小哭包，从小就说要嫁给我，还让我发誓一定要娶他，不然就哭。我爹嫌他不像个男人，又碍于这是我娘生前订下的婚约，只好皱着眉头认了。
谁料新婚前夜，姓陈的带着我表妹小青私奔了。
姓柳的是我十五岁那年遇到的，他来治病。安阳县虽小，却住着一位隐世名医，那名医还和我家沾亲带故，一来二去，我和姓柳的就熟了。他天天跟我聊阳春白雪，听得我想撞墙，我爹却很喜欢他，一直创造机会让我们相处。
姓柳的确实不凡，十七岁就中了状元，风光无限。
我爹以为要成为状元郎的岳父了，结果姓柳的转身娶了我爹死对头的女儿小倩。到手的状元女婿飞了，把我爹气个半死。
他们俩怎么认识的，至今还是个谜。
小桃蹦蹦跳跳地来到我们面前，把石莲花递给我，说：“小姐，沈公子想作画，他让我用这个换一张宣纸和狼毫。”说完，看着我爹，欲言又止。
我爹接过石莲花掂了掂，诧异道：“瞎子作画？”
我说：“爹爹你真是大惊小怪，瞎子还能看见哑巴说我爱你呢。”
我爹无语，把石莲花放我手里转身走了。
小桃凑到我耳边，小声说：“小姐，老爷声音太大，我在那边都能听见。”
我：“……”
书名【盲少姻缘事】，内容来自 「纸糊」。3
小聋瞎在院子里作画，我出门转了一圈回来，他已经画好了。
大老远就听到小桃的声音，她站在石桌旁使劲鼓掌。
我爹从我旁边经过，冷笑一声：“情人眼里出西施，瞎子能画出啥？他真要这么厉害，我……”
我接话道：“倒立洗头。”
“对对对。”我爹立马应和，说完才觉不对，停下来瞪我一眼，“你个姑娘家，哪儿学的稀奇古怪的话？”
“见多识广。”我一边伸懒腰，一边朝小聋瞎走去。
我爹在后面暴跳如雷：“见多识广？姜采言你是不是偷看禁书了？”
我忙说：“爹爹小声点，让别人听见了，我们得去和娘亲和继母们团圆，你也不想我娘让你跪搓衣板吧？”
他：“……”
我爹说的禁书是贰白雾先生的著作。其实十年前，那只是普通的爱情话本，后来不知贰白雾先生怎么得罪了天子，天子一怒，把他的作品全列为禁书。
我慢慢走到小聋瞎旁边，他正要搁笔，突然表情复杂地问：“姜姑娘可要题字？”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双眼毫无焦距，也不像是恢复能力强的人。我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小桃后退一步，捂着脸抢先说：“小姐，你踩到谢公子的脚了。”
我赶紧移开脚，道歉道：“对不住，都怪我今天鞋垫塞太厚，没感觉。”
“无碍。”他淡淡一笑，“姜姑娘可有好的题词？”
我老实说：“没有，我看到诗就头疼。”
小聋瞎轻笑一声，提笔在画的右上角写下一句诗：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我凑过去一看，他画的是一幅鱼戏莲叶图。
这画是难得的好画，字更是难得的好字，好到让人感叹他为何还活着，也是我爹这个读书人想都不敢想的好。
我叹了口气，想不到我爹辛苦大半辈子，还不如一个瞎子。
我看着小聋瞎，心中有了个想法。我打算把他放到集市上为人作画，再打个“瞎子作画”的招牌，肯定很多人来看热闹，一传十十传百，全国各地的有钱人都会来。
到时候我让他一天画二十幅，一幅卖一百两，一个月六百幅，六万两，一年就是……
小桃扯着我的袖子晃，把我从思绪中拉出来，高兴地说：“小姐，谢公子画得真好，我觉得柳公子的字都没他好看。”
我说：“是啊是啊，七十三万两。”
小桃：“啊？”
“这画能借我用吗？”
“在下本来想用它换些银两，既然姜姑娘喜欢，就送给姑娘吧。”
“谢谢，谢公子你真好，那你好人做到底，再画一百幅给我吧。”在小桃的惊讶中，我也觉得自己过分，又补上一句，“你看你画得也就一般般，一百个一般般抵消你这些日子的医药费、住宿费和伙食费，不过分吧？”
他：“……”
小桃惊呼：“小姐，小桃觉得，谢公子一幅画就够抵消了。”
我：“……”
“小桃，你是谁家的？”
“自然是小姐家的。”小桃看看小聋瞎，又看看我，振振有词，“小姐不过分，是欺人太甚。”
我：“……”
小桃为爱盲目，断了我的发财路。
晚上，我兴高采烈地把画拿给我爹看，说：“爹爹，倒立洗头。”
我爹原本不屑的表情，看到画后一下没了。他揉着眉心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一天二十幅画，一幅卖两百两，一天四千两，一个月十二万两，一年……哈哈哈，发了哈哈哈哈……”
我好像能听到算盘响，想不到我爹比我还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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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发现小聋瞎是棵摇钱树后，态度大变。虽背地里还是说坏话，但表面热情得很，一口一个谢公子，一口一个谢女婿，听得我直冒汗。
这不，他让我带小聋瞎在安阳县转转，领略风土人情，加深感情，为以后的富足生活打基础。
下了马车，我想让小桃扶着他，谁知他拒绝了，拄着拐杖慢慢走在人群中。
要不是那根拐杖，他完全不像个瞎子。
我撇撇嘴，给他指引方向：“谢公子，往右走十步。”
小聋瞎刚说了个“好”字，就被小桃打断：“谢公子，别信小姐的话，那边蹲了只狗。”
我：“……”
又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我看见有人在湖上泛舟。
我来了兴趣，往前跑两步到湖边，说：“谢公子，一直前行。”
我正跟船家租船，身后传来小桃的惊呼声：“谢公子别动，前面是湖！”
小聋瞎不知何时到了我身边，一只脚已经踏向湖面，我眼疾手快地把他拉了回来。
他眼底泛起笑意，有些意外地看着我：“原以为姜姑娘很讨厌在下。”
“讨厌你？为何讨厌你？”我纳闷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讨厌你了？”
我想起这几天的行为，恍然大悟：“你说我故意捉弄你，抱歉，我只是叛逆。”
小聋瞎：“……”
我一脚登上小舟，在岸上没找到小桃，只好伸手把小聋瞎也拉上去。
小舟在荷叶中划过，船夫在一头划桨，我和他并排坐在船头。
“谢公子，你吃莲心吗？”我随手摘了个莲蓬，慢慢剥着莲子，眼角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再仔细看又没了。
我以为眼花了，没在意。
“多谢姑娘好意，不吃。”
不吃就算了，游完湖正好赶上吃午饭，我又带小聋瞎去有客来酒楼吃饭。
有客来是安阳县最好的酒楼。
饭菜上桌后，我托腮看着对面的小聋瞎，突然想起一件事，问他：“谢公子，没有小桃你会不会不方便？”
他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疑惑地歪着头：“什么？”
“你看，你看不见，肯定处处要小桃帮忙。”我话锋一转，又问，“你觉得小桃如何？”
小聋瞎放下筷子，表情平淡：“小桃姑娘很好，只是谢某虽眼盲，却不是残废。”
我说：“真的吗？我不信，你现在画幅画证明一下。”
他面无表情：“姜姑娘倒是有趣。”
“没有没有，你才有趣。”我摆摆手，一脸谦虚。
“姜姑娘想让谢某做什么？”
“你也知道我爹嫌贫爱富，现在你在他眼里就是摇钱树，而我就是他摇钱的手，他肯定想让我们成亲，而我又听我爹的话。”
我叹了口气，又说：“我看你的谈吐不像安阳县这种小地方的人，你肯定不想和我这样的人扯上关系。这样吧，你画一百幅画给我，我就以死相逼，让我爹放你走，如何？”
他似笑非笑：“各退一步，以死相逼？”
我心虚道：“对啊对啊。”
“姜大人似乎很中意谢某，姜大人是长辈，在下是晚辈，晚辈自然要听从长辈的意见，姜姑娘你觉得呢？”
我反问他：“呵呵，既然我爹这么中意你，你又这么听话，你干脆嫁给我爹得了，你觉得呢？”
他轻笑一声：“姜姑娘实在有趣。”
这人一连说我两次有趣，按我看话本的经验，这不是好事。
我忙说：“本人相貌丑陋，人看了做三年噩梦，狗看了原地暴毙，你那天应该也听到我爹的话，他们都是被我吓走的。”
小聋瞎“唔”了一声，安慰道：“没关系，在下眼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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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回府时，天色已经暗了。
我刚把小聋瞎送回他的院子，我爹就像个背后灵似的冒了出来：“乖宝，我跟你说件事，你别伤心。”
我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说：“爹爹，人吓人，吓死人。”
我爹哀怨地看我一眼：“小青回来了。”
我想起游湖时看到的身影，原来没看错。
我说：“他们私奔两年了，尘埃落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这时候回来有啥奇怪的？”
“怪就怪在和小青私奔的另有其人。”
“？”
“今日你舅舅跟我说小青回来了，我本来想去揍那王八羔子一顿，结果去了一看，好嘛，姓何。”
新婚前夜，姓陈的和小青留书出走，两人有情，我们都以为他们私奔了，可如今回来的是小青和小何。
我爹小心翼翼地看我的表情，说：“那小子两年没消息，想必凶多吉少，最好凶多。”
我：“……”
“爹爹，陈珣只是不喜欢我，没必要这么咒他，被人听到不好。”
“不喜欢就退婚，逃婚做什么？他把你置于何地？”我爹越说越生气，声音越来越大，“倘若这次谢扶危敢负你，我定打断他的腿，拴在府门口看门！”
我无奈道：“爹爹，强扭的瓜不甜。”
我爹怒道：“我管他甜不甜，我喂到你嘴边，他就得给老子甜！”
他是故意说给小聋瞎听的，我却觉得尴尬。
“爹爹，我们没那意思，而且我也不想成亲。”
我爹突然严肃地说：“乖宝，你今年十八了，你爹是个粗人，不知道怎么……”说到这儿，他眼眶突然红了，“若你娘亲在就好了。”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惊讶道：“爹爹，你是我那个嫌贫爱富、攀炎附势的爹吗？”
我爹刚酝酿好的情绪被我打散，白了我一眼：“有你这样说自己爹的吗？我不跟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明白，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你回房休息吧。”
他走了两步，又退回来，认真地看着我：“乖宝，我不会逼你，你千万别像小青那样，你舅舅和舅母能相互扶持，可你爹老了，一个人，受不得惊吓。”
我爹今晚格外感性。
我被他的情绪感染，干劲十足，拍着胸脯保证：“爹爹你放心，我连夜做个钓取高官计划，争取让你一年官升三级。”
我爹沉默了一下，说：“姜采言，你别说这话，你爹想笑。
书名【盲少姻缘事】，内容来自 「纸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