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回望邓小平与中国汽车工业二三事

新汽车 2024-08-23 10:41:06

作者|葛帮宁

编辑|李国政

出品|帮宁工作室(gbngzs)

|编者按

中国汽车工业的发展,离不开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殷切关怀。1978年12月,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作出把党和国家工作中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实行改革开放的历史性决策。邓小平由此被称为我国社会主义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总设计师。一汽原党委副书记方劼曾总结道,邓小平的理论和政策,对中国汽车工业发展最直接和最大的影响,主要在6个方面。其一,党的十四大决定,汽车工业是国家支柱产业。其二,技术引进、与外国合资经营,1978年在汽车行业开始执行。其三,允许民营生产和股份经营汽车。其四,政企分开、权力下放。其五,市场经济。其六,国务院批准颁布实施《汽车工业产业政策》(1994年版)。在帮宁工作室坚持的中国汽车口述历史记录中,部分呈现了上面提及的、与邓小平直接相关的内容,比如他访问日本,奠定二汽与日产汽车合资基础;提出“汽车可以合资”;视察二汽,提拔年轻干部等。1978年10月24日,邓小平访问日产汽车座间工厂。历史就这么巧合。这一年,看似不经意间伸出的两条橄榄枝,一条是邓小平访问时排列日本汽车工业第二名的日产汽车,一条是抢先进行真理标准大讨论的中国二汽,竟会在20多年后破土新生,结成创纪录的合作之盟。1978年11月,中国机械工业部代表团在对欧洲机械工业进行全面考察期间,临时增加到德国狼堡考察大众汽车集团的行程。那次考察引出了中国“轿车项目可不可以搞合资”的问题,邓小平作出指示“可以,不仅轿车可以,重型汽车也可以”,这为后来上汽大众成立奠定了基础。1980年7月22日,邓小平轻车简从,专程到二汽和十堰市视察。3个半小时里,他先后视察了铸造一厂、发动机厂、总装厂、车桥厂和锻造厂,观看了两吨半、三吨半越野车爬坡表演。那次考察,时任二汽厂长黄正夏向邓小平汇报了培养中青年干部的问题,介绍了时年39岁的王兆国和32岁的叶炎章……今天,2024年8月22日,是邓小平诞辰120周年纪念日,我们谨以这些片断记录,缅怀这位世纪伟人。本文所涉史料,分别来自于葛帮宁所著《日产在中国》(东方出版社2023年12月出版)、《拓荒》(中国工人出版社2015年10月出版)、《东风》(中国工人出版社2017年9月出版),部分图片来源于东风公司等相关机构,在此特致谢意。文中两位讲述者,蒋涛(1921年12月-2021年3月),曾任上汽集团咨询委员会主任,原上海市机电一局局长、上海市计划委员会副主任、上海汽车拖拉机工业联营公司董事长。黄正夏(1921年5月-2009年9月),曾任二汽厂长、湖北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等职务。

▲1964年7月10日,邓小平视察一汽

蒋涛:小平批准“可以合资”上海与德国大众合资项目谈判历时6年,从1978年11月开始,直到1984年11月签约,经过30多次(谈判)。

从我自身来讲,这6年中,我的工作变动了两次:一次是1979年12月,我由工作了20多年的上海机电工业局调入上海市计委;第二次是1982年7月,调入上海市八届人大常委会。每次工作变动,上海市政府都发文给相关部门,说蒋涛虽然工作有所变动,但作为项目负责人保持不变。所以到最后,我也总算完成了这一历史使命。

上海汽车工业能有今天的成就,应该说它的基础来自上海大众。如果没有上海大众,就不会有今天的上海汽车工业。这是汽车界,包括上海市、上海汽车行业历任领导的共识。

1978年年底,国家为解决出口创汇问题,决定引进一条轿车装备线,并且要把这条装备线放到上海,改造上海汽车厂,项目计划由国家计委提出。

对我们这些搞汽车的人来说,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想把上海汽车工业搞上去,但是因为各方面条件的限制,始终没有发展机会。现在我们等来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改变上海汽车工业长期停滞不前的状况。

我是上海市机电一局局长,上海市委市政府确定由我来主持这个项目,并组织人员谈判。我集中了原上海汽车厂的一些主要领导,大约有20多人,以仇克和翁建新为主。仇克是原上海拖拉机汽车联营公司总经理,翁建新是原上海汽车厂总工程师。

后来也有很多同志问我,当年上海为什么和德国大众进行合作,而不是跟别的汽车企业合作?最初轿车选型,为何选了桑塔纳而不是其他轿车?

实际上谈判小组组成后,按照中央部委的指示,中汽公司(中国汽车工业公司)就向国外汽车厂发出合作信息,并邀请他们到中国洽谈。当时中汽公司汽车局局长是胡亮,机械工业部部长是饶斌。

其实我们跟德国大众谈判前,仇克就曾和美国通用,法国雷诺、雪铁龙,日本日产等一些汽车厂家接触过。但这些厂家认为,在当时条件下,中国要搞汽车工业,尤其是搞轿车工业,条件还不成熟,因此积极性都不高。

比如说,按照我们的想法,要改造上海汽车厂,需要引进世界上最先进的生产技术,并且还希望生产中级轿车。但许多厂家只愿意为我们提供小型车,还有些公司讲得很清楚,他们只能提供即将下马的产品。这样我们需要的,他们不愿提供,而他们愿意提供的,我们又不太想要,所以跟其他汽车厂家一直也没谈成。

选择德国大众说来也很巧,也算是个机遇吧。1978年11月,国家组织机械工业代表团对欧洲机械工业进行全面考察,代表团团长是周子健,时任机械工业部部长;代表团秘书长是江泽民,时任外事局局长。

代表团成员还包括国家部委及直属企业职能部门负责人,如洛阳拖拉机厂厂长和第二重型汽车厂厂长,我是地方工业局的唯一代表。我们考察了6个国家,包括罗马尼亚、南斯拉夫、意大利、西德(德国)、法国、瑞士。

这里还需要提到一点,中汽公司通知全球各大汽车集团到中国来谈合作项目时,就有企业向中汽公司建议,如果你们要搞汽车项目,按照国际上的经验,应该采用合资的办法。

时任国家计委副主任顾明就向邓小平请示:“我们这个轿车项目可不可以搞合资?”邓小平答:“可以,不仅轿车可以,重型汽车也可以。”这样就一锤定音。

在我们去德国大众考察的头一天的预备会上,国内就把邓小平的决定通过电话告知了我。在那次会上,我就向周子健部长建议,明天要看德国大众,看了后还要座谈。我们能不能趁这个机会说国家准备用合资的方法引进一条装备线,看看大众有没有跟我们合作的兴趣。

事情巧就巧在这里。参观德国大众前,邓小平批准可以采用合资的办法,同时我在预备会上提出了这个问题,因为当时代表团并没有具体任务,有个目标当然更好。

第二天,我们看完生产线后,周子健就提出了这个问题。时任德国大众董事长的施米特马上表态说,我们正在亚洲选择合作伙伴,现在正跟亚洲另一个国家进行谈判。他没提是哪个国家,那是商业机密。但是他又说,如果中国愿意跟我们合作,我们也愿意放弃跟那个国家的谈判,首先跟中国合作。

施米特还表示,德国大众不仅愿意提供最先进的产品技术,而且还愿意出部分投资,用合资的办法进行合作。

我记得会议结束后,江泽民找到我,他说,蒋涛,你回去后要抓紧落实。第一,要抓紧时间向国家计委和国家有关部门汇报。第二,要抓紧时间向上海市委市政府领导汇报,请他们支持这个项目。

这就是我们跟德国大众正式合作前的第一次接触,可以说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很快,德国大众就派代表来华,仇克和翁建新负责接待,双方从此开始了漫长的谈判。中间的曲曲折折,既有我们的原因,也有德国大众的问题。

再来看第二个问题,为什么选桑塔纳轿车?因为桑塔纳是德国大众正在研制、还没有上市的一款中级轿车。当时我们提出了两条选型原则:一是中级轿车,而且是具有现代技术水平的中级轿车;二是这个车适用范围广,既可作公务用车、商务用车,还可用作出租车。

德国大众按照我们的要求提供了桑塔纳。他们在1982年推出了这款车,1983年我们就在国内组装,当年组装100辆,这应该说是紧跟世界先进水平。

1983年4月11日,我们为上海市第一辆现代化轿车举行了简单的交钥匙仪式。举行这个仪式有两层意义:首先,它改变了中国不能生产现代化轿车的历史;其次,从这辆桑塔纳开始,我们也看到了中国现代化轿车建设进入批量生产的希望。

更重要的是,目前桑塔纳月产销量保持万辆以上,一年下来就是十几万辆,可以说是二十多年长胜不衰。这在世界汽车界单一车型中是极少见的现象,对我们早期参与项目谈判与选型的同志是个极大的鼓舞。

▲1958年9月19日,邓小平在一汽发动机车间听取饶斌介绍生产情况

▲1980年7月22日,邓小平视察二汽,与黄正夏等合影

黄正夏:小平视察二汽

1980年7月20日,我接到中央办公厅的电话:7月22日小平同志要到二汽视察,时间为半天。

二汽的各个专业厂分散在周围几十公里,邓小平到后,边视察边跟我们交谈。我说,二汽复建是李先念同志批的。

我看过国务院的意见,我赞成。你们这个意见很好。说完后,邓小平反问我,其他大厂能不能干?

只要是赚钱的厂应该就可以。我回答,并向他请教,二汽是以建造军车起步的,关于二汽的发展,究竟是以军车为主还是以民车为主?

你们注意军车很好,但是从长远、从根本上来说,还是要发展民品。邓小平果断地说。

这句话非常重要,这就使我们下定决心,把原来计划10万辆产能,中军车4.5万辆、民品5.5万辆的计划,大胆调整为民品占90%,军品2.5吨和5吨越野车各5000辆。

小平同志还问我们要不要组织联营公司?这种模式在“文化大革命”前也搞过,当时叫“汽车托拉斯”,后来流产了。我说,我们已经开过好几次会议,准备明年就搞。

他鼓励我们要打破“小而全”,保护竞争,促进联合。“一汽、二汽这样的大厂应当以名优产品为核心,带动几个省区搞专业协作,把联营公司组织起来。”1981年,我们组建了全国第一家汽车工业联营公司,也就是“东风汽车工业联营公司”,有的称其为“东风汽车公司”,国务院领导称其为“二汽集团”。

参观完生产线后,邓小平说,你们各方面都不错,但国外计算机用得很广,你们的计算机还少一些,要用它来帮助生产,帮助设计。要多到国外去考察,对比差距在哪里。

邓小平还问我,对厂长负责制有什么意见?

我说,就方向来看,没问题。但从实际出发,厂长不只管生产,还管生活,吃喝拉撒睡都得管。另外,好多厂长不懂业务。

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再研究。他说。

我们带邓小平参观了引进的全世界最先进的一条12000吨热模锻压连续生产自动线,锻压机有6层楼房高,是德国为我们生产的第一台。这台设备是在1974年“四人帮”最猖獗时买的,在那样的情况下,李先念先后批准我们引进多条重型铸造自动线、几台千吨以上的锻压机以及大量计量及检测精密仪器。

我向邓小平详细介绍了这台设备的引进过程:我们从德国通过散件运回国,由于二汽地处三线,外国人进不来。外国专家以为我们不能安装,引进的是一堆废铁。后来德国人想了解机器的运转情况,便请示李先念,经批准之后,派工程师来到十堰。下了车,那人一言不发,不进客室,也不吃饭,直奔车间。看到机器在运转,他非常吃惊,足足在机器前站了40分钟,然后向陪同人员了解设备的使用情况,以及我们做了哪些改进。

听完后,德国工程师高兴地说,中国人了不起,这套设备的运行让他看到了中国建设四个现代化的决心、气魄和能力。晚上,他给德国工厂打电话说,运转正常,让他们放心,中国人很不错。

参观到最后,邓小平发现了王兆国。由于中央办公厅指定最多只能由3个人陪同,二汽党委最后确定接待方案由我和王兆国全程陪同。

王兆国是一步步干出来的。他原来是车桥厂的一名技术员,后来调到总厂当团委书记,然后是党委常委、厂政治部副主任,后来又到车箱厂兼任党委第一书记,然后是总厂副厂长。

王兆国这个同志很不简单。我是从几件小事来判断的。他从党委常委、政治部副主任调到车箱厂当分厂干部,他二话没说就过去了。他没问待遇如何,不计较名利地位,也不挑条件好坏,为了全心全意搞好车箱厂,把家都搬了过去,而且他爱人当时还有病。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王兆国把车箱厂变成全厂26个分厂中第一个进入“大庆式企业”的分厂。在生产中知道酸甜苦辣咸,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知道革命和工作的困难,有胜利也有可能失败。经过这样的磨炼,他就变成了一个全面型人才,在车箱厂一干就是3年。

然后王兆国被调回总厂,协助副厂长管生产。1982年十堰下大雨,有40个车间进了水,机器被淹。我对王兆国说,这个事全部交给他负责,力争(还不敢说必须)一周内恢复生产。为了考验他,我们有意识地不帮忙,结果一周后生产全部恢复,所以他算是党委有意识培养的人才。

邓小平视察后,差不多中央政治局常委都来二汽视察过。1982年,薄一波副总理到二汽视察,他说,湖北有个“一二三”:“一”是武钢的1.7米宽幅钢板连轧机;“二”是二汽;“三”是葛洲坝水利工程。这三个大工程各有特点:武钢是全部引进,葛洲坝全部自己干,二汽是自己干加引进。

他还说,二汽在深山老林里,这么穷,这么困难,怎么能够吸引这么多知识分子呢?看来知识分子不光是要钱,他们更看重的是事业,只要有事干,有前途,有奔头,再苦也能把人才聚集起来。要是没有事情干,没有前途,钱拿不住他。所以钱有关系,但不是绝对的。

邓小平访问日产

1978年10月24日下午,日本东京郊外,神奈川县日产汽车座间(ZAMA)工厂,一群身着天蓝色工作服的青年男女站在门口,挥动着手中的中日两国国旗,列队欢迎来自中国的特殊客人——中国国务院副总理邓小平和夫人卓琳、外交部长黄华、驻日大使符浩等一行。

▲时任中国国务院副总理邓小平访问日产汽车座间工厂

邓小平此次东渡扶桑意义重大。他是应日本政府邀请,为交换《日中和平友好条约》批准书而率团访问,也是新中国成立后首位访问日本的国家领导人。除此之外,他此行的另一个目的是“为了向日本请教学习”,探寻战后日本经济迅速崛起之谜,“带回日本发展科学技术的先进经验”。

在为期8天的正式友好访问期间,当结束一系列政治日程后,邓小平还与日本经济界人士进行广泛接触,视察了3家日本企业的工厂,分别是日产汽车的座间工厂、新日本制铁的君津钢铁厂和松下电器产业的茨木工厂,还乘坐了新干线列车从东京到京都。

日产汽车内部刊物和录像资料记录了邓小平一行访问时的情景。其社内出版物记载:

中国副总理邓小平和夫人、外交部长黄华、驻日大使符浩等一行65人,10月24日下午视察了座间工厂。本公司董事长川又克二、总经理石原俊为首的相关董事接待来访。一行人乘坐电动汽车,参观了第三车体车间和第二装配车间。客人对于自动化程度先进的机器人焊接生产线表现出惊讶和兴趣。在组装工厂,客人观看了年青工人的工作情景问到:“怎样培养年青人?”还就零件提供、女性职工、工资等问题进行了详细、风趣的询问。

▲邓小平乘坐电动汽车,参观了日产座间工厂第一车体车间和第二装配车间

座间工厂于1964年12月建成并投入运营,工厂地形狭长,南北长约2.5公里,东西宽约400-500米。其车体工厂曾是日本自动化程度最高的工厂,自动化程度达到96%,48个机器人正有条不紊地焊接车体。

“机器人入驻车体组装车间,对今天的汽车制造商来说,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在当时,这是引领世界的一流汽车企业装备。比如在焊装车间,由机器人手臂把汽车铁板焊接到一起,(座间工厂)最先引进的这条焊接生产线非常罕见。”日产汽车原首席运营官志贺俊之回忆道。

邓小平副总理参观座间工厂时,志贺俊之加入日产汽车才两年。他后来通过其他渠道获知,因为珍贵和喜爱,当时这些日产汽车机器人都有名字,且大多用人们熟知的日本歌手名字命名,有的叫“百惠”(山口百惠),有的叫“淳子”(樱田淳子)。有时机器人操作出现问题,工厂里的工人们就会叫着它的名字调侃,诸如“百惠不高兴了”之类的,他们把这样的趣闻向邓小平副总理一行也做了介绍。

中国客人们对机器人操作的自动化焊接生产线表现出浓厚兴趣。看着一辆辆崭新的日产汽车驶下生产线,看着年轻的工人们井井有条地工作,他们仔细询问了如何教育培养年轻人,以及零部件提供、女性职工和工资待遇等情况。

▲时任中国国务院副总理邓小平访问日产汽车座间工厂

当了解到这里月生产中小型轿车达4.4万辆——这个数字相当于当时中国第一汽车制造厂(简称一汽)月产量的99倍时,邓小平深有感触地说:“来到这里,我知道了什么是现代化。欢迎工业发达国家,特别是日本产业界的朋友们对中国现代化进行合作。”应日本朋友的提议,邓小平挥笔在日产汽车纪念册上题词——“向伟大、勤劳、勇敢、智慧的日本人民学习、致敬”。其夫人卓琳也题词留念。作为访问纪念,日产汽车赠送给中方一辆总统牌(Nissan President)轿车,中国方面赠送给对方一幅著名画家吴作人的水墨画《熊猫》。

后来,尽管座间工厂因日产汽车结构调整已不复存在,成为了展览日产汽车历史的座间纪念馆,但历久弥新的题词和憨态可掬的《熊猫》,则一直作为珍宝被日产汽车珍藏。

▲邓小平赠送日产汽车的吴作人水墨画《熊猫》

作为中国改革年代具有象征意义的历史事件,邓小平访问团备受日本舆论界关注。东京各大报纸分别发表社论或评论,有的还推出特刊,电视台从早到晚安排特别节目。据不完全统计,欢迎邓小平访问团的仪式,每天多达2300万人收看,收视率比平时增加10倍。

正在日本研修的中国机械工程学会汽车实习团(简称汽车实习团)迅速感受到这股舆论热潮。这个汽车实习团由一汽厂17位专业管理干部和3位翻译组成,他们自1978年5月20日至11月6日,用半年时间对日本主要汽车工业公司进行全面考察和实习式研修。

“当时日本报纸、电视台都是小平同志访日消息,我们每天都能在电视上看到访问情况。小平同志参观了日产(汽车),没去丰田(汽车)参观。我们到丰田实习时,接待我们的先生还提起,对小平同志没能访问丰田十分惋惜。”汽车实习团成员、时任一汽财务处处长盛靖在回忆文章中写道。

华裔美籍历史学家黄仁宇创造性地提出“大历史观”研究视角,主张“从技术的角度看待历史”。他在其代表著作《万历十五年》中这样描述1587年:“当年,在我国的朝廷上发生了若干为历史学家所易于忽视的事件。这些事件,表面看来虽似末端小节,但实质上却是以前发生大事的症结,也是将在以后掀起波澜的机缘。其间因果关系,恰为历史的重点。”

某种程度上,1978年发生的这些偶然与必然事件,正是这种大历史观研究视角下延伸出来的橄榄枝条,其中有一条橄榄枝来自湖北十堰的二汽(东风公司前身)。让人意料不到的是,多年之后,这种偶然因素竟会成为日产汽车与东风公司走到一起的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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