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30日,就在黄绍竑袭取潮汕之时,三十二军也由松口镇乘船大举出动,顺梅江黑压压地扑向三河坝。
经过一个月的休整补充,三十二军重又恢复了元气,所辖18、20、新1师共7个团万余兵力。前黄埔军校的兵器学教官,老蒋未来的八大金刚之一,钱大钧军长这次面对的是仅有三千来人的十一军25师,要是重蹈会昌覆辙,把仗再给打输了,那干脆来个自我了断吧,活着也是丢人现眼。
以宽阔的韩江、汀江为屏障,25师沿东岸一线摆开,挖战壕修工事,分兵设防、严阵以待。73团一余人守南边石子岽、莲塘。74 团八百余人守北边东文部。75团一千余人居中守卫主阵地笔枝山和龙虎坑。老总和师长周士弟、党代李硕勋把指挥部设在龙虎坑。虽然众寡悬殊、孤立无援,但他们没有选择,哪怕战死沙场,也必须像钉子一样扎在三河坝,保证主力部队后路的安全。
10月1日,三十二军全部抵达韩江东岸,开始紧张地观察研究对面的阵地分布、兵员配置,制定出攻击方案。两军隔江对峙,免不了开枪互射,劈劈啪啪地响个不停,演足了前戏。
入夜时分,正剧开场。国军重炮齐鸣,重机枪疯狂扫射,掩护着大批士兵乘船强渡韩江,冲滩登陆。 25师火力全开,行驶中的船只不时被击沉打翻,国军纷纷落水,漆黑的江面其实已然抹上了一层血红色,其中满是载浮载沉的尸体和伤兵。
这是育容所参加的第三次战斗,跟北伐河南、进攻会昌不同,这几乎是一场在开打前就能预料到的必败之战,唯一的要求是能尽量多拖延些时间,予敌以更大的杀伤。
激烈的攻防战从1日持续到3日,构筑的工事在炮火的狂轰乱炸下化成一片废墟,25师全体将士,包括73团长黄浩声,指导员陈毅,1营2连长彭明治,1营连指导员蔡协民 ,2营副营长周子昆,6连长聂鹤亭,7连长林彪。74团长孙树成,参谋长王尔琢,3连指导员袁国平,班长彭遨。75团长孙一中,副团长张堂坤,3营长蔡晴川,11连长许光达,参谋廖运周……等等等等,所有人都将生死置之度外,只要是一息尚存,就在烈火硝烟中跃起伏下、投弹射击,挺着刺刀和冲上来的敌军白刃搏杀。
朱、周、李密切关注着近在咫尺的前方战情。都说三河坝之战是老总指挥,总是那么难以令人相信。老总和粤军素无渊源,此前也不过是滇军的一名少将旅长,在各大军阀中根本排不上号,最多算小有名气。更何况退出江湖好多年,现在重新出山,早已物是人非。周士弟等新生代是刚从北伐战场上一路杀出来的,岂能容得一个认识没几天的光杆军长来指手画脚。那时四十出头的老总只不过因为年纪大,大家比较尊重,仅此而已。估摸他也就是一个参谋角色,在旁掂量着说上几句,周士弟可听也可不听。
到3日晨,国军20师乘着大雾,渡过汀江,攻占东文部,与在前一夜从下游大麻镇渡过韩江的新1、18师形成南北合围之势,企图聚歼25师。
奋战竟日,25师杀伤敌军千余人,自己也付出相当代价,数百名官兵阵亡,弹药补给即将告罄。周士弟认为已完成叶挺所交代的阻击任务,再死守下去就是全军覆灭,命令各部于当天下午15时依次撤出战斗,向潮汕方向转移,尽快和主力会合。
身负重伤的蔡晴川带领两百多战士留下断后,坚守标高八十米的笔枝山制高点,最后在4日凌晨全部与敌同归于尽,仅许光达等寥寥数人幸存。
所谓善败者不亡,这也说明在优势敌军面前实施退却是最危险的。事实上,25师守三河坝伤亡并非很严重,可在随后的撤离途中所受损失极大。师部、73、74团才到距三河坝东南10公里的密坑、河腰地区,就被追上的新1师打了伏击。突围中,孙树成不幸牺牲,师政治宣传员李井泉等人跑散后在当地隐蔽下来。75团团部和1营天黑后走错方向,误入设在莲塘的新1师师部附近,结果受敌围攻,四百多人或死或散。因孙一中受伤而接任团长的张堂坤被俘后宁死不降,惨遭杀害。
5日中午,周士弟带队终于抵达饶平县新丰镇,正好遇上一支友军,原来这是从潮州城里败逃出来的二十军3师残部,领头的是教导团参谋长周邦采、6团团附李奇中,两百多人的队伍中包括了革委警卫队班长粟裕,6团3连指导员杨至诚,战士赵尔陆,25师政治部宣传科长毛泽覃。
一问之下,所有人的心都是拔凉拔凉,主力完了,起义失败了,周书记、叶军长下落不明,还跟谁会合去啊?
回到上饶镇茂芝村,领导们坐下开会,商讨该何去何从?
形势无疑是险恶的,钱大钧、黄绍竑部正从西北、西、南三个方向逼近,己方新败,孤立无援,出战是自寻死路,留守是坐以待毙,有人甚至提出就地解散,各自突围。最后在老总的坚决要求下,部队保持建制,“隐蔽北上、穿山西进。”
7日一大早,这支两千余人的队伍立即启程,从东北方向过柏嵩关进入福建平和,在三河坝负身重伤的游步赢不治身亡,孙一中等伤员被安排离队治疗。全军接着转向西北,经永定、上杭,于16日抵达闽粤赣交界的武平。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三十二军18师的2个团紧追而来,双方在城外青云山再度展开激战。尽管兵力相当,但周士弟现在早已无心恋战,只想尽快摆脱追兵,打退了国军几次进攻后便下令速撤。
主将如此,士兵们自然是一蓬风似地争相奔走。粟裕所在的排担任掩护,一发子弹击穿了他的头部颞骨,顿时栽倒在地。当排长的也没空理会,卸了他的驳壳枪自顾自跑路。亏得粟裕神志不失,凭着强烈的求生意志又咬牙爬起,在几名战友的帮助下包好伤口跟上部队。
老总亲率一支小分队,攀上悬崖峭壁的石径岭隘口,击溃了想要趁火打劫的当地民团,保障部队顺利通过。全军折兵五百,剩下一千五百人进入赣南山区。
这是南昌起义的最后一战,国军就此收兵,放过了25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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