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讨要鸳鸯不成，便花了八百两银子买了一个名叫嫣红的女孩，只有十七岁，收入房中。

这嫣红出身不凡，经历更是坎坷，如今做了贾赦的小妾，虽说也不如意，到底得了安稳，便也罢了。

回头再说这赖家的赖尚荣上任之期，赖家举办庆典邀请主子和一众亲朋来家庆祝。

赖家如今也是庭堂楼阁十分繁华，贾母因赖家如今的体面得自贾家恩典，自然给面子过来道贺。于是贾府众人基本全数到场。而贾宝玉就遇到了许久不见的好友柳湘莲。

要说这柳湘莲曾与贾宝玉和秦钟一干人最好。他本也是京城世家子弟。只是家道中落，到了湘莲父亲这一代已经败落。

柳湘莲是家中独苗，没有个兄弟姐妹。他从小沾染了世家习气，对吹拉弹唱、精致顽皮样样精通。

父母都撒手而去后更没有个挂碍，以至于眠花宿柳、斗鸡走狗，更是酷爱舞枪弄棒，习得一身好武艺，渐渐就在这京城子弟中闯出了侠名。

柳湘莲与赖尚荣最好，他也有着一份心思，自认为一身能耐不输于人，只因家道中落，反成个破落户，竟不如赖尚荣这奴才出身。

如今借赖尚荣结交一些权贵子弟，也是希望能够得到机会荣耀显达，重振柳家。

不过，那柳湘莲理想很好，却忘了他认识的这些个王孙公子们，本身是不需要努力奋进的，又哪里管得什么建功立业？

是以柳湘莲跟着他们，便只是每日斗鸡走狗，眠花宿柳的瞎折腾，不但难以明志，竟反成了个帮闲。

就像这次给赖尚荣送行，柳湘莲固然是看不上他这七品官的提携，可到底当众被这些王公子弟逼着去串了一出戏，也让他非常难堪。

谁想那贾宝玉的表哥薛蟠竟是个不堪的，双方当日是第二次会。之前初识那厮一双贼眼就不怀好意。言语间更多有试探和挑逗。

柳湘莲久在风月场，当然知道薛蟠误会把他当做了优伶娈童之属，早有那不轨心思。

薛蟠一介商贾没什么，可他是贾府和王府的亲戚，又有贾宝玉的情面，柳湘莲只得一直忍耐不好发作。

谁想薛蟠越发变本加厉，当天更是不堪，在酒席间吆五喝六做出一番姿态，直当他是个禁脔了。

柳湘莲念及此，越发觉得受到羞辱，便定下心不再忍耐，要给薛蟠一个教训。

要说这柳湘莲也不是忍不得薛蟠的误会，只是他这些年周旋于权贵之间，类似的情况多有发生。

那些个权贵他不敢惹，何以薛蟠不过是仗着有几个臭钱两门好亲戚的商人，竟也要臊皮他？

柳湘莲可以在这些王孙公子跟前做“帮闲”，却忍不了被薛蟠看作优伶粉头一样的作践。

是以他笃定主意要收拾薛蟠，也是要出一出这些年受的那个气。

世人都传他柳二郎任性爽侠，那世家子弟的声色犬马样样精通，殊不知那些曲意结交的，哪一个真心将他看待？不过就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帮闲。

尤其这几年早有一些人对他露出不轨之心，想要如薛蟠这般意图染指他。

柳湘莲担心再这样下去，不但无法全身而退，反倒要被这些人所趁。

既然如今在京中并无上行之路，不如干脆就借这薛蟠闹他一场。

一来薛蟠到底是个商贾，别人他惹不起，薛蟠还是可以动一动。

二来可以借薛蟠认真杀一杀那些对他有不轨企图之人。也借此让他们知晓他柳湘莲是什么样的人。

三来他也有心出门去闯荡一番，“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人总要挪动才得机会。他就不信这天下之大，竟埋没了他不成？

柳湘莲一边在台上唱着戏，一边看台下这些权贵们的丑态，心中便计较着这些得失。

柳湘莲聪明，却终不免看不透。你想那京中权贵是何等样人？如何能够看得上他这破落户。

他能与之结交，全仗着人品俊美，精擅世家子弟的玩乐。那些人觉得他有意思，可以一起胡闹。可真正谁又看得起他的，可能也就是贾宝玉这种实心之人。

可柳湘莲并不想做权贵门下走狗，他想要振兴柳家建功立业，想要这些人看重他的本事提携他。像贾宝玉越是真诚待他，他便越觉得窝囊和羞辱。他需要的是这些人能懂他，将他认真举荐给家中长辈，帮助他实现理想，并不是把他当狗屁朋友，甚至是帮闲一类侮辱他。

是以，柳湘莲对秦钟的感情反而最好。他与秦钟才是一类人。奈何秦钟也死了，只剩下他一个。

秦钟死时柳湘莲很伤心，是以也常关注秦钟的坟茔，前日眼见着夏天雨水多给那坟冲了，他便筹了几百钱，找人又修缮好了。

这种事儿对他看似举手之劳，实际却是倾其所有。而贾宝玉这种豪门子弟，能调动的人力财力尽多却又是不做。

柳湘莲对此不以为然，哪有不得做的事，只是想做不想做罢了。

秦钟死后的坟茔是如此，他的前程同样如此。

他心中有些怨气，这一次便都想着发泄到薛蟠身上，是以下了戏，与贾宝玉闲话一二，便引着那薛蟠出城而去。到了人迹稀少的地方，只一拳就将薛蟠打翻在地。

湘莲走上来瞧瞧，知道他是个笨家，不惯捱打，只使了三分气力，向他脸上拍了几下，登时便开了果子铺。薛蟠先还要挣挫起来，又被湘莲用脚尖点了两点，仍旧跌倒，口内说道：“原是两家情愿，你不依，只好说，为什么哄出我来打我？”一面说，一面乱骂。湘莲道：“我把你瞎了眼的，你认认柳大爷是谁！你不说哀求，你还伤我！我打死你也无益，只给你个利害罢。”说着，便取了马鞭过来，从背至胫，打了三四十下。

薛蟠被柳湘莲一顿打服，后来还是贾蓉机灵找回了他。而此时柳湘莲已经扬长而去，再也找不见踪迹了。

正是：柳湘莲落魄恨帮闲，薛文龙错眼遭毒打。

以上故事或有虚构，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改编和推论。

文|君笺雅侃红楼

插图|清代画家孙温《绘全本红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