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钧侹/文
【前言】王文林医生的科室面临着创业的考验，在学科建设的过程中，他没有走常人走过的路子，而是走了一条捷径。这条捷径就是胸壁外科。他信奉极简法则，从最简单的工作做起，因为极简他有了更高的效率，获得了更好的效果，于是他很快创业成功，取得了辉煌成就。
如果说，世界上的万物是向更复杂的方向发展的，则违背了一条基本的物理定律，即熵增定律，而这方向正好揭示了文明的作用。什么是文明？文明是人活动的痕迹，本身是逆熵增定律而行的。人的活动不同于自然界的活动，人的活动耗费能量，需要做功，于是大自然被改造，变得更复杂，结果便有了文明。因此，在人自己的活动区域内，很多事情都与熵增定律相悖。就拿医学领域的学科建设来说，便是有悖于熵增定律的事情。
任何学科的发展都与当时的现实背景相关。比如物理学，在几百年前要想用如今的知识结构去构建几乎没有可能。用如今的观点回望过去的很多学科，其实都非常初浅，或者非常简单。但是，随着知识的积累，每一个学科都在向更深更细方向发展。如果用宏观的视野审视这些学科的话，会发现非常复杂也极度高深。当每个学科都因为研究得更加垂直而竖起高高的壁垒时，便高深莫测了。这是学科发展向着更复杂方向前进的标志。
学科发展总体的复杂性与人类知识量积累有很大的关系。知识一旦获取，就不可能再消失，于是整个体系变得越来越庞杂，这是知识自然积累的过程。这个过程与熵增定律相悖。但是，在微观的层面，却会有另外一个定律或者法则起作用，那便是极简法则。
什么是极简法则？字面上的理解是简单。简单有很多层面的理解，数量上的少是最基本的极简，理念和思维上的简单则是更高级别的极简。极简的一种理解是有序。有序与混乱是相对的，有序需要能量去维持，因此，极简法则同样与熵增定律相悖，是在更高层级上的对立。
由此可以看出，在高度复杂的文明活动中，最高级别的成就一定是那种最简单的成果。有道是大道至简，就是这样的道理。
最近看了一本书籍，书名为《胸壁外科的极简法则》，作者叫王文林，是一位很有名的外科医生。在这本书当中，作者结合自己的工作实践，对极简法则做了全方位的解读。
首先是从工作理念上，作者主张一定要极简。极简指的是工作内容的减少，但同时需要提高工作效率和效果。外科工作是关乎生命的工作，很多工作内容都是数百年来经验的总结。正因为如此，越是著名的医院工作越是保守。临床上很多内容都会显得很繁琐，甚至不利于工作的开展。王文林做的工作是一种崭新的临床工作，他的科室也一直在创业。要想使临床工作顺利开展，他必须保证手术的安全。正因为如此，他也许最需要按照最传统的规矩严格要求自己的每一项工作。但是，对一个处于底层且急需提高业绩的科室来说，显然不是现实的选择。王文林选择了另外的路子。他选择了简化，简化的结果是，他不仅提高了效率，更保证了效果。这使他的科室得到了最快速的发展。
客观地说，按照传统的工作流程或者规矩做事情是最简单的做法，但王文林却选择了相反的做法。他把很多内容都彻底简化了。但是，为了保证有好的效果，他必须花费更大的代价以保证手术的安全。因此，从复杂程度来讲，他做的工作是简化了，而从付出的总的劳动来看，却是增加的。这种增加保证了工作的效果，于是成了最高效的工作。
第二个方面是手术的具体操作上，作者同样主张极简。临床上每一种手术都存在变革的可能，有的手术会变得越来越复杂，另有手术会变得越来越简单。但是，从手术发展的基本逻辑看，手术发展的总趋势是向着更简单的方向进行的。在他的书当中，王文林介绍了很多他自己发明的手术。第一个手术是 Wung手术，这个手术被作者当做一个简单的小手术。之所以要设计这个手术，作者介绍说，以前的手术太过复杂，而且非常危险，搞不好要死人，且不能轻易获得好的效果。为了消除风险并简化操作，王文林设计了Wung手术。这个手术操作极其简单，充分体现了极简法则。但是，要真正掌握这个手术依然需要花心思，付出努力。此时的心思意味着更多的脑力劳动。因此，如果说这个手术很简单的话，是在付出了更多脑力劳动的基础上获得的简单。第二个手术是Wang手术。这个手术与Wung手术一样，同样是真正简单的小手术。从各个方面看这个手术，都是个真正的简单手术，是极简法则最鲜明的例证。但是，其中的原理和设计过程却并不简单。只能说，王文林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之后才换来了手术的简化。这种极简依然是更高层面上的极简。
第三方面是在学科建设上，作者做的工作本身就是极简法则的体现。王文林医生本来是一个心脏外科医生。2013年，由于医院对临床专业做了重大调整，他不再做心脏手术，而成了一个胸外科医生。此时他可以有很多的选择。他可以做各种胸腔内疾病的手术，当然也可以做胸壁手术。按照一般的做法，肯定是每一种手术都要做的。但是，王文林却彻底放弃了胸腔内手术，而只是选择了其中的一项，也就是胸壁手术。对于传统的大胸外科来说，王文林的做法是在做减法，是极简的完美体现。但是，当他将这个领域做得越来越深入越来越细致时，他付出的劳动也许比泛泛地做胸科手术要多得多。他践行了极简法则，却为此付出了更多的代价。而这些代价也成就了他的地位，他成了整个学科的缔造者，成为真正的创始人。
王文林在2008年提出了胸壁外科的概念，经过整整十年的努力后，他建立起第一家独立的胸壁外科，到了去年，他又建立起第一家胸壁外科专科医院。在弱水三千的临床外科领域中，他只是取了其中的一瓢。他信奉极简法则，做的事情极其简单，却做出了大成就。他的理念和方法值得人们反思并借鉴。
（作者龚钧侹，民营医院管理人员，医学博士。原文转自《医学科技之声》2024-02-26，原文标题：读《胸壁外科的极简法则》：极简法则与学科建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