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帝国的语言》的反思:用怀疑与理性,劈开黑暗点亮前路

解毒时光 2020-03-24 19:36:32

犹太裔语文学者——维克多·克莱普勒在《第三帝国的语言》中,通过置身于纳粹统治之下的长期观察,发现了希特勒对于语言的控制才是其最强大的统治手段。那作为一个普通人,该如何去发现这种悄无声息的置于我们头脑中的控制并对抗它们呢?

很多时候我们会“习以为常”的“张口就来”,说着那些“似曾相识”的话,努力表达自己“特立独行”的观点。殊不知这些我们所使用的话语,仿佛早就编写好了的程序片段,随时等待我们拿来使用,方便到我们“不假思索”,久而久之,也就不用思索,用着几乎相同的话,表述着类似的“陈词滥调”。

如果我们想要抵抗什么,首先必须要发现它,所以避免被言语控制的首要,就是“怀疑”。对于这个词,我们必须要先回到那句著名的“我思,故我在”中去探个究竟。

“我思,故我在”这句话的背景,来自于笛卡尔的两个假设-梦境假设和恶魔假设,用现代人可理解的话来说,就是《黑客帝国》假设和《盗梦空间》假设。

在一个疲惫的午后,你躺在床上昏睡过去,当夕阳透过窗子,照在你眼睛上的时候,你的意识慢慢的苏醒,可就在那么一刻,你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自己在哪儿,自己曾经做过些什么。你有没有那么一刻曾经怀疑过,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境?“庄生晓梦迷蝴蝶”,我们究竟是在做梦,还是我们始终都在梦中?

就像在《黑客帝国》中,每个人都活在一个电脑模拟的环境中,我们的意识,在一种伪造的虚假世界中感受着一切,就像在梦中一样。笛卡尔没有看过黑客帝国,但他一定启发了黑客帝国。当笛卡尔思考这个世界的时候,当他想要认识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发出了第一个疑问——

《黑客帝国》式的疑问——我们怎么能知道我们自己不是在一个虚拟的世界,或是梦中?

而在《盗梦空间》中,一群人为了在一个富商的脑海中植入一个想法,而展开了一次冒险。一个女人因为脑海中被植入了现实世界不是真实的想法,而最终自杀。这点也足够让人困惑的,笛卡尔举了个更加简单的例子,比如我们都能够知道1+1=2,但如果有一个小恶魔,在我们每次计算的时候,都故意施加魔力,让你得出1+1=3的结果,该怎么办?所以笛卡尔又发出了第二个疑问——

《盗梦空间》式的疑问——如何才能知道我们不是生活在一个被操控的世界里?

不过随之而来的,还有当我们怀疑一切的时候,我们还有什么不能怀疑的?

如果按照笛卡尔提出的两种怀疑,要么我们就是在梦中,要么就是有人会操控我们的认知,让我们无法认清世界,那么这世界所有就值得怀疑,所有一切没有经过认真理性思考,论证确认的东西,都应该列入怀疑的范畴,这就是著名的笛卡尔“方法论怀疑”。

这就好比如今法律界同行的无罪推定的反面,法律里面讲在一切还没有判决的时候,所有的被告都是嫌疑犯,都可以假定他们无罪。笛卡尔的怀疑,则是对我们能认识到的一切进行“有罪怀疑”。也就是但凡我们不能确认的,就都姑且认为是假的。

在这个基础上,笛卡尔就进一步思考,就算有黑客帝国假设和盗梦空间假设,我们至少还能认识到点什么,能确定一些事情,通过这些确定的作为地基来去构建一个哲学大厦。所以他在努力地寻找之后,终于发现了那句话——“我思,故我在”。

世界上最伟大的逻辑之一

想象一下,我们在一个黑客帝国式的模拟的世界中,一切的外部的东西都是模拟的,给我们大脑传递的刺激,夕阳是颜色配置出来的,花香是一种味觉信号,虽然在脑海里我们意识到了这些,但是他们确实都不存在。

那么究竟有什么存在,这世界是一片虚空么?一定不是。

在这一刻,诞生了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逻辑之一:

笛卡尔想到,就算这一切是假的,是在梦里的,但此刻,我,在怀疑这一切,我在思考,那就说明,我这个怀疑,我这个思考,是存在的。如果说一切都是假的话,那么至少我的思考和怀疑还是存在的,于是笛卡尔说,我曾想要认为一切都是假的,在这个过程中,那个曾在想的我,必然是应当是某个东西——

Ego cogito , ergo sum,出自笛卡尔的《谈谈正确运用自己的理性在各门学问里寻求真理的方法》。这句拉丁文也就是我们现在所熟悉的“我思,故我在”。

本质上,这并不是一个论断,不是一种因果关系的描述,而是笛卡尔的哲学起点,是他思考这个世界所观察到的第一个现象。并不是说我们思考,就我们存在这么简单的结论。而是在一个方法论怀疑的大前提下,怀疑一切的情况下,如果还有什么可以值得信赖,可以值得肯定,可以值得去确认的,那就是正在思考正在怀疑的那种精神,那个我。

我思,故我在的价值:怀疑和理性

笛卡尔这句话究竟伟大在哪儿?抛开哲学的一些论断,但就世俗的应用上,笛卡尔用一句话,开启了西方世界的普遍怀疑精神以及崇尚理性的态度。

这句论断的前提,就是怀疑一切,在没有验证的时候,要对世界的一切保持警惕,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每一门学问都踏踏实实,而不是草率下结论之后匆忙的去发现下一个问题。这个正是现代科学的一个基本原则,怀疑一切,直到证明它。

而在这句论断当中,笛卡尔肯定了如果这世界大多数东西都不存在的情况下,至少还有我的一个思想,一个精神,一个思考,一个怀疑存在,这种仅有的,正确的,真的,不容置疑的,实际上就是我们现在称为理性的东西。

但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理性这个东西,也不存在纯粹理性的人,也不能说某些人因为有了什么东西就获得了理性。从这个角度来看,理性和感性,都只是一种人的倾向,一种态度,一种方法,不能说谁天生就是理性或感性的,而是在成长中,逐渐具有了理性的态度。

对于什么是理性这一话题,我不想引用太多历史的论证、东西方思想的交锋等等。理性这个内容,恰好是我们纯粹可以靠经验和思维就能够去想象和理解的东西,下面就来看看理性的各个方面。

理性的一个本质:

我们在说某人很理性的时候,大多时候隐含的意思是有逻辑,有条理,可以根据实际的情况去判断,并推理决定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从英文的角度来看,理性是reason,就是对因果律的掌握,对前因后果的洞察和运用。

从这个层面来看,可以说理性的本质就是因果。但这个世界并不是完全由因果律支配的,只局限在因果的角度,就会大大限制了理性的能力。我们把目光转向两个最为重要的科学方法——归纳和演绎,现代的科学大厦几乎都是用这两种方法垒起来的,那么现代科学最核心的理性是否在这两种方法里显现了其真正的身份呢?

归纳实际上是一种对历史经验的总结,是根据以前和现在的东西,总结出一般规律。而演绎则是一种基于当下的情况和掌握的额理论,进行对未来或未知的推理。如果当下是一个坐标的话,归纳是向过去看,而演绎是往前看。

理性的这两个最主要的工具,如果配合的好,恰巧就能覆盖从过去到现在,再到将来的一个思维过程。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似乎可以发现理性的更深层次的本质——

理性,就是可以在全时间的维度上,去思考一切。

换个角度说一个人具有理性,就是具有一种可以总结过去,可以体察现在,可以预测未来的能力,是一种能够对时间以及时间中不同的可能性进行连续抽象思考的能力。

而理性的反面,比如我们说的感性、冲动,更多的是一种“现时思维”,是基于当下的情况的一种反馈,而没有更多考虑历史经验和未来的结果。

理性的两个表现:

如果理性是一种基于连续时间的思考,而感性是现时思考,那么实际上理性是一种对关系,以及关系变化的思考能力。它考察的是水结成冰,冰又化成水的这一系列过程,它能够帮助人思考做的每一个决策可能会带来的后果。

如果把这个能力运用在两种不同的关系里,就会呈现出我们熟悉的两个新名字——智商和情商。

简单的说,我们所能接触到的关系无非就两类——自然关系和社会关系。物理、化学、数学等研究的就是一些自然关系,以及在这些关系里的原理。能够在这些领域,很好的应用一种全时间的思考能力,去寻找不同事物之间的关联,以及这种关联在不同条件下的变化方向,这就是一种应用在自然关系中的理性,也就是我们说的——智商。

而还有一种理性,就是为人处世让他人看起来很合理,行为是可以预测或可以理解的,在这个基础上是好相处好合作的。这种理性能力其实就是我们所谓的——情商。这种理性能力最重要的体现就是可以运用同理心,去理解他人的想法,同时做出一些能够让他人理解的反馈。如果这种能力底下,轻则会被叫做低情商,重则会被叫做疯子。

现在人们口中经常说的“直男”,大多就是那种可以将理性运用在自然关系中,甚至可以做到非常高水平,上到天体物理,下到编程算法无一不精通。但却不能将这种理性能力运用在与他人相处中,缺乏理性的互动,以一种线性的纯粹因果关系来去看待人际关系,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活该单身”。

理性的三个阶段:

对理性有了一些了解之后,接下来的一个问题就是——理性如何发挥作用?

稍微运用点理性的能力,实际上就能发现理性发挥作用的两个主要方式——认知理性和行为理性。对于一个人来说,说他很理性也基本会是这两个方面,一个是他认识世界、了解周围、思考问题很理性;再一个就是他行事方式很理性。

作为人,生下来就开始通过各种感官来了解世界,我们希望通过了解来掌握一些规律让自己应对起来变得更容易,这里面有一些简单道理,比如吃饱就不饿,困了就要睡觉;也会有一些迷惑人的现象,比如鸡叫之后天就亮了,是鸡把太阳叫出来的么?

所以在认识世界的时候,不能仅仅基于当下的观察和判断,需要更多的理性参与,去排除一些不恰当的因果联系和推理过程,最终形成一个更接近现实的逻辑关系。认知理性运用的更多的是一种对历史和经验思考的能力,就是在整体理性的全时间范围内往回考察的能力。

就像那句话说的“懂得再多的道理,依然过不好这一生”,运用理性认识了世界,还需要用理性来去指导行为。如果我们明知道做一件事情会引起他人的反感,却依然去做,这就是具有认知理性却没有行为理性的典型。行为理性主要运用的是一种面向未来思考的能力,可以根据情况,去思考每一种行为的可能性以及做出最终的判断。

除了认知理性和行为理性之外,实际上还有一个更为基础,更本质的理性,可以称之为“元理性”或“模式理性”,也就是对理性本身的理性思维。这种能力一方面是对理性本身进行思辨和发展的能力,另一方面会形成一种内化的理性模式。

比如说某些人认知理性很强,有些人行为理性很棒,但还有一些人,他们在接触任何事物、做任何事情之前,都已经内化了一整套理性逻辑,就是先去理性的认知,然后做理性思考,随后在理性的指导下行事,最后还可以用理性进行反思。这样一整套模式,就是所说的模式理性,也就是一种针对理性的框架,一种可以不断丰富,不断完善,拥有了之后会让人更为轻松的实用理性的方法。

理性与假理性

正如之前所说,理性更多是在全时间范围内,面向关系,对变化的思维能力。可以说在人类所有的能力里,理性是通向真实的唯一路径。

试想一下,如果你认为天是蓝色的,但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都告诉你天是灰色的,你会怎么样?可能在短暂的坚定背后,就会陷入对蓝天这个现象持久不断的怀疑。所以这个世界的真实感,就是建立在大多数人共同的并且可交流的经验的基础上。

而这种对共同经验的交互和理解,正是理性本身。

但在日常生活中,也会有一种看起来很理性的假象充斥在我们周围。比如在人际互动中,一个人表现得理性得体,也许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他真的具有这种人际互动的理性,还有一种就是他了解很多人际互动的规则,完全按照这个规则在行事,而并不是具备理性能力。

就像在自然科学研究中,很多所谓理性的人都是死记硬背很多原理,以至于他们终其一生,也无法用理性发现更有价值的东西。我们周围也不乏很多高学历、高智商、高情商但做出非理性行为的例子,在他们理性的外表之下,实际上是一种对理性的曲解,对条例的全盘背诵式的接受,以至于无法达到“模式理性”这一最重要的阶段,最终成为“假理性”的代表。

怀疑是剑,理性是火

很多时候,人会生活在黑暗中。

要么是孤独的个体被禁锢在思维的牢笼中,既无法借助先贤们的成果,又无法与现世人充分交流;要么是被一种人为制造的黑幕所笼罩。

当身处这些黑暗的时候,唯有怀疑是手中之剑,帮我们劈开黑暗,也唯有理性是星星之火,帮我们点亮思想的空间。

如果说思想是人区别与动物的关键表现,那么怀疑和理性,就是人类思想的尊严护城河,唯有这二者不断地运用,我们才会充分的展现出作为一个不同于野兽的人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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