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怡是一名职高三年级女生,长相普通,肤色中等,有一只眼睛有一点斜视,扎着马尾辫。

当时一起过来的还有阿怡的母亲,她挽着阿怡的胳膊,轻声地对我说:“刘老师,她总是情绪低落,现在已经休学在家。”随后,阿怡和我进行了深入沟通。
阿怡在学校里总感到自己的表现不如其他人好,自我评价低,觉得哪个同学都比自己强,她都感觉自己不配得到同学们的喜爱。
比如填报志愿,全校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忘记号码,当时老师就说她一根筋。
阿怡觉得自己被老师讨厌,认为这都是自己的错,而且阿怡一直都认为自己不好,甚至都不知道现在的朋友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感觉自己都不配。
阿怡的父母都有稳定的工作,阿怡是独生女,小时候因为眼睛的问题父母总是怕有人欺负她,所以很少带她接触其他小朋友。
家庭氛围比较宽松,虽然父母对阿怡只读了职高不太满意,但是也没有过多地责怪她,只是让她好好读书,考个好一点的大专就可以了。
阿怡小学的时候自我感觉比较好,说自己是很开心的,无忧无虑,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什么的。
在班级里也会大胆发言,就是说错了也不会觉得难为情,好像那个时候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对同学和老师们怎么看自己好像也从来不在意。
这个反差很是明显,为什么一个小学时自我感觉比较好的孩子,到了高中会认为自己被老师讨厌,并且感觉不配别人对自己好了呢?
阿怡是什么时候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呢?她认为都是自己的错这个观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的呢?

通过场景重建干预,引导阿怡意识到,填志愿时忘记号码也是正常的,否则填报系统怎么会设置忘记号码的补救措施呢?这足以证明忘记号码就不是个别现象,而且后来也顺利填报好了,并没有带来什么严重后果,没多大的不好。
负责填报的老师当时可能也是随口说了一下,因为帮助学生填报志愿也是一项比较繁琐的工作,需要耐心,可能老师当时需要处理很多问题,情绪也是比较烦躁,希望麻烦越少越好,才说了那句一根筋的话,但她还是帮助阿怡完成了填报。
阿怡有交往比较密切的朋友,朋友对她很好。
我把这些观察发现反馈给了阿怡。
阿怡承认她们确实对自己很好,但是阿怡接着就说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们要对自己这么好,感觉自己都不配。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阿怡能有这样对她好的朋友“一定有一个重要的理由”。
这个理由是什么呢?我把这个好奇给到了阿怡,阿怡刚开始回答说,“我也不知道”,接着,她沉吟了一下,说道:“也许是因为我这个人脾气很好,跟谁都谈得来,愿意帮助同学,有时候也很愿意跟同学说笑”。“所以,你不是什么都不好的让人讨厌的人,你身上也有别人喜欢的东西,这帮助你赢得了朋友”,我及时地反馈道。
我:学校里有老师喜欢你吗?
阿怡:有的。
我:那是哪些老师呢?
阿怡:是数学老师,我数学还学得不错,专业老师也还好。
我:所以,还是有老师不讨厌你,甚至是比较喜欢你的,是吗?
我在潜意识状态下找到了阿怡的病理性记忆,初一的时候,有一次在课间休息时和同学在走廊上说说笑笑,当时她坐在走廊上,班主任兼英语老师的一位女老师,经过走廊,突然把脸凑到了阿怡面前,几乎是脸贴着脸,眼睛盯着阿怡,很严厉地说:“你怎么还在这里啊!马上就上课了。”阿怡一下子被吓蒙了,什么都说不出来,然后老师就走过去了。
她的声音一下子就哽咽了,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泣不成声地说:“她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当时又没有干什么。”
我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阿怡来咨询人际关系了,因为那个可怕的事情虽然过去了四五年,但其实还在她的心里,一直没有过去。
初中老师这个突如其来的质问,让从小心无城府的阿怡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生活在错误的自我感觉里,原来自己在别人的心目中是多么糟糕啊,而自己竟然一直浑然不觉。
从那以后阿怡开始出现羞耻感和愧疚感,慢慢形成了一种归因,那就是什么问题都是自己的错,自己不够好,别人对自己好是奇怪的,自己是不配的。
我对阿怡的病理性记忆进行重组,她的羞耻感下降了许多。
经过两个多月的记忆重组干预,阿怡顺利地返回了学校。

在离开咨询室的时候,阿怡是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听着她跟我说“谢谢您,再见!”,声音是甜甜的,语调里面是放松和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