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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置身于战争这一特定的时空场景之下，宋代女性除了直接参与战争之外，为数更多的女性在战争中处于弱势地位，她们没有还击对方和保护自己的能力，因此在战争中备受欺凌。身处危难之际的女性，何去何从，是同命运抗争，还是向命运低头，她们以各自的方式作出回答。

一、参与城防

女兵参与城防，主要是指女子参与守城和战争的防卫工作。

如元祐二年（1087）五月，哲宗下诏：“其南川寨守城汉蕃军兵、妇女等，如昼夜捍御，委有劳效，亦依则例轻重支给，并就委走马承受喝赐，令转运司应副”。

可见，河州南川寨被围时，汉蕃妇女也参与了守城，这是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由妇女来执行守城的任务，在这样危急的时刻调动女性，说明在军队中是有女兵存在的，她们可能平时就接受过一定的军事训练。宋廷不仅下令让妇女参与守城，甚至还对其中贡献较大者给以物质上的奖励。

如神宗元丰七年（1084）下诏：“定西城守城汉、蕃诸军并百姓妇女，城上与贼斗敌者，人支绢十匹；运什物者，七匹；城下供馈杂役者，男子五匹，妇人三匹。”

定西城汉蕃妇女不仅参与守城，还负责运送所需物资，服各种杂役，甚至直接与敌人战斗，这表示她们已经是军队中的一部分了，并且同男性士兵一样立功后可以得到赏赐。在金人占领建康以后，也可见到妇女守城的现象。

高宗建炎四年（1130）五月十一日，金人焚掠建康（南京），执江东安抚使陈邦光渡江而去。金人占据建康半年有余，在金人占领建康的时候，也派妇女守城，她们戴头巾，身穿军装，手拿兵器，成为守城的女兵，也起到了一定的防卫作用。

二、后勤供应

宋代女性参与战争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就是做后勤供应。如哲宗元符二年（1099）闰九月，邈川被围时，城中不满一千人，守御器械也非常少，在邈川保卫战中，由于兵力不足，总管王愍令城中女子身着男子衣服以充军，并为军队提供军饷，她们在此次战斗中为军队提供了后勤保障。当前线军情吃紧，男性兵力缺乏时，朝廷也会派妇女运送军粮。

神宗元丰四年（1081），鄜延路经略使沈括言：“本路运粮，延州诸县丁夫发尽，已差及妇女，虽累戒官吏毋得括责妇女，而运粮须办，则势不得不极民力，恐无以为继。”

在延州诸县男丁征发殆尽时，地方政府也不得不征用当地妇女运送粮食，即使朝廷屡次告诫官吏不要搜求妇女，但是军情紧急，为了保证军需供给，延州官员也不得不征发女性为兵以补丁夫之不足。宋代女性除了在战场上以女兵的身份为军队提供后勤保障之外，一些官宦之家的女性还以妻子或母亲的身份，通过直接向军队捐助家资和奁产，资助她们的丈夫或儿子参军打仗、保家卫国。

宋代女性捐资助军也是她们为军队提供后勤保障的一种重要方式，她们以一己之力协助儿子和丈夫为国尽忠，从而也展现了宋代女性独特的时代风貌。在宋金和州之战中，何氏挺身而出，亲自巡城埠，用自己的首饰奁具犒劳士卒，积极号召守城士兵拼死一战，保卫城中百姓的安全。朝廷得知她的事迹后，封其为“和国夫人”。

又据张铉《至正金陵新志》卷13记载，理宗开庆元年（1259年），蒙古军“分道江南，围长沙、武昌，掠龙兴，东南大扰，时枋得以进士调官家居，不忍视其国之危，率邓、傅二社壮士二千余人举义”。

谢枋得妻李氏“悉家资奁产助军，朝廷嘉之”。在国家危难时，李氏用自己全部的家资奁产协助丈夫为国效力，并得到了朝廷的嘉奖。

三、参与军谋

据洪迈《容斋随笔•续笔》卷12“妇人英烈”条载：“妇人女子，婉娈闺房，以柔顺静专为德，其遇哀而悲，临事而惑，蹈死而惧，盖所当然尔。至于能以义断恩，以智决策，斡旋大事，视死如归，则几于烈丈夫矣”。

可见洪迈对于在危难时刻能够以智决策，斡旋大事的女性是非常敬重的，甚至用“烈丈夫”的美称加以赞扬。任遵圣妻吕氏为其夫出谋划策，解决公务难题，在其夫治郴县时，逢宋军平侬智高经过境内，任遵圣准备从民间征集岁赋以解决军队供给匮乏的问题，然而遭到当地守将反对。在这种情况下，吕氏帮助其夫作出决断，并说服其夫采取果断措施，以济宋军之急，以致吕陶称赞吕氏：“其善虑而断，又非妇人之所能也。”

在宋代，士人阶层女性也往往会以母亲的身份，协助其子处理公务。如南宋初年，慕容氏长子领兵勤王，次子干办公事赵公权携慕容氏同行，据此，面对强寇的围困，慕容氏不仅亲自出面帮助儿子解围，而且帮助其子收编贼寇，并命令其子统领众人效力于国家，故叶梦得感慨：“夫人胆略，烈丈夫有所不能。”

四、激励士气，稳定军心

有宋一代，女性在战争中也会通过击鼓壮军来激励军队的士气，如南宋著名将领韩世忠在建立军府时，其妻梁红玉亲自“织薄为屋”，在宋金黄天荡之战时，“梁夫人亲执桴鼓”，宋兵士气大振，使金兵“终不得渡”，将入侵的金兵阻击在长江南岸。前文提及的汀州宁化人曾氏妇晏，在与贼寇的战斗过程中，“晏自捶鼓，使诸婢鸣金，以作其勇”，田丁们士气大振，在晏氏的带领下最终打退敌人的进犯，使乡亲们免遭敌寇的残害，保护了一方百姓的安全，因此朝廷特封晏氏为“恭人”，并加赐冠帔。

两宋战争时期，以女性军属作为人质，本属无奈之举，但客观上对稳定军心，增强朝廷对军人的信任，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潘美将妻儿交由皇帝照管，是为了让皇帝放心，他不会叛乱。

著名抗金将领岳飞曾两次带家人来行在作人质，岳飞的这一做法，是为了获得宋高宗的信任，以便更好地为宋朝效力。如高宗绍兴三十一年（1161），江淮制置使刘琦在瓜洲四天，连续作战，“琦恐人心不固，乃遣人自镇江取妻子，以安人心”。刘琦在战争中以妻子和儿子作为人质，激励士兵积极作战，从而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此外，宋代还有军事将领的妻子遇事处变不惊，并能协助丈夫做好随军家属的安抚工作。南宋著名将领岳飞，率“岳家军”英勇抗金，屡建奇功，除谋定而后动之外，要在平时与士卒同甘共苦，深得部属及其军眷之人心，而此项安抚照顾军人家属的工作，多得力于其妻李孝娥的协助

《宋史•岳飞传》云：“诸将远戍，遣妻问劳其家；死事者哭之而育其孤，或以子婚其女”。

由此可见，岳飞之妻李孝娥悉心安抚照顾军人家属，以实际行动协助丈夫为国尽忠，除了协助丈夫照顾随军家属之外。李孝娥由于遇事处变不惊，坦然应对并果断镇压军事叛乱，受到了将士们的称赞。李孝娥的举动不仅受到将士及其家属的充分肯定，同时还受到朝廷的旌表。由此可知，岳飞之妻李孝娥不仅能筹理军事，镇压叛乱，还能主动协助丈夫照顾军人家属，她以实际行动襄助丈夫成就大业，为岳飞训练出“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铁军贡献自己的力量。

五、后方的战争支援

宋代女性在战争中除了发挥上述作用以外，其它方面也有所表现：一是以勇武女性充当边地少数民族领袖或组成妇女武装，起到统率部族和保卫当地安全的作用。如《宋史•蛮夷列传》中就有记载少数民族女性首领的活动事迹，如郁江上游的部族多以勇武女性为领袖，广源州蛮侬氏女首领阿侬“有计谋”，曾率众“出据傥犹州，建国曰大历”，与其子智高一同雄踞岭南，“智高攻陷城邑，多用其策，僣号皇太后”。

丘氏平日里持斋茹素，潜心向善，孝行远播，叛军首领叶侬久闻其名而心生敬意，不忍加害，所在乡里得以免遭涂炭。三是安定后方。仙游县枢相候官陈韡之妻林氏，“知书能文，有丈夫志”。

绍定年间，“寇陷汀、邵、延平诸邑，韡起复守延平，兼招捕使，林氏以书与韡约曰：‘死则同死！’遂毅然赴官所。邦人感激相告曰：‘太守犹携家为死守计，我辈何畏？’有从韡奔走王事而妻子无依者，林氏皆延之州宅，日与游处，其子则与己子同学，人无不尽死力。未几宼平，人谓林氏与有力焉”。

林氏在丈夫讨伐敌寇的过程中，毅然决定要与丈夫生死与共，后又安抚照顾前线将士的妻儿，使前方将士无不尽力，从而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稳定后方，加速战事胜利进程的作用。

六、忠义爱国的女性

在两宋的战火中，面临国破家亡的惨状，宋代正史中所记烈女不仅勉励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为国效忠，同时她们也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对国家的忠诚，战败或城破之际，她们不向外敌和叛臣屈服，以死殉国。在《宋史•忠义列传》中也有不少忠义爱国的女性，危难之际，一些士人阶层女性如同男性一样为国捐躯。城破之际，丈夫为敌军所害，这些忠义之家的女性不愿成为敌人的俘虏，因此选择以身殉国，如西和州守臣陈寅妻杜氏、池州守臣赵卯发妻雍氏、黎州守臣何充妻陈氏等。

七、舍命救助家人及殉亲的女性

在两宋战乱时期，女性大量死亡，其中一些女性因救助保护家人而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此类女性往往舍生取义，把存活的机会让给丈夫、公婆和父兄。还有的女性在家人死后不忍独活，选择殉亲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在感情上，她们愿意随同家人一起去死，也许在她们看来，最亲的人离开自己，生命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因此宁愿结束自己的生命去陪伴自己的亲人。史家记载较多的是为救丈夫而死的女性，如饶州乐平人王袤妻赵氏，王袤妻赵氏随夫出逃，二人不幸被俘，赵氏把唯一存活的机会留给丈夫，自己却惨遭金人杀害。

其次是为救公婆而死的女性，廖氏在关键时刻用身体遮挡婆婆，并让丈夫背着婆婆逃生，然而自己却被盗贼残忍地杀害，她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丈夫和婆婆存活的机会。再次是为救父兄而牺牲生命的女性，如芜湖人詹氏女，詹氏女正值芳龄，遇到贼寇后，她自知一家人难逃厄运，便以“色”救其父兄，确定他们安全之后，方无憾而死。

赵淮死后，其妾谎称要埋葬夫君以骗取军校的信任，从而趁这个机会投水而死，她至死也不愿和自己的丈夫分开。此类舍命救助家人及殉亲的女性，在《宋史•忠义列传》中也有记载，她们或牺牲自己救助家人，或在亲人离去后殉亲而死，这体现出她们对家人的“义”，如进士胡天启妻张氏、陈文龙之母等。

八、贞烈守节的女性

女性作为弱势群体，往往在战争中成为被欺凌的对象，此时女性或以自杀来保护自己的贞节，或奋起反抗而被摧残致死，或在丈夫离世后勇挑家庭的重担，上孝公婆下教子女，战争困厄之际她们被迫对命运作出选择，并以不同的方式维护着自己的信念。在两宋战争中，有的女性因害怕受辱而自杀。战乱中一些女性为保贞节，在敌人的威逼利诱下仍然不为所动，宁死不受污。

沂州滕县人董氏，建炎元年（1127），“盗李昱攻剽滕县，悦其色，欲乱之，诱谕再三，曰：‘汝不我从，当锉汝万段。’女终不屈，遂断其首”。

诸如此类为保贞节而死的女性，在《宋史•忠义列传》中也有记载，她们因不愿受辱而自杀，如郑覃妻董氏；或为敌人所杀，如范旺妻马氏。除了为保贞节而死的女性之外，还有一些女性牺牲自己的幸福，终身守节不嫁。两宋时期，战事连绵不断，不少家庭因此蒙上浓重的战争阴影，由于丈夫长期在外或不幸离世，家庭瞬间变得支离破碎，但是这些在战争中存活下来的女性，并没有放弃对生活的希望，她们侍奉公婆，抚养孩子，承担起了家庭的责任。

而有的女性守节情况比较特殊，由于战乱导致夫妻二人分开，后夫未娶妻未嫁，最终一家人得以团聚。如海州朐山人刘氏，嫁给了同乡的陈公绪，绍兴末年，金人犯山东，公绪倡义南归，恰逢刘氏回娘家，仓促之下其夫就只携带了儿子同行，刘氏在战争中与丈夫不幸分开，独自一人留在北方，但她并没有改变自己的意愿，为丈夫守节二十五年，最终被儿子接回来，终得一家团聚。

结语

在战争乱世时期，宋代官方主流评判体系所认可的妇德类型包括忠勇、仁义、贞节、节烈。也就是说，官方主流的价值观念提倡女性在危难之际，应该采取以下行为：或为国尽忠、或舍命救助家人、或牺牲幸福以维持贞操，或牺牲生命以保护贞节。

宋朝并非大一统国家，在宋朝与西夏、辽国、金国、蒙古的对抗之中，涌现出了当时女性的刚强不屈。尽管在封建王朝女性的地位是比较低微的，但是勇于向命运作斗争，为了国家，家园而放弃小我成就大我的精神值得世人歌颂。

参考文献：

《宋史•岳飞传》

《至正金陵新志》

《容斋随笔•续笔》

《宋史•蛮夷列传》

《宋史•忠义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