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历史小说：《问道无常之我命由我不由天》第四卷：悟道

前文链接：第四卷第五十五章

杜大成一时着急把灶中的干柴拖拽到灶外，灶外本来还有一些干柴，两下相接，顿时那堆干柴也“忽”的一下着了起来。

“刚才我点都点不着，怎么这一下突然全都着了！”杜大成惊叫一声，连忙跳起来，火光把他的脸、身体都映得通红。

“师叔、师弟往后退！”宜迟本来闲闲得靠在一旁，这时看情形不好，连忙上前把邱处机和杜大成往后一拉，转身从旁边的木桶里舀出一勺水，轻轻地泼洒在地上的干柴上。

顿时，伴随着“嘶嘶”作响的水气声，地上冒起一阵更浓烈的青烟，火好歹是灭了。

“师叔，药，药！”杜大成突然几乎绝望地叫道。

邱处机紧皱眉头，看着锅里一堆黑炭般的东西，有一股浓烈的味道正从锅里飘散出来。这味道和干柴燃烧的味道还不大一样，是浓烈的苦味、涩味，原来的药香已经完全变了味道！

一时屋里浓烟、药气、水气，各种味道稀里糊涂地混合在一起。

“全糊了！”邱处机看着那一堆焦炭说道。

“师叔，您，您节哀吧！”宜迟看师叔的脸色极为难看，不知怎么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句来，话刚出口自己也觉得不大对，赶紧遮羞般地转身找了一把木铲，把锅里那焦黑之物都铲了出来。

“师叔，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杜大成胆怯地用眼睛瞟着邱处机，看师叔脸色凝重，不由低声说道。

“师叔，是我不好，本来应该是我烧火，这样就不会让师弟……”宜迟说道，说到这儿他看了一眼杜大成，又觉得这样说也不合适，就赶紧停住，只是惶恐地看着邱处机的脸色。

“好了，都别赶着认错了，”邱处机摆摆手说道， “我们都没做过这样的事，难免要犯错，就是我，刚才也慌了手脚。幸亏药材本来就买得多，再接着做就是了！”

“是，师叔！”宜迟赶紧手脚利落地去刷锅抱柴，生怕一个不留神又让杜大成抢了先。

杜大成站在原地手脚无措，不由难堪地挠挠头。

“大成，你去洗洗吧。”邱处机看杜大成满手满脸都是灰迹，不由说道， “看你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

“哦。”杜大成答道，他看到邱处机左脸上也有一块黑迹，不由笑道： “师叔，您这儿也有！”想要伸手去帮他擦，没想到一看手上的黑迹更多，只得作罢。

邱处机看着宜迟熟练地点火干活，想起刚才宜迟说的话，不由就对杜大成说道： “师兄刚才说的话你要记住，虽然是做小事，同样也需要多些慎重。”

“哦。”杜大成低下头去，轻声答应着，想了想却又抬起头来说道， “师叔，我觉得我天生就是做大事的人，做这些小事自然是做不好的！”

“又有什么大事不是由一件件小事组成的？”邱处机问道。

“这我要好好想想。”杜大成挠挠头： “可是，我还是觉得有的人天生就是要做大事的，比如我；有的人天生就是要做小事的，”说到这儿他想指宜迟，可是看宜迟正仔细地察看灶里的火势，此时那灶里的火就好像听从宜迟的指挥一样，正不急不缓地燃烧着。

邱处机试试锅的温度，把药材倒了进去轻轻搅动。火候不大不小，药材就在锅里缓慢地释放出逐渐温熟的味道来，竟然略略透着些香气。

杜大成嗅着那味道，看宜迟师兄不急不缓的动作，想起自己刚才说过的那句话： “升火虽然事小，不过用来做药材的功劳却很大。可比做一顿饭的功劳要大得多。”当时明明是奚落宜迟师兄的，此时如果再说这升火炒药是小事，岂不是举起巴掌来打自己的脸？这样一想，他就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宜迟看锅里的药材炒得火候差不多了，看向师叔： “师叔，行了吧？”

“好了，撤火。”邱处机说道，他并不急着把锅里的药材盛出，只是继续搅动着。

此时灶里已经没有多少干柴了，宜迟轻轻用木棍拍打了几下，微弱的火苗顿时熄灭了。

杜大成在一旁看着，轻轻地“咦”了一声， “怎么你一拍就灭了，我越拍火势越大？”

“因为你是做大事的人嘛！”宜迟乜斜了他一眼，似笑不笑地说道。

邱处机正充分利用锅里的余温，慢慢搅动着药材，好让药材更熟脆一些，听到宜迟反击杜大成，不由微微一笑。

“哼！”杜大成不服气， “师兄，你信不信总有一天我要做出一件大事来让你服我！”

“信！”宜迟拉长了声音说道， “你杜大成本来就应该顶天立地，做这些抱柴烧火的事实在是委屈了你！”

“哼，你还别不信，等着瞧吧！”杜大成转身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忿忿不平地说着。

把炒药这第一道工序做完之后，接下来的工序就逐渐顺手起来。本来做药丸的工作并不是多么繁重，邱处机看师兄筹备着去终南山，他就安排出时间来了解重阳会事务，准备师兄走后接手。这样一来，他的时间安排就十分紧密，清修时间明显减少。

但是在这忙碌之中，邱处机却觉得心底正有一股力量慢慢升腾起来，这力量又与清修之时的宁静自守颇为不同，如果说那宁静自守好像静夜时的月光，这股力量却有着阳光般冉冉而上的气势与热度。

这样的相互交映，倒给身心另外一番和谐。

在做药丸的事情上，邱处机非常省心。因为做药丸还真是和厨房工作紧密相关，宜迟一向是厨房好手，此时就还是他做得多。他做事一向勤谨，邱处机一说出下道工序，他马上就能迅速安排好。这样到第五天的时候，第一批解毒药丸出炉了。

那时将近中午，邱处机、宜迟和杜大成把做好的药丸放在桌案的一个盘子里。阳光从窗棂照射进来，这蜜制的药丸原本是棕褐色，被阳光一照通体散发着淡金色的光泽。

“师叔，这药丸看起来还真是不错！”宜迟左看右看，比以往欣赏刚出锅的馒头兴奋得多， “只是不知道药效如何？”

“还是要试验一下才知道。”邱处机慢慢说道。

这时马钰走了进来，他看到三个人已经把药丸制成了，很替他们高兴。不过他行事一向稳重，看到邱处机正凝神沉思，不由说道： “师弟，要想验证药效需要极其慎重！”

“是啊。”邱处机点头。这是他一直最悬心的事：药丸做好了，要验证它的效果非要经过试验不成，可是怎么试呢？或者就等到有人中毒再来验证它的效果，可是那又怎么来得及？况且原本是汤剂，为了服用方便改成了丸剂，到底实用效果又会如何？想到此，他不由皱眉沉默不语。

杜大成两只眼睛紧紧盯着盘子里的药丸， “师叔，这总要有人试啊！”他沉声说道。

“是啊，可是试药风险太大，怎能轻易去试？”邱处机缓缓说道。

“那也总要有人试啊！”杜大成又说道。

他向前迈了一步，弯下身子仔细盯着药丸，眼睛里除了药丸好像再不关注其他任何东西。不知道怎的，他的额头慢慢有汗浸了出来，喉头上下蠕动着，看上去好像极度紧张的样子。

“不试怎么知道好不好使？”杜大成的声音似乎涩住了，但是却仍然固执地说道。

“或者哪天去山里抓个小动物来试。”宜迟说道， “比如野兔，比如山鸡。”

“我听镇上的郎中说过，这山中的动物从来没有因为吃变龙甲中毒过，这变龙甲的毒好像只对人有效。”邱处机说道。

“那当然就要用人来试啊。”杜大成的眼睛仍然直勾勾地盯着药丸，轻声说道。

“人命关天，岂可轻试！”邱处机缓缓摇摇头， “容我再想一个万全之策出来！”他手里拿着一张纸，是制药过程中剂量使用的记录，此时又仔细核对着，准备把药丸分量存放。

杜大成盯着药丸看了大半天，突然就像下了决心似的，看都不看邱处机和宜迟一眼，转身悄悄向外走去。

“宜迟，你去我庵堂中拿一个小秤过来。”邱处机专心忙着分药，对宜迟说道。

“哎。”宜迟答应着跑了出去。

邱处机用手拿起一个药丸轻轻嗅了嗅，又仔细计算着每个药丸的剂量，按照秘方中的药量将制成的药丸分成一小份一小份封存好，准备一会儿称好了封存，找个阴凉的地方存放起来。

过了不大一会儿，宜迟拿着一个小巧的秤回来了，他神色如常。不过在他身后还跟着吕道安，吕道安的脸上却现出惊慌的神色： “师叔，您快去看看吧，杜大成他，他吃了变龙甲了！”

“什么？”马钰听吕道安说杜大成吃了变龙甲，不由大惊失色： “他疯了吗？难道不知道变龙甲有毒？”

邱处机听说杜大成吃了变龙甲，眉头微微一皱，转念仔细一想，不由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早就应该有所察觉，方才他看这药丸的神色就不对！我一直说试药的事要容我想周全了再试，没想到这孩子的性子仍然这样急躁！他一直说自己是做大事的，恐怕日后他成就的是大事，伤害的却是他自己！”他一边说着一边回身取了盘子里几颗药丸，向杜大成住的庵堂走去。

“这个孩子，他怎么一直就是这么个性子！”马钰脸上颇多忧急之色，他猛力把袖子一甩随在邱处机身后，一边走一边说道： “平时我只说让他多读经，意会其中的精华，慢慢去学那些以柔克刚的道理，没想到他只是不听！今天万一他出了什么差错，却怎么是好！”他想起当年杜大成的母亲临终托孤的情景，心中不由忧急更甚。

“师父，您也别急，有师叔在，我想杜师弟不会有事的。”宜迟说道。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马钰说道。

几个人一边走一边说，不觉就来到杜大成居住的庵堂。

进门一看，杜大成正盘腿坐在床榻之上，除了脸色看上去略显青白之外，一时并没有其他异状，神色比平时更多了些淡定。

“大成，你果真吃了变龙甲？”马钰一步跨进庵堂，奔到杜大成跟前问道。

“是，师父。”杜大成从容答道， “今天我看师叔的解毒药丸已经制成，只是一时并不知道药效，所以我想亲身试药！”

“你，你傻不傻啊？”马钰急得直跺脚， “当初你娘带你来重阳会，就是为了能够保全你的性命，你怎么却如此不知道爱惜自己？”

“师父，我何尝不知道爱惜自己，只是此次试药，除了我还有别的合适人选吗？”杜大成什么时候敢顶撞师父？不过此时却振振有词地说道： “当初是我坚持让师叔找药方的，如今师叔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药方，又制成这药丸，我如果不以身试药，难道却让别人去冒这个危险吗？”

“唉！”马钰看邱处机把药丸放到床头桌子上，正握起杜大成的右手把脉，此时他心里就算有再多责备、抱怨的话也不说了，转身坐在吕道安给他搬的椅子上，静观事态发展。

邱处机给杜大成把过脉，又看了看他的眼睛和舌苔，轻声问道： “你从哪儿找到的变龙甲？”他的声音不高，此时却仿佛有着一种无形的震慑力。

杜大成原本一直理直气壮地认为自己是对的，此时却不由心虚起来，轻声说道： “师叔不是把晒好的变龙甲放到了庵堂书柜的最下层？我今天看师叔为试验药效的事为难，所以干脆就自己吃了……”

“难道你不怕死吗？”邱处机顿了顿，问道。

（未完待续，欢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