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月退休金多少？”婆婆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语气不急不缓，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审视。我的手刚想把手机递给老公，话筒里又传来一句：“别让他插嘴，我就问你。”
我怔了一下，刚想如实回答“5600”，脚下却突然一阵剧痛。低头一看，是老公用力踢了我一脚。他的眼神复杂，像是要说什么，又不敢开口。我不明但还是咽下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回道：“1600。”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婆婆似乎松了口气：“哎，这样啊，我就说嘛，普通人哪有那么高的退休金。那你们日子过得紧吧？”
我还没回答，电话已经被老公夺了过去。“妈，我们挺好的，别操心了。”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我却听出了几分刻意掩饰的不耐烦。挂断电话后，我皱着眉，盯着他问：“为什么让我撒谎？”
他叹了口气，低声说：“别问，听我的就对了。”
这一脚踢得我心里发凉，但更让我不安的是，他的秘密让我隐隐觉得，这个家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和婆婆的关系一向不冷不热。
结婚这些年，她一直对我带着几分挑剔，从没真心接纳过我。
我知道她嫌弃我家境一般，工作普通，甚至觉得我配不上她那个大学教师出身的儿子。
但好在老公江浩对我还算不错，婚后一直努力调和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忍了许多年，觉得只要家庭和睦，婆婆的态度无所谓，反正我们住得远，平时接触也不多。但这一次，电话里的那股咄咄逼人的劲儿，让我心里渐渐生出了疙瘩。她为什么突然关心我的退休金？而老公又为什么不让我说实话？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江浩见我还在琢磨，终于无奈地开了口：“妈最近手头紧，可能想找咱们借点钱。你要是说了5600，她肯定赖上咱们。”
我愣住了，试探着问：“她缺钱？可她不是还有大伯他们帮衬吗？”
江浩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烦躁：“你是不知道，大伯早就不管她了。妈这些年手头宽裕的时候，没少伸手要钱给小姑子买房、资助小叔子开店。现在轮到我们了，她肯定不会放过。”
听到这里，我心里五味杂陈。婆婆偏心小叔子和小姑子，我早有耳闻，但没想到她会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可转念一想，她毕竟是江浩的亲妈，真有困难的话，帮一把也无可厚非。于是我犹豫着问：“那你想怎么处理？”
江浩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别急着答应，先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果然，不出几天，婆婆亲自上门了。
她来的时候提了不少东西，水果、点心，甚至还有一套我一直想买的养生茶具。看到这些，我心里顿时有些警觉。一向对我冷冷淡淡的婆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情”了？
“妈，怎么突然来了？”我一边接过东西，一边假装随意地问。
婆婆笑了笑，语气里透着几分亲近：“哎呀，刚好路过你们这边，顺便看看你们。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膝盖疼，最近好点了吗？”
她这样的态度让我更加不安，忍不住看了一眼江浩。他低着头，像是没听见似的，默默地给我们倒茶。
果然，没过几分钟，婆婆终于开门见山了。
“哎，小浩，小楠啊，最近你们日子过得还行吧？”她一边喝茶，一边状似随意地问。
我勉强笑了一下：“还行吧，够花。”
婆婆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其实，我这次来，是有点事想跟你们商量……”
江浩抬起头，语气不冷不热地问：“妈，您直接说吧。”
婆婆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是这样的，你小叔最近做生意赔了点钱，欠了不少外债。家里实在周转不开，我想着，能不能先借你们点……”
听到这里，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果然，江浩之前的猜测没错。婆婆这次找上门，就是为了小叔子的事。
我抿了抿嘴，没说话，等着江浩表态。
江浩却一反常态，语气强硬地回绝了：“妈，我们这边也不宽裕，实在帮不上。”
婆婆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脸色一下子变了：“小浩，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弟弟现在都快被债主堵家门了，你忍心看着不管？”
“他欠债是他自己的事，又不是第一次了。妈，您还要替他擦屁股到什么时候？”江浩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压抑的怒意。
婆婆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恶狠狠地看向我：“小楠，你说句话！你一个月1600的退休金，日子过得多紧吧？这点钱总能拿得出来吧！”
我被她这一问堵得哑口无言，心里一阵委屈。江浩见状，直接站起来，把婆婆送出了门。
婆婆走后，我心里始终堵得慌。江浩看出了我的不对劲，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想太多，她就是这样的人，惯会道德绑架。”
我叹了口气：“可她毕竟是你妈啊，总不能真的不管吧？”
江浩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你放心，我有分寸。”
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出去了一趟，回来时神色有些疲惫。我没问，也没追究，但心里隐约觉得，他肯定做了什么妥协。
没过多久，我从小姑子那边听说，江浩偷偷把自己攒了半年的奖金拿去帮小叔子还了一部分债。而婆婆呢，嘴上说着心疼儿子，转过头又把他当摇钱树。
这种日子让我越来越心寒。
后来，我终于忍不住和江浩大吵了一架。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偏心，你就这么由着她？”我的声音里透着不甘和委屈，“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自己的日子怎么办？”
江浩的脸色也不好看，沉声说道：“那是我妈，我能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吧！”
我冷笑了一声：“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她第一次问我退休金的时候，我撒谎了，第二次呢？第三次呢？你是不是要让我一直瞒着？”
这一次，江浩没再争辩。他低下头，像是终于意识到了我的委屈。
后来，婆婆再一次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直接告诉了她实情：
“妈，我一个月5600，不是1600。”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那你们有钱了，多帮帮你弟弟吧。”
我苦笑了一声：“妈，没钱帮。我和小浩还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婆婆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但我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轻松。这一次，我终于没有再妥协。
有些关系，终究要学会放下。哪怕是亲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