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人物传记《南明战神李定国》系列连载NO.86

第二天傍晚，一队缅甸士兵突然来到永历皇帝的住所，对他说：“晋王李定国的大军已经到了，现在我们送你去他那里。”话刚说完，就七手八脚地把朱由榔连同他的座椅抬起来就走。

这是赤裸裸的绑票啊。

太后、皇后和后妃们吓得放声大哭。

可是事到如今，哭又有啥用呢？

皇帝都被绑走了，其他人再待在这儿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于是，太后、皇后、太子、公主、宫女、太监以及“咒水之难”中惨遭杀害的大臣们的家属，一共一百多人，全都不约而同地跟在了皇帝后面。

走了两百多步，迎面来了三抬轿子，缅甸士兵吩咐皇帝、太后和皇后坐上轿子，继续前进。

其他人也只好继续跟随。

走了差不多有五里路，来到江边，有几只船早就在此等候多时了。

缅甸士兵催促着皇帝一行人登上了船。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朱由榔只听见江对岸人声嘈杂，也听不清是谁家的兵马，内心的不安慢慢扩散开来。

与此同时，江对岸的另一个人也开始不安起来。他就是原来永历朝廷所封的武功伯王会，不久之前刚刚选择了降清。

吴三桂派他过来，是想让他当一晚上演员。

考虑到清军如果突然出现在江对岸，朱由榔很有可能会在渡江的时候选择投水自尽。到时候万一找不着他的尸首，回去之后不好给满清主子交代，老奸巨猾的吴三桂找来了王会，安排他在江边等候。

之所以选择王会，是因为王会和他的部下才降清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剃发，看上去仍然是明军的装扮。

随着永历皇帝一行人乘坐的船离自己越来越近，从来没有任何演员经历的王会，心跳开始逐渐加速。

朱由榔也终于看清了，站在河对岸的是武功伯王会，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船刚一靠岸，王会就急忙迎了上去，强压住内心的心虚，声称自己是奉了晋王李定国的命令前来迎驾的。

朱由榔非常高兴，看来缅甸人说的是真的，李定国得知清军大举入缅，特意赶来救自己了。

太好了，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死路一条了，居然还能绝境逢生。王会，你真是个大大的忠臣啊！

在王会及其部下的护送下，朱由榔一行人开始前往所谓的李定国军营。

慢慢地，朱由榔发现有点不太对劲：怎么附近出现了很多穿着清军衣服的士兵？发型也是清军的发型？再看王会的眼神，怎么有点躲躲闪闪的？

直到到达了目的地，朱由榔总算明白了，看来所谓的李定国军营，其实是清军军营，所谓的大忠臣王会，也已经叛变降清了。

感觉被人欺骗了的朱由榔十分生气，痛骂王会是卖主求荣的小人。王会内心有愧，低着头默默地退了出去。

骂走王会以后，朱由榔的内心反而平静了下来，事已至此，也只好听天由命了。他找了把椅子端坐下来，仍旧保持着大明天子的威仪。

前面提到过，永历皇帝面如满月，须长过脐，举止端庄，他的帝王之相在当时是公认的。现在虽然沦为了阶下之囚，却并不影响他皇帝的气质。

听说永历皇帝已经到了，吴三桂把营中所有的明军旧将全都派了过去，想验证一下是否确为永历皇帝本人。于是，明军旧将全部进入朱由榔所在的营帐，跪拜叩头而出。

作为曾经的大明臣子，吴三桂也决定去见永历皇帝一面。

这即将成为一个令他后悔余生的决定。

吴三桂走进营帐，并没有像之前的明军旧将那样行跪拜之礼，只是长长地作了一个揖。

虽然吴三桂这个名字朱由榔早有耳闻，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他确实不太清楚吴三桂的长相，对面这个只作揖不跪拜的人，他确实不知道是谁。

既然不知道，那就问问吧。

“来者何人？”

吴三桂想回答，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朱由榔感觉有点奇怪，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

只听见扑通一声，吴三桂已经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原本骄傲的头也低了下来。

问了两遍都没有得到答案，朱由榔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他第三次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这一次，对方终于有所回应了。

“吴三桂。”

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之后，朱由榔心中立即升腾起一股怒火，他气愤地质问吴三桂：“你难道不是汉人吗？你难道不是大明臣子吗？为何要心甘情愿地当汉奸叛国负君？你扪心自问，你的良心何在？”

平日里飞扬跋扈、目中无人惯了的吴三桂彻底被吓坏了，他一声也不敢吭，姿势却从跪着变成了趴着，浑身也像筛糠一样发抖。

朱由榔心里明白，多说无益，不管面前的这个人现在表现得有多卑微，自己已经落入了清军之手，终归是要死的。他长叹一声，说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要求：“罢了罢了，朕本是北京人，现在只想回到北京看一眼十二陵再死，这件事情你总能做主吧？”

吴三桂勉强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我能。”

那就行，那就没啥好说的了。朱由榔挥了挥手，让吴三桂出去。

吴三桂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旁边的部下急忙上前来扶，把他搀了出去。

出来之后，部下们才发现，吴三桂早已经是面如死灰、汗流浃背。

从此之后，他再也不敢去见永历皇帝了。

吴三桂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永历皇帝，就此离开缅甸，班师回滇。

也许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吴三桂对永历皇帝一行人还是不错的，男女老少都有马可骑，给永历皇帝送饭用的都是金碗，太后和皇后也得到了换洗的衣服。

随着昆明一天天的临近，朱由榔知道，自己离死亡也越来越近了。可他并没有完全放弃求生的希望，前面向吴三桂提出回北京拜谒祖陵再死只不过是一个借口。他的真实想法是，希望沿途那些忠于大明的将士能在半路上劫囚，把自己救出去。

在这片早已经不属于大明的土地上，还有人能完成这个难如登天的任务吗？

还是有的，比如夔东十三家。

在当时的中华大地上，只有夔东十三家还在奉永历皇帝为正朔，在四川东部、湖北西部的深山大川里坚持抗清。现如今，也只有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了。

可是，朱由榔都已经被俘了，怎么才能向夔东十三家传达消息呢？

好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不避艰险、千辛万苦来见到了他。

这个人叫黎维祚，字名远，四川江津人。

黎维祚曾经在永历朝廷里任职，永历君臣逃到缅甸以后，他一直在边境地区不停奔走，积极联络李定国等人，希望能够迎回永历皇帝。

1661年（南明永历十五年、清顺治十八年）九月，黎维祚不畏千辛万苦，终于到达了阿瓦城。由于缅甸人防范十分严密，黎维祚当时根本见不到朱由榔，只能托人把李定国的奏疏转呈给永历皇帝。

朱由榔看完奏疏后，表扬了黎维祚的赤胆忠心，封他为沥胆将军，又给了他一百张空白敕书、三颗印信，让他继续回去联络各部明军图谋恢复。

黎维祚回到孟艮以后，向李定国报告了相关情况。

这么长时间了终于有了永历皇帝的消息，李定国非常高兴，命令黎维祚立即奔赴明军各营通报。

联络完毕以后，黎维祚于十一月动身入缅向永历皇帝复命。可当他走到腾越州的时候，却传来了缅甸已经把永历皇帝献给清军的消息。

所有的努力付之一炬，黎维祚痛心疾首，他在费尽千辛万苦之后，总算得到了吴三桂的允许，得以见了永历皇帝一面。

见到黎维祚以后，朱由榔不由得悲从心起，放声大哭。黎维祚也泪流满面，他悄悄地对朱由榔说：“事已至此，臣只有赶紧奔赴夔东各营，要他们整顿兵马，在交通要道迎驾了。”

朱由榔哽咽着说：“你去告诉夔东十三家，如果能救我出去，我只愿去出家修行。”说完剪下一片御衣，在上面写了密诏交给黎维祚。

拿到密诏以后，黎维祚一刻也不敢耽误，日夜兼程抵达夔东十三家中的荆国公王光兴所在的施州卫（今湖北省恩施市），与十三家谋划在贵州偏桥劫驾。

这大概是朱由榔生还的唯一希望了，可是，吴三桂会履行他向永历皇帝所做的承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