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历史小说:《问道无常之我命由我不由天》第四卷:悟道
第五十二章 乔家孤老(五)前文链接:第四卷第五十一章
杜大成听邱处机问自己钱是哪儿来的,面色不由微微一沉,但是犹豫片刻还是说道: “那是我娘留给我的。我娘当初带我逃出来的时候带了不少金银细软,这么多年在重阳会我一点儿都没动。这次出来,我想,这怎么也算是,是不义之财吧,不如就用它来买解药,也算是用之于正途了!师叔您说,如果我父亲的事是真的,是不是也可以为他赎一点罪过?”
说到这里,杜大成神情黯然,刚才的英雄气概消失不见,只有委屈的神情。
“当然可以。”邱处机回答道。他看着杜大成,知道他心里其实并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样大大咧咧,尤其是对他父亲的事在乎得要命。
“其实,这件事你不用这么在意。”邱处机说道。
“不在意又怎么可能?”杜大成轻声说道,眼睛里几乎又要滴下泪来, “只要一想起这件事,我这心里都七上八下的着实不安!”
杜伯兴听着邱杜两个人的对话,虽然不大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不过他却知道两个人在说的事显然对杜大成非常重要。看两个人谈得未免有些沉重,他想劝解两句,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再加上他一向信奉“多一句不如少一句”,所以就干脆什么都不说,只是站起身来向那张床走去。
床上尘土积了老厚,杜伯兴就在旁边找了块破布来打扫,一时房间里灰尘滚滚,杜大成不由轻声咳嗽起来。
“杜伯伯,您这是要做什么呀?”杜大成从椅子上跳起来,皱着眉头问道。
“打扫一下,把床给你睡啊。”杜伯兴憨憨地说道, “这一定是我表姑家那个小表弟的住处,说不上他比你大了多少岁,不过既然表姑认你当儿子,你就暂且当一当,这床自然给你睡了。”
“我不睡。”杜大成听了杜伯兴刚才那番话,又看看四周黑黢黢的未免瘆人,不由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可是死、死人睡过的床。”
“哪个地方又不死人的?”杜伯兴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们那镇上闹兵灾的时候,经常会有人暴尸街头,那人们又能怎么样,难道这日子就不过了吗?”
听杜伯兴说得那样语气平淡,杜大成却不由惊悚不已,看杜伯兴已经打扫完了,他赶紧说道: “杜伯伯,这床让给您睡吧,我可不睡!我在重阳会中经常打坐,晚上倒不用非得躺床上睡!”
“你说真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杜伯兴说道。他和杜大成交谈时,看到邱处机已经在一张椅子上盘腿打坐,很长时间都没作声,此时听杜大成这么说,不由就信以为真。
“那自然是真的。”杜大成强撑着说道,然后就像师叔那样在一把椅子上盘起腿来,还故意闭了眼睛不理杜伯兴。
杜伯兴一看这种情形,十分利索地躺在床上,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说道: “今天跑了很远的路啊!”一言未了,竟然是已经睡了过去。
杜大成微睁眼睛一看,杜伯兴竟然真睡着了,心想: “这未免也太快了吧?这杜伯伯难道平时也是这样心胸宽大,沾枕就着?这也算是一种难得的极高境界啊!”
听着杜伯兴很快响起的鼾声,杜大成努力调息入静,好让身心得到休息。
刚开始还好,可是平时他打坐也不过一两个时辰,什么时候又打坐过很长时间?所以随着夜色渐深,时间一长,他的腿就有些受不了了,不得不放下来,慢慢舒展着微麻的肌肉。
夜色已深,师叔和杜伯伯一个静坐,一个沉睡,杜大成不好发出太大的声音,只好把腿调理好了后又安静地打坐,腿坐麻了又伸开来调理。这一晚上不知道倒腾了多少次,到后来竟然也在不知不觉中打着坐睡了过去。
晨曦透过窗棂照射进来时,杜大成睁开眼睛,环顾室内,没看到师叔和杜伯伯的身影。他连忙向外面走去,却见杜伯兴正扶着乔老太太向一顶轿子走去,杜家小五杜少兴正和几个轿夫在一旁帮忙。
原来,昨天晚上杜伯兴回黄门桥取药,顺便回家把接乔老太太的事安排下了,今天一大早杜少兴就带人过来接乔老太太去杜家。
“师叔,这就要走了?”杜大成看邱处机正在厨房里收拾那几付中药,不由走过去轻声问道, “那解毒药方怎么办?”
邱处机微一沉吟,说道: “先照顾乔老太太,等她身体康复了我们再提此事不迟。”
“那要等到何时?”杜大成急道, “她现在已经是这种情形,什么时候身体能康复还说不定,我们好不容易跑这一趟,难道就落空了不成!”
“中毒的人是人命,难道她就不是人命了吗?”邱处机沉声说道, “她如今已经落到这般情形,说不定那解毒药方就像她的命根子一样,我们又岂能强取?”
“也不是强取,我们给她钱就是了!”杜大成说道,看邱处机仍然不急不慢的,他不由急道: “您不去说,我去说!”说完冲出厨房,奔着正准备上轿子的乔家老太太就走了过去。
在杜伯兴的搀扶下,乔老太太已经走出堂屋,此时站在轿子旁却只是左顾右盼,不知道在等什么。杜伯兴催促了她好几次,她却只是不动,却也说不上来自己在等什么,及至她看到杜大成从厨房里直奔她而来,不由脸上笑开了花,扬起手来叫道: “孩子快来,娘一直等着你呢!你这个叔叔要接咱们去他家,你快和娘一起来!”
其实若论辈分,乔老太太的孩子管杜伯兴要叫一声表哥,不过她现在记忆混乱,看着两个人的年纪就胡乱排起辈来。
杜大成冲出厨房,本来是憋着劲儿要跟老太太提解毒药方的事,可是及至来到乔老太太面前,又被老太太那衰老干枯的手一握,心里不由一软,那些话一句都说不出来了,他只好含糊地回答道: “您先上轿子,我跟在旁边就好。”
“你可不许再跑得让娘找不到你!”乔老太太说道。她之前身体虚弱原本是饥饿多于疾病,经过一晚上的饮食和汤药调养,今早上她的气色比昨晚实在是好了不少。此刻,她眼睛含笑看着杜大成,目光里尽是慈爱,继续叮嘱道: “你要一步不落地跟着娘!”
“是!”杜大成低头长声答道,心想: “这个孝顺儿子我也不知道要当到什么时候!”
杜少兴看到这番情景,已经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看老太太上了轿,他不由轻声吆喝一声: “起轿!”
看着轿子起动了,杜少兴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杜大成: “走吧,表弟!”一边脸上颇为戏谑地笑起来。
杜大成龇牙咧嘴,一时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杜家兄弟把乔老太太接到家以后,杜老先生专门给她安排了一个房间住下,又安排大儿媳妇随时侍候。知道邱处机和杜大成的来意,杜老先生就挽留二人住下,再加上乔老太太十分依赖杜大成,叔侄二人就在杜家住了下来。
这段时间里,邱处机亲自为乔老太太熬药,又每天根据她的身体康复情况增减药物,那杜家大儿媳妇对表姑也是殷勤侍候,没有显出一丝嫌弃。
“杜老先生真是持家有方,这一家人都是仁慈贤孝,实在是难得!”邱处机和杜老先生闲谈时直言夸赞道。
“虽说如此,我们家却不能和乔家相比,他家爱用下人,我家一向都是自己家里人安排照应。”杜老先生说道, “常言道,树大招风,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倒是这‘勤俭持家’一直坚持了下来,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家风,我是一丁点儿都不敢更改的。”
“老先生做得对,”邱处机说道, “倒和我们出家之人极为相似。”
“出家是修行,在家又何尝不是修行?”杜老先生轻轻捻着花白的胡须说道, “就像我这五个儿子,如果不好好教导,恐怕就会跟随当地民风,也可能随时都会上山当土匪。这一个个身高膀大的,你若不教他走正途,却不是要为害一方?那实在是有羞先人哩!”
杜大成站在师叔身旁,听杜老先生一番话,脸上有些发红,心中更是忐忑不安。不料杜老先生转头正看向他,却不由啧啧连声地夸奖起来: “我看大成这个孩子实在好得很!唉,辛苦你一直陪着我表妹,说起来她比我小十来岁,年轻时聪明伶俐,没想到老了却落了个这样的结果,头脑不清醒也就罢了,偏偏还执意认你当儿子。唉,我老汉要多谢你了!”说完对着杜大成竟是一揖。
“杜爷爷,您可千万不要客气!”杜大成在杜家住了好几天,眼看乔家老太太身体大有好转,却仍然只是把他认作孩子,始终不肯让他远离。想起这事他不由大感为难: “从年龄上说,我叫乔老太太一声奶奶都不为过。可是,杜爷爷,她只是不放我走又该如何?再说,我和师叔本来是为了解毒药方而来,如今师叔只顾着要先救她性命,始终不肯向她提药方一事,这可怎么是好?”
“邱道长宅心仁厚!”杜老先生说道, “用心为我表妹诊治,救了她一条命,我实在是心存感激!这药方嘛,待我看准时机,慢慢再跟她提!”
“慢慢……”杜大成一听这两个字,心里忍不住又要急起来,这时杜少兴却突然跑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表弟,我表姑找你呢,说是有要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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