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似乎很久很久了,每天几分钟几分钟地看时间,两眼盼得滴血,坐上几分钟就深呼吸着再站起来,两只脚换着轻轻地跺着,手伸下去一点,用拳头捶打攀扯着疼的腿的外侧。一会儿,再缓缓地转个身,背靠桌子站一小会儿,也捶,也换。最怕上厕所,单位上厕所要深蹲,蹲下就难起来。每天将就着一晌子一晌子地上完班,老李开车拉着我回家,到家了我直接躺床,就这样躺得平平的,眼望着天花板养着我的坏坏腰。
老了,老了,腰老了,疼。两条腿外侧,也扯着酸痛。
这样过了一周时间,腰还是紧忙不得好。
躺在床上,一遍一遍把手机举起,查我腰的症状和治疗方法,从几十个自称某某医生或某某专家的讲说中,或各种患者的现身说法中,我确认,我的腰疼属于腰椎间盘突出老问题。而且,我经过反复确认,我要不了多久会好的,虽然还是有点担心,到底多久才能好。
从单位到家的距离很短的,一周后,我试着自己走着回家,但必须小心翼翼地走路,像当年怀儿子快生的那阵子——企鹅一样走路,两只手只顾向后摆,身子走不前去。
回家路上,往往会遇到学校放学。走在路上,怕路边突然窜出一个淘气的小学生把我撞倒了,也怕脚底下打滑了,怕拐来拐去的摩托车把我挂了。肩膀上挂了一个轻便的布包,装了钥匙、手机、纸巾等几件常用的物件。在平时,小拇指都可以挑起的,这下不行了,这个包包一下子似乎变得重了许多。走几步,从左边换到右边,走两步又从右边换到左边。步行10分钟的路程,感觉越走越长。还怕路上又遇到了熟人,怕谁看出来我的腰不利索了嘘寒问暖,怕站着时间长点会疼得厉害了。只想尽快回到家,躺得平平的让腰歇。

轻快地走路是多么美啊,蹦跳着走路是多么神往啊,而这些情景,只不过是十来天以前自己轻易就能做到的啊。
三月,是女人的节日。早上躺在床上,随手翻手机,看朋友圈各位女士满满的,家人的各种爱心和她幸福的展示,多少女士那么光鲜亮丽——长发,长裙,长腿,高仰起的头;野外,蓝天,花儿开放了。我想像着她们正健步如飞,神情飞扬。
我一遍一遍回味“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这句话的内涵和外延。老,身体上的不适感和无力感,和心理上的悲凉感、空寂感,谁能躲得过呢?
我想像着,如果我给我妈说我现在的感受,妈一定会说,“才给你稍信哩,还早哩,声唤啥哩。话又说回来,谁没有少年,谁没有老年。”
我几岁时,一次母亲和一个邻居在说话,我东施效颦样在她们面前表现出很夸张的痛苦表情。
“你这鬼女子咋哩?”
“我腰疼。”听我说的后,母亲和邻人都笑开了。
“鬼你妈的猴女子,小娃哪里有腰哩。你给我说你腰在哪里?”
我找不出我身上疼的地方,更不知道那个部位是腰。原来我还没有腰哩!我当时很羞愧,为了我的说慌。
现在的我怕去医院,不想去医院。不想在医院里折腾着检查,小题大做折腾着花冤枉钱。主要问题是,凭经验,对这种明明白白的小毛病,医院治疗的效果也不一定好。

上午,在单位上楼取一个文件时,和一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同事说了腰事。她说,都一样。你看我办公桌上都有些啥,颈托,肩膀上的小铠甲,护腰带,锤腰锤肩锤胳膊腿的布锤子。
哎,哎,哎,50加的女人啊,都老了。往往穿得比别人厚,还这疼那痛的。
女人啊,女人!
今天下午,我带着厚重的腰带,保持着收紧肚子、腰挺直的状态,和几个年轻的同事去下乡。刚走时,一个我在提醒我,别逞能,年龄不饶人了。一个我在戏谑自己,我命由我不由天,别矫情。
一座山下,河畔,松软的土地——遇见一片花海,无人只我。一激灵,出了汗,身体里一股热浪向上冲,顿时,一身轻松与清爽,腰也不怎么疼了。
也许幂幂中有一种要治愈我的力量在牵引着我。拯救我腰的,是我的硬板床。救赎我灵魂的,是这片花海。哦,亲爱的,毕竟,我还在自我可以救赎的范围。
这次腰痛,让我把千年没睡的陈瞌睡懒觉都睡了,如果这次我痊愈了,我一定会更加热爱能好好走路的日子,不懒惰,只争朝夕。
2025年3月5日初稿,3月9日完稿。

作者简介:刘育华,一个爱笑,爱阳光,爱花,爱雪,五十加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