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心里五味杂陈。儿子李玉站在床边，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爸，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筹钱给你治病的。”李玉最终开口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我知道，这句话不过是李玉的客套话罢了。就在昨天，他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卖房子给我治病，可今天却突然改变了主意。我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这个决定背后，一定有他媳妇小梅的影子。

看着儿子忐忑不安的样子，我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了十年前那个秋天。那时，我们还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谁能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会彻底改变我们的关系。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李玉和小梅突然来到我家，脸上带着焦急和不安。

“爸，妈，我有件事想跟你们商量。”李玉坐下后，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和老伴对视一眼，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梅的妈妈前段时间查出了胰腺癌，医生说需要尽快手术。可是手术费用太高了，我们实在凑不够钱。”李玉说着，声音有些哽咽，“所以我想问问，你们能不能借我们一些钱？”

听到这个消息，我和老伴都愣住了。我们知道小梅的父母家境一般，但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

“需要多少钱？”我试探性地问道。

“大概需要30万。”李玉低着头说，“我知道这个数目很大，但是真的没办法了。我和小梅已经借遍了所有能借的人，还是差很多。”

30万！这个数字让我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我们家里有些积蓄，但也远远不够这个数。更何况，我和老伴都已经退休了，每个月就靠那点退休金过日子。

我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对不起，儿子。这个钱我们实在拿不出来。你也知道，我和你妈都退休了，手头也不宽裕。”

李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小梅则低下头，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爸，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这真的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李玉恳求道，“如果能救小梅妈妈的命，我们愿意用一辈子来还这个钱。”

我心里也不好受，但还是狠下心来说：“儿子，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你也要想想，你妈妈年纪也大了，万一以后生病了怎么办？我们总要为自己留点后路啊。再说了，人有生老病死，这是谁也躲不过的。”

我的话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扎在了李玉和小梅的心上。小梅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失望和愤怒。

“爸，我没想到您会这么说。”小梅咬着嘴唇说道，“我妈妈还有救，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李玉拉住小梅的手，冷冷地看着我说：“爸，我明白了。既然你们不愿意帮忙，那我们就自己想办法。打扰了。”

说完，他们就起身离开了。我和老伴坐在沙发上，心里既愧疚又无奈。我们都知道，这件事恐怕会成为我们之间的一道裂痕。

果然，从那天起，李玉和小梅就搬出去住了。我们偶尔打电话询问情况，得知他们东拼西凑终于凑够了手术费。可惜的是，即便进行了手术，小梅的妈妈最终还是没能挺过来，在半年后去世了。

从那以后，我们和李玉一家的关系就变得疏远了。每年过年他们会回来吃顿饭，但再也没有了以前的亲密无间。我能感觉到，小梅对我们始终心存芥蒂，只是碍于面子没有说出来罢了。

时光飞逝，转眼间十年过去了。谁能想到，当年的场景会以另一种方式重演。

就在一个月前，我在例行体检时被查出患上了肝癌。医生说需要尽快手术，否则情况会越来越糟。

当李玉得知这个消息时，立刻表示要卖掉自己的房子给我治病。我心里一暖，觉得儿子还是懂得孝顺的。

然而就在昨天，李玉突然改变了主意。他支支吾吾地对我说：“爸，我和小梅商量了一下。我们觉得，既然您现在已经70多岁了，不如就做保守治疗吧。毕竟手术风险太大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会内疚一辈子的。”

听到这番话，我忍不住笑了。这不正是当年我对他们说的那番话吗？只不过现在的主角换成了我自己。

我看着儿子那张愧疚的脸，突然觉得很累。我明白，这个决定一定是小梅在背后推动的。她大概是想要报复我当年的无情吧。

“好吧，那就按你们说的办吧。”我平静地说道，“反正人都有生老病死，我这把年纪了，也不指望能活多久。”

李玉听到我这么说，眼眶瞬间红了：“爸，对不起......我......”

我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说了。我何尝不明白他的难处？夹在父母和妻子之间，他一定也很痛苦吧。

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我突然觉得很讽刺。十年前，我为了所谓的“自己的后路”，拒绝了亲家母的求助。而现在，我却成了那个被放弃的人。

如果当初我能对亲家母慷慨一些，现在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如果我们全家齐心协力帮助小梅的母亲，也许她能多活几年，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变得如此疏离。

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生老病死确实是人生常态，但更重要的是我们如何对待身边的人，如何度过自己的一生。

我闭上眼睛，回想起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我和老伴省吃俭用，存下的钱没能救治亲家母，现在也没能用在我自己身上。那些钱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爸，你别多想。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李玉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我睁开眼，对着儿子挤出一个微笑：“我知道。你们也要保重身体，别太操劳了。”

李玉点点头，转身离开了病房。我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我知道，从今以后，我们之间恐怕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躺在病床上，我开始回想自己的一生。我曾经以为，省吃俭用、为自己留条后路才是明智的选择。可现在我才明白，人这一辈子，最宝贵的不是钱，而是亲情和爱。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借钱给李玉和小梅。即使那样会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拮据，但至少我们还是一家人，还能相互扶持。

现在的我，虽然还有些积蓄，但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亲人的爱和信任。这种代价，比起任何金钱都要沉重得多。

窗外，夕阳西下，天空被染成了绚丽的橘红色。我静静地看着这美丽的景色，心里充满了对生命的敬畏和感恩。

也许，这就是生命想要教会我的最后一课吧。在生命的尽头，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东西。可惜，这个领悟来得太晚了。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我只希望，李玉和小梅能从我的经历中学到些什么，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生命是如此短暂，我们应该珍惜每一个与亲人相处的时刻，用爱和宽容来对待彼此。因为到最后，能陪伴我们的，永远都是那些我们真心爱过、也真心爱我们的人。

夜幕降临，医院的走廊里渐渐安静下来。我躺在床上，听着隔壁病房传来的细微说话声，心里竟然有种莫名的安宁。

也许，这就是人生吧。我们总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在犯错后才学会反省。但无论如何，只要我们还活着，就还有机会去改变，去弥补。

我决定，等我的身体好一些，一定要找个机会和李玉、小梅好好谈谈。也许我们之间的隔阂已经很难完全消除，但至少我要让他们知道，我已经明白了自己的错误，也真心为当年的决定感到后悔。

闭上眼睛，我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因为我知道，只要还有生命，就还有希望。而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错过任何珍惜亲情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