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浑》
作者:鱼不语

简介:
麦子纯天生命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偏偏要不到麦永孝。
她作天作地祸害麦永孝小弟,麦永孝看着男人被她咬破的唇,冷漠又淡定:“你不用缠着夏义,他不敢碰你。”
麦子纯:“你逼我嫁给林南凯,他一个残疾还要求我必须是处女?”
后来麦子纯坐在轮椅旁哄林南凯。林南凯:“你喜欢我吗?”
麦子纯:“喜欢。”
精彩节选:
清迈街头,穿着紧身吊带豹纹裙的年轻女孩拼命狂奔,路人闪躲,不是怕她,而是怕她身后半条街,四五个狂追不止的男人。
随着距离越拉越近,女孩忽然扬手一挥,霎时,半空飘满棕紫色。
周遭静了三秒,而后无数人一拥而上,争抢地上数不清的大额泰铢。
追赶的男人被路人堵地水泄不通,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孩消失在视线里。
麦子纯拐进小巷,跑着跑着,突然速度降下,因为五米外站了个男人,穿着打扮跟刚才追她的那群人一样。
她掉头就跑,结果一转身,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跟其他人的白衬衫黑西裤不同,男人穿着黑T黑裤,很年轻的一张脸,像大学生。
四目相对,麦子纯:“义哥,你让我走吧。”
夏义清隽的脸上无波无澜:“大小姐,孝哥让我带你回去。”
听到‘孝哥’二字,麦子纯瞬间翻脸,“你是他养的狗吗?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夏义充耳不闻,不置可否。
麦子纯气红脸,抬脚就走,夏义不拦她,只跟在她身后。
待她走穿整条小巷,街边已经停了一排黑车,保镖们站在车下,有人贴心地打开宾利车门。
像在‘请’一条流浪在外的狗,赶紧回它的金窝。
麦子纯绷着脸往别处走,夏义跨步挡在她身前。
她往左,夏义往右,她往右,夏义往左。
两次过后,麦子纯抬眼怒视夏义,“我不想做的事,你敢逼我?”
夏义:“不敢。”
麦子纯:“闪开。”
夏义一动不动。
麦子纯突然往前跨了一步,饱满胸口险些撞在夏义身上。
夏义本能后退,麦子纯咄咄逼人。
她身上明明只有一条吊带裙,藏不了任何凶器。
可夏义就是不敢沾她分毫。
连进三步,麦子纯站定,用只有夏义能听见的声音,低声恐吓:“你再拦我一下,我就当众把裙子脱了。”
夏义终于变了脸色。
他知道,麦子纯敢。
麦子纯收起讥嚣目光,越过夏义往前走,街边保镖的惊恐表情跟后颈的刺痛同时出现。
麦子纯眼前一黑。
她知道自己没倒在地上,而是某人怀里。
她也知道,夏义死定了。
夏义不敢下狠手,麦子纯被他抱下车时就醒了。
他不是去机场,而是清迈的一家五星酒店。
夏义打横抱着麦子纯,确切说,是抬。
他抬着双臂,臂上供着麦子纯,她浑身上下除了后背和膝弯,再没一处跟夏义有接触。
夏义给她身上盖了外套,泰国的温度,自然不是怕冷,而是怕走光。
麦子纯醒了也没发作,被夏义抱着进电梯,进酒店房间,进房间里的套间。
在他准备把人放下时,麦子纯忽然搂住他脖颈,不由分说地吻上他的唇。
她睁着眼,清楚看到夏义眼中惊恐。
愣了不到两秒,夏义扣住她手臂,用力将人往下扯。
电光火石间,麦子纯咬住他下唇。
本以为夏义会松手,谁知他没痛觉,更加用力想把人推开。
就在夏义觉得自己嘴上会少块肉时…麦子纯松了口。
夏义第一时间起身后退,脸色比唇上的血色还要艳。
麦子纯躺在柔软大床上,舔了下嘴唇。
她不是故意诱惑夏义,只是讨厌血腥味。
夏义见状,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个字都没说。
麦子纯意料之中,夏义是麦永孝的小弟,麦永孝是她爸的干儿子。
小弟的小弟,敢对大小姐说什么?
在床上躺了大半小时,麦子纯下床,卧室的门随便开,套房的门纹丝不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麦子纯不急不缓,赤脚往里走,边走边脱裙子,内衣,内裤……
套房门再次打开,在一个小时后。
麦子纯听见声音,闭眼躺在床上,来者脚步声不大,但也没刻意减轻。
不多时,麦子纯感觉有人坐在床边椅子上。
房间鸦雀无声,感官被无限放大,她知道那人正在注视她。
她也知道,不是夏义。
不知过了多久,房内响起低沉男声:“搞这些没用,夏义不敢碰你。”
说着,麦子纯脸被什么东西盖住,她睁眼,发现是自己故意丢在外面的裙子和内衣裤。
抬手扯掉,麦子纯侧头看向椅上人。
麦永孝穿着黑衬衫黑西裤,冷着一张深邃面孔。
虽是黑发黑眸,但立体到不像纯亚洲人。
这张脸麦子纯喜欢了好多年,只是现在,唯有怨愤。
怨在心里,麦子纯面上带笑:“要不要打个赌?”
麦永孝一言不发,视线不着痕迹落在麦子纯手臂的指痕上。
麦子纯等不到回答,自顾道:“如果我把义哥哄上床,你就放我走。”
麦永孝面不改色:“干爹让你嫁人是为你好,又不是让你明天就嫁,你不该跟他发这么大的脾气,还一个人跑出来。”
麦子纯:“义哥长得帅,对我也好,关键我知道他偷偷喜欢我好多年,如果我俩在一起,那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麦永孝:“你觉得干爹私自给你订婚是不尊重你,但他这些年没做过一件让你失望不开心的事,他有他的理由。”
麦子纯边笑边说:“我刚才跟义哥接吻,他愣了几秒才想起推开我,我咬他咬得那么狠,他非但没生气,还像个大姑娘似的,红着脸跑出去……”
麦永孝:“你想拉谁下水都没用,没人能代替林南凯娶你。”
麦子纯从躺着变成靠着,一本正经:“爸让我大学毕业后结婚,还有一年多,这段时间他又没说不让我谈恋爱,那我跟义哥谈个恋爱总行吧?”
她被子裹在胸前,麦永孝看着麦子纯露在外面的白皙双臂,两侧均有深红指痕。
他能想象到当时夏义攥着她的画面。
目光比脸色冷,麦永孝:“你想让夏义死,不如直说。”
麦子纯侧头,明艳面孔上一片赤诚:“哥,我跟你回滨海,你让义哥跟我谈段恋爱,不用多久,三个月,两个月…能让我结婚之前有段正常恋爱就行。”
麦永孝目不转睛,恨不能盯穿了麦子纯,“你现在哪像个正常人?”
麦子纯一眨不眨:“爸让我嫁个比我大十岁,听说还是个残疾人,他这条件还需要我必须是处女吗?”
麦永孝坐在那里,虽是没动,但脸色明显变了,脸颊咬肌隐现。
麦子纯等了几秒,“你做不了主我问爸,只要他同意我就跟你回去。”
说着,她倾身去拿床头柜处手机。
在她触到的第一瞬,麦永孝一把攥住她手腕。
麦子纯不慌不忙,淡定看他。
麦永孝的黑色瞳孔中,平静卷着汹涌。
麦子纯等了很久,依旧等不到他开口,她主动靠近,视线落在他唇上。
当她近到可以感受麦永孝唇上温度时,麦永孝骤然拉开两人距离。
他坐回椅子上,冷静道:“你电话打出去,夏义回不去滨海。”
麦子纯:“是我爸不同意,还是你不同意?”
麦永孝:“我不同意。”
麦子纯心提起。
两秒后,麦永孝道:“夏义跟我很多年,我是他大哥,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呵…”
麦子纯没忍住笑出声。
她看向别处,笑了半晌才转过头看麦永孝:“那你列个仇人名单,结婚前我都替你除了。”
麦永孝看着眼睛很亮的女孩,她笑出了眼泪。
“安安。”
麦永孝叫了麦子纯小名。
“如果你做这些是为了试探我,那我还是三年前那句话,我不喜欢你。”
麦子纯很想勾起唇角笑,可脸上肌肉突然不听使唤,她越是用力,越是使不上力。
麦永孝盯着麦子纯的眼睛,温柔又冷血:“以前你年纪小,我说了你也不一定明白,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干爹早就定下的规矩,能继承麦家的,一定不是麦家的女婿。”
麦子纯眉头一蹙。
麦永孝:“干爹不止我一个干儿子,我不想再当丧家犬,也不想让干爹失望,所以安安,你嫁人,我守家,无论以后干爹在不在,麦家永远都是你的后盾,我永远是你大哥。”
麦子纯不想掉眼泪,是眼眶里存了太多,装不下才滚下来。
从十二岁到二十一岁,她喜欢他九年,从十八岁第一次表白被拒,她天真地以为麦永孝是害怕她爸,所以不敢跟她在一起。
如今想想,真是蠢得可以。
麦永孝的确畏惧麦氿龙,只不过畏得不是怕被棒打鸳鸯,而是怕继承不了麦家。
起身,麦永孝温声道:“等会我让人送热毛巾过来,把手臂敷一敷,不然穿裙子都不好看了。”
关门出去,麦永孝瞬间沉下脸。
出了套房大门,麦永孝对门口守着的人道:“让夏义来找我。”
麦永孝走后,很快有酒店人员敲门进来,用英文询问需不需要帮她服务。
麦子纯侧躺在床上,看不见脸上表情,声音也听不出喜怒,“换个男技师过来,小费在桌上,自己拿。”
女技师拿了五百泰铢出门,对门口保镖转达。
保镖知道麦子纯这是故意跟麦永孝置气,但也不敢耽误,互相推诿。
“你去跟孝哥说。”
“你怎么不去?刚那女的看着你说的。”
“你不也听见了……”
麦永孝从麦子纯房里出来是什么脸色,大家都看见了,而且麦永孝叫了夏义过去,肯定正在气头上。
酒店某房间里,麦永孝接了个电话,夏义听不见内容,只见麦永孝绷着脸,“不用管她。”
夏义直觉,肯定跟麦子纯有关。
电话挂断,麦永孝按灭烟头,又无缝点了另一根烟。
夏义站他面前,再次重申:“孝哥,对不起。”
麦永孝眼底划过不耐,“你说第几遍了?”
夏义垂目:“是我劈晕的大小姐,也是我……没留神。”
前半句说的义正词严,后半句说的面红耳赤。
夏义不怕别的,他怕麦永孝不信。
毕竟他平时七八个成年男人都近不了身,结果说对麦子纯没留神,饶是谁一听都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
麦永孝:“她什么脾气我能不知道?你不放她走,等同站在我跟干爹这边,她不报复你才怪。”
夏义抬头看向沙发处男人,“孝哥,你可以告诉大小姐,龙叔给她订婚的事你之前也不知道。”
麦永孝面色淡淡,“然后呢?”
夏义:“你替大小姐说过话……”
麦永孝眼皮轻挑,看着夏义:“有区别吗,结果不会变。”
夏义语塞。
麦永孝很想忽略夏义唇下的齿痕,他别开视线弹烟灰,“这种时候我站在她那边,只会让她更生干爹的气。”
夏义沉默。
麦永孝不看他,随口道:“你觉得干爹这么做不对吗?”
夏义心一惊,第一反应去看麦永孝脸色。
麦永孝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夏义只是本能嗅到危机感。
顿了几秒,夏义:“……龙叔的决定我不敢多嘴。”
麦永孝:“这就你我,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夏义:“我什么都没想。”
麦永孝:“干爹让安安嫁林南凯,他比安安大十岁,还是残疾。”
夏义:“他爸是林伟升。”
林伟升,南海省一把。
麦永孝:“你也觉得这算门当户对?”
夏义垂目,抿唇。
麦永孝还是看到夏义一瞬咬紧的牙根。
房间鸦雀无声,麦永孝:“你喜欢安安。”
他口吻淡到夏义没听出是疑问还是陈述。
猛抬头,夏义脸色红到吓人:“我没有!”
麦永孝没看他,边弹烟灰边道:“不喜欢就好,她一个人发疯无所谓,你别跟她一起胡闹。”
夏义大脑一片空白,“我没有……”
麦永孝:“我跟下面打招呼了,不会传回滨海。”
夏义:“谢谢孝哥。”
麦永孝打发:“去吧,上药店买点药涂上,难看死了。”
直到夏义离开,麦永孝都没正眼看过他的脸。
麦子纯下口太狠,夏义整个下唇都是红肿的,难看死了。
麦子纯从天亮躺到天黑,桌上的食物从中餐换成晚餐,她一口没动。
不知道几点,她被房间突然亮起的灯照醒。
身后传来熟悉男声:“酒店的东西不合胃口,我带你出去吃。”
灯光刺眼,麦子纯蹙眉,用被子盖住脸。
麦永孝关了顶灯,开了床头灯,“干爹知道你心情不好,让你在外面散散心,不用马上回滨海,你想去哪都行。”
麦子纯左臂放在外面,暖黄灯光下,指痕已从红色变为深红。
麦永孝坐在椅子上,声音如常:“不吃饭这招你用过了,干爹要是能改主意早就改了。”
房间静谧无声,没人回应。
麦永孝很淡:“别遇到一点事就寻死觅活,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麦子纯在被子下捏紧拳头,不是愤怒,是强忍眼泪。
在麦永孝看来,她一年半后要嫁给一个残疾,只是‘一点事’而已。
麦永孝:“如果觉得不爽就想办法解决问题,不是用这种低端的手段解决自己,你能用死威胁干爹,要是哪天逼你的是外人呢?要是外人巴不得你死呢?”
麦子纯把盈眶的眼泪生生憋回去。
麦永孝说得没错,她就是从小到大没吃过任何苦,而她所有的甜,都是麦氿龙给的。
就连她想要麦永孝,都是麦氿龙点的头。
麦子纯六岁那年,麦氿龙带她去泰国,那是她第一次看真人打拳赛,也是她第一次看到麦永孝。
不满十二岁的麦永孝站在拳台上,差不多一米八的个子,精瘦的身体,稚嫩又深邃的面孔。
那天他连挑六人,后来被打得面目全非。
麦子纯哭着求麦氿龙救救他,麦氿龙不光救了,还带他回滨海,认他当干儿子,让他姓麦,让他陪麦子纯一起上学一起放学。
麦子纯从小就知道,虽然大家都姓麦,可她跟麦永孝不一样。
她出生在象牙塔,而他生在吃人窟;
她气急了拿命威胁人,而麦永孝要拼尽全力才能保住命;
所以,他瞧不起她。
被子下,麦子纯睁着眼,声音平静:“我看见你吃不下。”
麦永孝干脆:“我走,你想吃什么,我让人送过来。”
麦子纯:“让义哥来。”
麦永孝:“找他干什么?”
麦子纯:“跟你无关。”
麦永孝:“你气也朝他撒了,差不多得了。”
麦子纯:“他不来我不吃。”
麦永孝注视白色被子,恨不能把那层棉盯穿。
房间再次陷入死寂,麦子纯干脆翻了个身,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半晌,她听到身后人离开。
几分钟后,卧室房门被人敲了两下,“大小姐。”
麦子纯心口一揪,鼻子酸到发疼。
眼泪既然憋不住,麦子纯索性不憋,她把被子掀开,翻身坐起,“义哥……”
哽咽的嗓音配上楚楚可怜的脸。
麦子纯以为只有夏义一个人来,没想到,门口不止一个人,除了夏义,还有麦永孝。
夏义不想来,是被麦永孝喊来的;
麦永孝想叫麦子纯别再消遣夏义,谁想到听见夏义的声音,她竟然哭了。
三人六目相对,气氛诡异到极致。
夏义身体刚往后挪动半分,麦子纯生怕他跑,“义哥!”
她没穿衣服,白色被子裹着身体,露出小半边肩膀跟一条手臂。
手臂上指痕明显,衬着夏义惨不忍睹的下唇,都不是让人浮想联翩,而是真实发生过。
麦永孝最先开口:“人来了,起来吃饭。”
麦子纯开门见山:“你出去,我不想跟你说话。”
夏义快要猝死,在被麦子纯强吻前,他最怕麦永孝,而现在,他更怕麦子纯,何况还是单独。
好在麦永孝知他恐惧,直面麦子纯:“在客厅等你。”
麦永孝把主卧房门关上,隔绝掉三人的尴尬局面,虽然只是暂时。
快二十分钟,主卧房门才开,麦子纯洗了澡,穿着酒店浴袍出来。
明明裹得严严实实,可夏义还是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桌上放了酒店刚送来的牛排,麦永孝:“吃饭。”
麦子纯无视他,径直走到夏义面前。
夏义低着头:“大小姐。”
麦子纯温声:“对不起义哥。”
夏义:“是我要跟你道歉,对不起打晕你。”
麦子纯:“你嘴还疼吗?”
夏义瞬间红温,从脸红到脖子,“……不疼,没事。”
麦子纯:“擦药了吗?”
夏义盯着脚尖,“擦了。”
麦子纯手伸向他的脸,夏义迅速闪开。
麦永孝声音打一旁传来:“你要看他不爽,我让人把他也打晕,扔到你再也看不见的地方。”
麦子纯选择性失聪,眼里只有夏义:“对不起义哥,我之前还骂你是狗,我说错话了,我跟你道歉。”
夏义:“没事。”
麦子纯:“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夏义:“没有。”
麦子纯:“我故意咬你你也不生气?”
夏义红得像煮熟的虾,眼观鼻鼻观口:“……我没生气。”
麦子纯:“我不信。”
夏义喉结滚动,掌心都是汗。
麦永孝:“别欺负他,他来抓你是我让的。”
麦子纯看着夏义,“义哥,你要不生我气就陪我一起吃饭吧。”
夏义想死的心都有。
麦子纯等了五秒不止,“我知道了。”
她潇洒转身,准备回主卧。
麦永孝道:“夏义陪你吃饭。”
麦子纯出房间后第一次看向麦永孝,漂亮的脸上无波无澜:“你能出去吗?”
麦永孝坐在餐桌旁,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麦子纯:“我不是你养的狗。”
两人对视三秒,终是麦永孝起身。
他走到麦子纯面前,不动声色:“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别为难夏义。”
麦子纯勾起唇角:“放心,我比你更爱义哥。”
麦永孝:“你最好记得大家还有这么多年的交情。”
撂下这句话,麦永孝头也不回地离开。
麦子纯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麦永孝在恐吓她,如果她继续发疯,倒霉的是夏义。
房间转瞬就剩麦子纯和夏义两人。
夏义头皮发麻,竖起浑身防备,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再不能犯那一不留神的罪过】
他以为麦子纯肯定会折磨他,结果麦子纯只是默默走到餐桌边,拿起刀叉,切牛排,吃东西。
她切得很小,吃得又极慢,半小时过去,一块牛排就受了点皮外伤。
夏义手机响起,麦永孝打来的。
夏义:“孝哥。”
麦永孝:“她吃了吗?”
夏义如实回答:“正在吃。”
麦永孝:“她吃完你就出来。”
夏义:“知道。”
电话挂断,夏义站在离麦子纯快十米的地方等她吃完。
又过半小时,有人按门铃,夏义开门,酒店送果盘。
夏义接过,递到麦子纯桌上。
他刚要走,麦子纯头不抬眼不睁:“义哥,你能跟我谈恋爱吗?”
夏义见血都面不改色,可麦子纯一句话就能让他面如血色。
愣了两秒,夏义斩钉截铁:“大小姐,白天的事是我做错了,你要不开心就让孝哥打我一顿……别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麦子纯垂目吃东西,“没开玩笑,我认真的。”
夏义浑身僵硬。
麦子纯:“我不知道我爸为什么要让我嫁个那样的人,但哥有句话说的没错,我爸做事肯定有他的道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更何况我爸好吃好喝养我二十多年,他让我嫁我就嫁。”
夏义强忍着没把手指握成拳,他看到麦子纯的眼泪掉在餐盘里。
麦子纯声音没有丝毫委屈,平静又麻木:“可我还没谈过恋爱,我不想这辈子一眼就能看到头,连点回忆都没有。”
“义哥,我不用你真的喜欢我,你就当大家认识这么多年,心疼也好,可怜也罢,哄我玩几天。”
夏义听见自己牙齿摩擦的刺耳声。
麦子纯全程没抬头,一块一块割着牛肉,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夏义知道自己应该毫不犹豫地拒绝。
别说麦永孝提醒过,他自己心里也该有数,可‘不行’两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麦子纯往嘴里送早就冷掉的牛排,嚼着嚼着,她忽然捂住嘴拼命往洗手间跑。
夏义心口一窒,本能跟上去。
麦子纯撅在马桶前,把刚吃进去的东西如数吐出来,呕到最后连胆汁都没有,方才作罢。
夏义给她递水和毛巾,麦子纯虚脱一般,脸色煞白,眼眶通红。
洗手间里响起手机铃声,夏义掏兜,麦子纯握住他手臂,“别告诉他…”
夏义纠结,他知道电话肯定是麦永孝打来的,他在麦子纯房间里待了太久。
麦子纯嗓子发酸,声音无力:“我不想他再逼我吃东西,我真的吃不下。”
夏义上一秒还无比坚定的心,当场就动摇了。
五秒过去,手机铃声还在响。
麦子纯把手拿走,转身去盥洗池洗脸,夏义掏出手机刚要接,电话被对方挂断,取而代之的,是门外响起的门铃声。
夏义迈步往外走,关上主卧,开大门。
门外只有保镖,夏义意料之中,如果是麦永孝,他不会按门铃,直接就进来了。
保镖看向夏义:“义哥,孝哥叫你去找他。”
夏义:“知道了。”
麦子纯从洗手间出来,重新躺在床上,等了半晌都没听见外面有动静。
她在等麦永孝,如果他没来,说明夏义没告诉麦永孝她吐了。
夏义对麦永孝唯命是从,就像麦永孝对麦氿龙。
如果肯为她瞒着,说明,还是有些情谊在的。
连夏义都晓得心疼她,偏偏麦永孝不会。
麦子纯平躺在床上,眼泪无声流下。
晚点时候,麦子纯手机响了一声,是夏义给她发的消息:【大小姐,我让酒店给你送一份宵夜上来】
麦子纯回:【义哥,你能带我出去吃吗?酒店的东西不好吃】
与此同时,夏义正跟麦永孝在一起。
夏义盯着手机不出声。
麦永孝:“她说什么?”
夏义:“大小姐想出去吃。”
他想过替麦子纯隐瞒,可等他见了麦永孝,还是一五一十都说了。
包括麦子纯怕麦永孝再逼她吃东西。
房间安静,不知过了多久,麦永孝道:“带她去吧,别让她吃辣。”
麦子纯从房间出来,看见酒店走廊中的夏义。
夏义还是黑T黑裤,麦子纯也没穿性感裙子,同样的T恤加短裤,脚上一双帆布拖。
T恤袖子根本遮不住麦子纯手臂上的捏痕,她很白,指痕深红,边缘泛着青黄。
夏义只是瞥一眼就别开视线,他能不看麦子纯,可他忍不住用舌尖去抵口腔内被她咬破的伤痕。
麦子纯吃了又吐,夏义是一天一口东西没吃。
门口没有其他保镖,麦子纯问:“你用什么理由把他们支走的?”
夏义:“今晚我守夜。”
麦子纯勾起唇角,“我们走吧。”
两人并肩往电梯口走,夏义心里有愧,麦子纯不让他告诉麦永孝,可他还是说了。
他不知道,其实麦子纯早知道,在她收到夏义同意带她出去吃饭的那条消息时。
麦子纯不太了解勾心斗角,但她了解麦永孝。
要不是麦永孝点头,夏义顶多叫酒店送餐,哪敢私自带她出去。
说穿了,无论麦永孝还是夏义,他们都听麦氿龙的,所谓的‘这么多年交情’,也不过因为她是某某某的女儿。
顶着麦氿龙女儿的头衔,她才能享受众多人的优待。
换成谁都一样。
电梯里有摄像头,麦子纯毫无预兆地问:“义哥,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夏义满腹心事,难得走神,“什么?”
麦子纯:“跟我谈恋爱的事。”
夏义平时也不是个兜不住事的人,可在麦子纯面前,他脸色犹如声控的,说红就红。
电梯门打开,夏义拦门让麦子纯先出。
麦子纯出去后依旧穷寇紧追,“我爸让我在外面散心,我们不用急着回滨海。”
夏义面红耳赤:“大小姐,我可以陪你吃饭,谈恋爱…不行。”
麦子纯:“为什么?你怕我爸还是怕我哥?”
夏义沉默。
麦子纯伸手要拉他手臂,夏义条件反射一般避开。
麦子纯站在原地,夏义站在两米外,提心吊胆,怕她突然发脾气说不吃饭了。
麦永孝知道她把吃的又吐了,连着抽了一包烟。
麦子纯定睛看着夏义:“给我一个理由。”
夏义垂目:“…我不喜欢你。”说完又赶紧加了句:“你也不喜欢我。”
麦子纯:“我只想结婚前谈个恋爱,哪怕是假的都不行吗?”
夏义咬着牙,三秒后:“对不起。”
麦子纯没有纠缠他,“那我找别人总行吧?”
夏义本能抬头,眼中是按捺不住的惊慌。
麦子纯:“你不喜欢我,我找个喜欢我的人谈。”
夏义眉心微不可见地一蹙,不等他出声,麦子纯已经抬脚往前走。
没有其他保镖,就夏义陪着麦子纯,两人开车去了清迈闹市区。
望不到头的店面和小贩,街上人头攒动,各色皮肤的人都有。
夏义不跟麦子纯并肩,走在她身后,麦子纯也懒得多说什么,沉浸式逛街。
不到五分钟,就有外国人跟麦子纯搭讪,约她一起吃饭。
麦子纯想都不想,笑着点头,夏义跟在他们身后,因为跟的很近,导致老外转身看向他,英文问:“你有事吗?”
夏义面无表情,中文回:“少管闲事。”
老外听不懂,麦子纯从旁翻译:“我哥派来保护我的。”
一句话,同时让老外和夏义心口犯堵。
前者:原来不是落单,还大有来头。
后者:麦子纯还是生他的气了,八个字里没名没姓,仿佛两人之间除了麦永孝外,没有任何关系。
老外倒也不傻,眼看着占不着便宜,还没等到吃饭的地方,就假借接电话先遛了。
麦子纯也不在意,找了家大排档坐下。
夏义刚要坐在麦子纯对面,她抬眼,客气又疏离:“义哥,你坐别桌吧。”
夏义脸一红,这次是尴尬。
麦子纯单坐一桌,点了很多生鲜,店员问她要不要辣,她点头。
夏义忍不住从隔壁桌站起来,出声提醒:“还是吃清淡点好。”
麦子纯心平气和:“辣的你吃。”
夏义没再说其他,两人一人一桌。
麦子纯用手机找了部电影,边看边吃,她的好看毋庸置疑,没化妆反而冲击力加倍。
在麦子纯和夏义之前到的客人知道他俩是一起的,只是偷瞄几眼,也不会上前搭讪。
但后来的客人,在路边就看到单开一桌的麦子纯。
三个年轻男人走进来,夏义第一时间抬眼,只见三人直奔麦子纯。
都是亚洲面孔,男人一开口说的是带口音的英文:“你好,请问你是一个人吗?”
麦子纯回的韩文:“你们是韩國人?”
夏义听不懂韩文,但见三个男人叽里呱啦,边说边落座,没一会儿,其中一个又叫了两打啤酒。
夏义冷下脸,麦子纯现在的胃怎么喝酒?
他刚要起身,桌上手机亮起,夏义看到麦子纯正拿着手机。
果然,打开一看,麦子纯的消息言简意赅:【别影响我交朋友】
夏义定睛看着屏幕,心里五味杂陈。
他只是麦家的保镖,的确不该越俎代庖。
接下来的四十分钟,夏义全程监控麦子纯一桌,三个男人一个主说,另外两个负责辅助。
桌上韩文夹杂英文,夏义听懂英文那句,男人约麦子纯等下去夜店玩,麦子纯同意了。
麦氿龙很疼麦子纯,在被允许的范围内,麦子纯可以为所欲为,她可以喝酒,但麦氿龙不许她喝多。
夏义不知道麦子纯究竟多大的酒量,只看见她喝了四瓶半啤酒,人已经开始反应迟钝,说话也用手撑着头。
有两个男人点了烟,其中一个递给麦子纯一根。
夏义黑着脸,随时准备起身,好在麦子纯摆手拒绝。
男人也看出麦子纯喝多了,搬着塑料凳子坐在她身边,手刚要往她肩上搭,夏义腾一下子站起来。
然而比夏义更快的,是一只从店外飞进来的银色东西。
正中男人侧脸,男人被打得闷哼一声,东西掉在桌上,是枚银色打火机。
不仅桌上人吓了一跳,就连附近几桌客人都变颜变色。
夏义侧头,看见黑着脸走进来的麦永孝。
麦永孝快一米九,一身黑,此时气场早就盖过长相,正常人不会觉得他好看,只会觉得他好吓人。
他直奔麦子纯这桌,攥住她胳膊,将人从椅子上拉起。
打火机有棱有角,被打的男人眼角处流血,他明明生气,却忍不住客气:“打火机是你的吗?”
麦永孝:“我让人陪你去医院,所有费用我负责。”
话落,他带着麦子纯往外走,夏义来到三个男人面前,冷声道:“我送你们去医院。”
麦子纯被麦永孝塞进车里时还在抱怨,“你凭什么打我朋友?”
麦永孝对司机道:“回酒店。”
麦子纯去抠车把手,麦永孝提前按下车锁。
麦子纯:“停车!”
麦永孝充耳不闻。
麦子纯侧头:“我说我要下车!”
麦永孝不急不缓:“去哪,我送你。”
麦子纯大声道:“你看不出来吗,我就想离你远一点!你能不能别出现在我面前!”
司机害怕,从来没人敢这样跟麦永孝说话。
麦子纯打不开车门,对司机道:“停车!”
司机只是缓缓减慢车速,并未停下。
麦永孝:“继续开。”
他降下隔音板,松口气的人是司机。
车后座,麦子纯愤怒:“你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
麦永孝不冷不热:“没人限制你的自由,只是阻止你耍酒疯。”
麦子纯:“你少拿鸡毛当令箭,我爸只让你来找我,不是让你拿我当犯人一样看着!”
麦永孝:“你正常一点,没人管你。”
麦子纯:“我不正常?你们所有人合起伙来逼我嫁给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残疾人,然后说我不正常?”
麦永孝:“……”
“哈,哈哈哈…”麦子纯靠在椅背上,笑声止不住。
她笑到咳嗽,咳到侧头干呕,麦永孝上前,刚碰到她手臂,麦子纯惊蛰一般,用力挥开。
捂住嘴,她拍了下隔音板。
麦永孝秒懂,按着对讲让司机停车。
麦子纯踉跄着跨下车,撅在路边,这一次,什么都吐不出来。
麦永孝想抬手给她顺背,手抬起的瞬间,变成拧开瓶盖,递给她一瓶水。
麦子纯不接,缓缓直起身,迈步往前走。
麦永孝跟在麦子纯身后,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他有明确目标地跟。
这片还是闹市区,街边人声鼎沸,数不清的人迎面走来,麦子纯随便挡住一个男人问:“你有女朋友吗?”
男人一愣,他听不懂中文。
麦子纯:“你愿意跟我谈恋爱吗?”
男人虽然一脸问号,但显然对麦子纯这张脸非常包容,正要开口,一道高大黑影从麦子纯身后走来,一把扣住她手臂。
麦子纯蹙眉想甩开,麦永孝干脆一低头,下一秒,麦子纯双脚离地,大头朝下,被麦永孝扛在肩膀上。
周围人投来打量目光,麦子纯挣扎,一手揪着麦永孝衬衫,另一手打他后背。
麦永孝一声不吭,黑色宾利开过来,司机匆忙下车打开后车门。
麦子纯再次被塞进车里,她知道跑不了,干脆不费力去拉车门,而是手脚并用,对身边人招呼。
两个夏义都打不过麦永孝,可他被麦子纯抓破了手背,身上也挨了好几脚。
麦子纯一通发泄,躺在后座,力竭才停下。
麦永孝:“气消点了吗?”
麦子纯手臂横在眼前,一声没有。
车内昏暗,在经过路灯处,麦永孝看到麦子纯浑身都在发抖。
她不光咬着牙,还咬着脸颊的肉,满口血腥,她告诉自己别哭,最起码,别哭出声。
麦永孝脸上咬肌隐现,下意识摸出烟跟打火机。
银色打火机一看就很值钱,但样子早就不是时下流行的。
这是麦子纯十二岁生日那年送给他的,没错,她生日,送他礼物,因为麦永孝不知道自己哪天生日,麦子纯儿时金口一开:“以后就让哥哥跟我一起过生日吧。”
从此两人同一天过生。
麦永孝不知道麦子纯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只不过她十二岁生日一过,麦氿龙找到他,让他去国外待几年。
麦永孝不明所以,麦氿龙直言不讳:“安安还小,分不清心软,好感跟喜欢的区别,你是大孩子了,我可以跟你直说,在我这,儿子就是儿子,姑爷就是姑爷,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十七岁的麦永孝听懂了,麦氿龙不希望他跟麦子纯在一起。
当时坐在离开滨海的飞机上,麦永孝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这辈子,永远不能让人发现他喜欢麦子纯。
不然,他就再也不能回滨海,再也……没有见到她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