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原捷

鲁西南羊山集战役是父辈所在的刘邓大军千里跃进大别山开始的第一重大战役，打得漂亮。后来父辈的战友叔叔们经常讲起。该战役敌方最高指挥官宋瑞珂的这篇回忆文章，确实有些长。但是最后我整理时看到：当时到他的整编66师（军）指挥部，接收他的投降仅仅是我人民解放军的一位连指导员。不得而知这位指导员姓名，他后来应该是何等的荣耀和自豪啊。

宋瑞珂（1908-1995），字荣光，别号鸣玉，山东青岛人。黄埔军校第三期毕业生，陆军大学甲级将官班第二期毕业。历任第四期入伍生第三团三营十连见习，代理排长，第一补充师三团特务队长、二营六连连长，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二十一师六十三团连长，参加东征和北伐战争。1928年起任第六十团二营营长，中央警卫师第二团二营营长、师参谋、团附，第十一师六十三团上校团长。1933年秋起任第六十七师四0二团团长，第十八军十四师四十二旅少将旅长。

抗日战争爆发后，任第十四师副师长，第十八军第一九九师师长。1943年2月任第九军副军长，同年10月任第六十六军副军长。1944年9月任第六十六军军长，1945年2月授陆军少将。先后参加上海抗战、武汉会战、枣宜会战、常德会战等。1946年起任整编第六十六师师长，汉口警备指挥官。1947年7月在鲁西南战役中被人民解放军俘虏。

1960年11月，宋瑞珂被特赦释放，后任民革中央顾问及监察委员。1984年6月当选为黄埔军校同学会理事，后兼上海黄埔军校同学会会长。1995年逝世。著有《陈诚军事集团的兴起与没落》《蒋军第十一师被击溃经过》《围攻宣化店中原战区的经过》

鲁西南羊山集战役蒋軍被歼記

宋 瑞珂

售西南战役是一九四七年七月人民解放軍在山东西南部的菏泽,郓城、鉅野、金乡、定陶，曹县地区所进行的一次重要战役。在这大战役中,国民党軍先后被歼灭了四个整编师师部和九个半旅共五万六千多人。当时我任国民党軍整编第六十六师师长，参加反革命方面作战。现将我所知道的关于这一战役的情况，蒋介石的指示以及蒋軍陆軍总司令顾祝同和第二兵团司令王敬久的张皇失措，第四兵团司令王仲廉的畏缩不前等等，就記忆所及追述如下。

作战前的双方态势

(一)蔣軍方面:

①菏泽驻有第四綏靖区司令刘汝明;所部整编六十八师(师长刘汝珍)駐菏泽附近,派有一个团驻在鄄城;整编五十五师(师长曹福林)駐恽城,担任黄河河防。

②整编七十师(师长陈頤鼎)。一九四七年七月一日以前的兵力部署是:师部駐金乡;一三九旅(旅长唐化南)旅部驻单县，二七七团在单县、城武,二七八团在曹县、定陶;一四〇旅(旅长谢清华)駐嘉祥附近。該师归驻在徐州的陆軍总司令顾祝同直接指揮。

(二)解放軍方面:

晋冀鲁豫野战軍(当时簡称刘邓大軍)于一九四七年三月二十三日起在豫北发起攻势,連克延津、阳武、濮阳、封丘后，向北扩张战果;于四月十七日在濬县以西之大小胡营歼灭了国民党軍第一快速纵队,活捉队司令李守正、副司令蒋兆雄，继又歼灭了盘据在湯阴的孙殿英纵队，攻克濬县、滑县、淇县等城。他們在安阳地区休整了两个月以后,于六月下旬向阳谷、寿张、范县、濮县黄河北岸地区开进,于六月三十日出敌不意,在三百里长的黄河面上強渡黄河。解放軍強渡黄河后,于七月三日夜攻克郓城,歼灭了蒋軍整编五十五师师部和两个旅，活捉副师长理亚明。该师师长曹福林于七月九日晨只身逃到嘉祥。驻在鄄城的整编六十八师一个团，由团长张某率領起义。

顾祝同张皇失措

国民党軍陆軍总司令顾祝同得知刘邓大军已經渡过黄河，包围郓城的消息后,于七月三日急忙要整编七十师去解郸城之围。該师一四〇旅部于是日进到鉅野附近，与解放軍开始发生战斗。郓城解放后,顾又要該师固守嘉祥,阻止解放军深入。一四〇旅于七日撤回到嘉祥附近。

整編五十五师被歼后,顾祝同惟恐刘邓大軍直趋徐州,威胁他的巢穴，乃于七月初急忙打电报命駐在豫北新乡的整编三十二师(师长唐永良)开往豫东商丘，继又命驻在豫北汲县的整编六十六师开往徐州。六十六师师部乘火车到达郑州时，顾又叫它到商丘待命;到商丘时，又叫开到馬牧集下车，经虞城、单县到双桂桥待命。該师十三旅先头部队已到徐州以西之黄口車站，顾又命折回砀山北进。

整编三十二师到山东金乡待命，幷从山东泗水把第二兵团司令王敬久調到魯西南,要他指揮三十二师、整编六十六师和整编七十师三个师。整编六十六师于七月六日到达单县东北之双桂桥。此时王敬久已赶到魚台县，他命整七十师开到六营集(鉅野东南三十里)集結待命;整编三十二师开到独山集(在鉅野以南,金乡西北五十五里)集結待命;六十六师(欠一九九旅)开到羊山集(金乡西北三十里)集结待命。王则率其司令部及野战炮营进駐金乡，命一九九旅在金乡城北万福河南岸，归其直接指。整编三十二师及整编六十六师于七月八日到达指定地点。

王敬久怕当俘虏

当一九四七年五月孟良崮战役时，王敬久所指揮的第五軍和整编十一师虽然侥倖未被歼灭,但第五軍軍长邱清泉,整十一师师长胡鏈均不听他的指揮，他生怕被俘,借口医牙，跑到上海。后經蒋介石派人把他找到,強迫他回山东。到鲁西南战役时,王敬久的第二兵团司令部是临时凑合起来的，参谋长是由苏北师管区司令刘秉哲兼代，副参謀长是由整编七十师一三九旅副旅长徐成宜兼代。他对于所指揮的部队战斗力如何还没有摸清楚，就被歼灭了。

整编六十六师于七月八日到达羊山集，一八五旅担任羊山集守备;十三旅配置在羊山集西北侧葛岭以南的小村庄作机动部队。七月十一日,王敬久从金乡城到羊山集召集班級以上千部讲話。他說,要想打胜仗,不被歼灭,不当俘虏,必须做到十个字。头一个是稳扎稳打的“稳”字,接着一个个字說下去。可是讲完第九个字,把第十个字忘了,想了一会也記不起来,便说不讲算了。直到回到整编六十大师师部吃飯的时候才記忆起来說,是灵活运用的“活”字这天王的神色沮丧，精神颓唐。参谋人員背地讥讽他说:“王司令官吊儿浪当，沒精打采,怕死怕俘。讲話时竟把活命的'活’字忘了,预兆不妙。”

王敬久对于解放軍下一步究竟是东越运河，直接策应华东野战軍打破国民党軍的重点进攻,还是南进截断海路直趋徐州,粉碎蔣介石的作战计划，捉摸不定。他到达金乡后，由于情况不明，不敢向黄河南岸挺进,只好北自嘉祥、六营集、独山集,南到羊山集、金乡城,将三个师摆成一条长蛇陣,想看看情况再作其他打算。及至刘邓大軍四面八方涌来,仓卒应战，完全处于被动，事前毫无預定計划。当时有人向王敬久建議，兵力分散,孤立地摆开，等着挨打,不是办法,是否可以召集各师师长开会研究一下。王说等偵察明白再說。

七月十一日，王叫他的代理副参谋长徐成宣打电話給各师参謀长各派一个团出去游击，搜集情报。整编七十师由六营集向西北方向,整编三十二师由独山集向西某地(地名記不起)，整编六十六师由羊山集向龙凤集方向分别游击,限两天回来报告六十六师十三旅三十八团当天到达谢集,次日向龙凤集游击,也沒有偵知解放軍的动向，只是在归途中遇着民兵放冷枪，迟滞其行将近半夜回到謝集請示行止。徐成宣說,第二天将全部向西行动，为避免往返疲劳,即在谢集宿营。那知下牛夜即被解放軍包围,还沒有等到拂晓,即被歼灭,团长郑文颐被活捉。

战斗开始两师就歼

整编七十师照王敬久命合开到六营集附近集中待命。七月十一日，一四〇旅即在六营集以北大的三至五里地方(地名巳忘)发生战斗，到十二日午后已全部被解放軍包围。十二日夜和十三日晨,王敬久命令該师撤到金乡以北万河南岸,占領陣地，阻止解放軍深入。十三、十四两天,多次向六营集南面和独山集东面解放軍合围陣地猛烈反攻，进展始終很小。王敬久仍坚持非撤到乡附近不可。

經該师师长陈颐鼎与整福三十二师师长唐永良連电顾祝同,陈說南撒不可能，要求向嘉祥、济宁方面撤出,得到顾祝同允許，于十四日夜向济宁方面撤退。十五日晨整七十师在撤退中即被击溃,陈颐鼎和該师副师长罗哲东,一四〇旅旅长谢清华到战斗結束时，都被生俘。其他零散部队即撤到济宁城去。九旅在曹县二七八团一个营,在城武二七七团一个营,正在向嘉祥移动中;留嘉群的二七八团欠一营,尔后自动撤到济宁城中去，战斗即告一段落。

七月十三日上午，整编三十二师师长唐永良打电話給陈颐鼎說,独山集、六营集均不能阻止解放軍的进攻，嘉祥方面工事設置情况。陈告知已在嘉祥城设有较坚固陣地，双方研究还是撤到嘉祥为好。于是唐在这天下午来到六营集，预计夜开向嘉祥撤出。所属两个旅(一三九旅和一四一旅)由于交給的任务不够明确:一个旅径向嘉群方面撤去，后在嘉祥附近被歼;一个旅在由独山集向六营集行动中即被击散。到达六营集的都是一些直属部队。同时王敬久坚不同意向嘉祥方面撤出,以致曠日费时,被解放軍全部歼灭。七月十四日夜,唐与陈一同由六营集出发,向济宁方面退。整三十二师直属部队在这次行动中被歼灭。

先是解放軍探知王敬久兵团兵力分散，是各个歼灭敌入的好机会。于十二日夜間以迅速行动，分别包围整七十师于六营集附近,包围整三十二师于独山集附近、包围装击六十六师(欠一旅)于羊山集附近。并派出阻击打援部队占领了金乡城北万福河上的公路桥,歼灭一九九旅守桥的一个排,切断了金乡与羊山集之间的交通与通信。七月十三日晨王敬久发觉形势不妙，惊慌失措地用报話机对宋瑞珂税，已經命令整三十二师和整七十师归唐永良指攉轉移到羊山集，整编六十六师开往金乡城北万福河南岸地区待命。

宋当时也用报話机与在独山集的整编三十二师师长唐永良联系，告以等他們两个师到达羊山集接防后再走。当时还由一八五旅派出一部占颌葛岭掩护。唐答考虑一下再說。到上午十时許,宋又用报話机与唐联系,由其副师长李士林接电話说,要与师长研究后再回答。嗣后即与該师联絡中断，屡叫不应。该师的一个旅当天即在独山集附近被消灭,其余在次日也被消灭,，已如上述。唐李二人只身逃脱。該师原由三十二軍整编，在商震统轄时期,常告诫部下“要保存实力,不可轻易牺牲”。

王敬久的作战科长王某(名记不起)曾说:“整三十二师素·来打滑头仗，保存实力是其一贯传統，友軍都怕与其在一道作战。该师在抗日战争中消极抗战,保存了实力;在解放战争中，于一九四五年十月下旬侵入平汉路磁县地区,解放区軍民奋起自卫,予痛击。在溃退中已被围歼一部分。在这次战役中,就实力难保,被消灭精光。

六十六师防守羊山集

七月十三日晨,我接到王敬久要整編六十六师(欠一九九旅和十三旅之三十八团)轉移到金乡城的命令后,即着守备羊山集的一八五旅,掩护在独山集的整編三十二师前来接防,命十三旅三十七团集结于羊山集东端,准备向金乡轉移。直到黄昏,未見該师来到，嗣即调整部署:命十三旅三十七团防守羊山集西面和南面的西段,一八五旅五五三团防守羊山集北面,五五四团防守羊山集东面和南面的东半段，野战炮营和两个旅的山炮营都在羊山集北面带高地南侧放列,准备迎击。师直属部队特务营、工兵营和辎重营准备巷战工事。这天夜里，解放军就围攻羊山集。三个团都加人战斗,激战终宵,伤亡一千八百余人。拂晓时,解放軍撤回羊山集

七月十四日，王敬久轉蒋介石的指示，要整编六十六师突围。当即召集十三旅旅长罗賢达、一八五旅旅长涂焕陶、三十七团团长李竹泉、五五三团团长罗友胜、五五四团团长李生、参谋长郭雨林、副参谋长王开石、各处处长以及参謀处的作战、情报,后勤三个科长和直属营长开会商时。我说,如果突围，炮带不走可以不要，但负伤官兵必须設法带走。倘若把他們弃不顾,即使突围出去，将来亦无面目带兵。征询大家意见，罗贤达首先赞成，其他人亦皆以为然。逐决定在羊山集固守。这一决定增加了各团营长頑固抵抗的决心。复王敬久电报大意说,负伤官兵随同战多年，不忍遗弃;如遵令突围，又无法带走;因此各級干部都愿固守待援等語。自这天以后,每到夜晚必有战斗。十七日夜,解放军五千余人攻入羊山集西半部,打到三十七团团部門口,該团团长李竹泉和副团长孙弘都持枪加入战斗。

当时命一八五旅五五四团萧正凯营由羊山集东段抽調两个连从正面堵击，命十三旅三十七团第二营营长程章率領两个连绕出羊山集西門外两面夹击。时天已亮,解放軍見无进展，自动撤出(据随刘邓大军某女作家說,这天晚上她也随軍进入羊山集,因天已亮,部队建制也有点乱,不便指挥掌握,遂自行撤出)。这一夜的战斗,双方伤亡均为惨重。十八日以后,战斗重点轉移到羊山集东北角的小高地附近。短兵相接,双方争夺激烈。常常抢夺对方的手榴弹互相投掷。但每到黎明，解放军即撤回到周围附近的村庄。这时,三个炮兵营都没有炮弹,故改为步兵使用，在第二线,每夜也加入斗。特务营、工兵营和辎重营守备羊山集各巷口,随时准备加入战斗。

调兵遣将妄图解围

自解放軍包围羊山集后，蒋介石屡次叫突围。直到七月二十日下午，蒋军空军副司令王叔銘派飞机到羊山集上空投下他的亲笔信,大意说,奉蒋介石的电话转告吾兄,苦战一周,既未能突围，即在羊山集固守待援;但最好能占领葛岭(在羊山集西北方之小高地,原已占颌,十三日撤回),使占领区域大些,以便空投弹药,而利固守等語。该师原来只携带六天粮食;到这时候，粮食告磬，弹药亦所余甚少,依靠空投一星半点,无济于事。

王敬久看到他所指挥的三个整编师在战斗开始的头两天，就被歼灭了两个,非常焦急。为了怕六十六师迅速被歼灭，他在金乡也难逃脱,每夜爬到金乡城内的宝塔上亲自指挥和观察,在城北的榴弹炮营向羊山集附近盲目射击。顾视同也间或由徐州派飞机夜間到羊山集上空盘旋,以壮声势。这时整编五十八师(师长鲁道源)已經赶到金乡城附近,王敬久对鲁道源說:“整编六十六师是陈誠的基本部队，你們必须到羊山集去解围，否则陈总长(当时陈就是参謀总长)不会饶恕你們的。可是五十八师被解放罩打援部队阻击于金乡城北万福河两岸,始终未能越过北进

七月二十一日,王敬久为增加羊山集的防守力量,命令归他直接指揮的一九九旅向羊山集突击前进;幷对該旅旅长王士翘说,限当天晚上进入羊山集，不然回来就要枪毙他。王士翘于二十一日夜以五九六团在前突击,自率直属部队和五九五团随后跟进,幷以該团作两侧掩护向羊山集突进。沿途被解放軍截击歼灭殆尽。到羊山集南二里之村庄(村名忘了)时，仅余五九六团第七連連长姚煇禎率領数十人，但他仍继續北进,到最后只剩下他和一个排长两个士兵进入羊山集。該团团长王鸿韶在中途即被击毙。五九五团团长史若愚見不能到羊山集，回去又怕被王敬久枪毙即只身潜逃。一九九旅副旅长柯竹負伤后被生俘。旅长王士翘头部負伤不敢回去,怕王敬久杀他;在高粱地里躲了一天,口渴难忍,考虑再三,回去也活不成,不如向解放区走,还有存的希望;他就找到解放军的卫生队,向医生自首。

蒋介石妄想挽回在鲁西南战役遭到惨败的战局，由豫北新乡調来整编第三师(师长李楚瀛)赶到金乡城北,仍被解放军阻击于万福河一带，无法前进。由晉南調来整编第十师(师长罗广文)和騎兵第一旅编成第四兵团，由原任整编二十六军军长王仲廉任兵团司令,經兰封、定陶,向金乡羊山集方向东进。七月二十一日,王敬久打电报給我說,王仲廉兵团已到龙凤集附近,预针二十三日可到羊山集,希与之联絡。

后又打电报說,王仲廉兵团因天雨行軍迟緩，二十五日可到羊山集。最滑稽的是他的代理参謀长刘秉哲以个人名义打电报給我說:“余錦源(新任整编第七十二师师长)陈颐鼎(一周之前被俘)两兄已率所部由嘉祥南来,二十三日到紙坊街(羊山集东北二十五里),至迟二十五日可到羊山集与兄会师。实际上余錦源幷未南来,完至是欺騙。至于王仲廉兵团,整编六十六师的无綫电自七月二十一日起，每夜呼叫王兵团的无綫电与之联系,它只接应,而不肯告知到达地点,去电报也不复。

二十三日我到羊山集北侧高地上,用望远鏡望,見东北方約十余里的山地一带有穿草綠色軍服的部队,背向羊山集,正在那里构筑工事。料是华东野战軍打破了蔣介石的重点进攻，挺进西南地区。倘若是余錦源的整编七十二师,就会面向羊山集,因为羊山集东北地区,刘邓大軍(穿灰軍服)正向羊山集围攻。

王仲廉兵团畏惧解放軍,怕钻进口袋里被歼灭。如由兰封、定陶东进，又怕钻进刘邓大軍打援部队的口袋被包围歼灭。于是蛙步行进,每日只走十余里,直到七月二十八日整编六十六师被歼灭后,还沒有到达羊山集。

蒋介石原来依靠黄河天险,沒有料到刘邓大军強渡黄河，中央突破,挺进鲁西南地区,所以对鲁西南战役的作战部署，自始至终处于被动地位。不但兵力分散,而且是逐次增加,可以说是听凭人民解放軍的指挥調动,造成各个击破的好机会。到七月二十五日:蒋介石知道局势已定，无法挽救，于无可奈何中只好上帝保佑。他打电报給我说:“当此危急存亡之际,吾弟犹能以伤亡官兵为念,……(中間說些什么記不起来)…吾信上帝必佑吾弟完成任务。接到这个电报后,副参謀长王开石对我說,是否也象方先觉那样也以“来生再見"电复蒋介石。我說:“算了吧，我們不是天主教徒,上帝也不会保佑我們。他玩这套花样,不必电复。彼此都来一个輕视的冷笑。在那时候，我还不懂得蒋介石战争的反人民性

負隅頑抗終被歼灭

到七月二十四日，解放軍已攻占羊山集西半段約三分之一的地方。此时步机弹已很少，粮弹补給早已断絕。炮兵部队的馬匹聚集一隅,伤亡颇多,吃死馬肉勉強維持。到二十七日夜半,羊山集北侧石头山之制高点被攻占。当即召集各旅、团长及幕僚入員直属营长研究对策。一八五旅旅长涂焕陶說,逐屋守备,还可支持三天。我說羊山制高点已被占领,全村情况了如指掌,已成瓮中之鳖,最多支持到次日中午。

除仍坚持要逐屋守备。通信营长陈光复原想建議,于天亮之前突出去,見涂坚持要守，未便說出。天亮之后,大雨傾盆，仍继續战斗。到二十八日中午，西北方面已被突破。我认为继續战斗下去,徒招致双方更多的伤亡,乃派一中尉附員浙江嘉善人某(姓名記不起)由羊山集东端出去找到解放軍的一个連指导員进来,表示停止战斗。我和参謀长以下的参谋人员，一个旅长(十三旅旅长罗賢达逃脱),三个团长均被生俘。

羊山集战斗，由于我不肯突围,頑抗了半个月，使双方伤亡很大，使羊山集人民遭受惨重的损失。战斗結束的当天下午到刘邓大军第二纵队某旅部时，我除要求給伤員换葯和赈济当地受灾人民外，战争责任应由我负。至于延緩了刘邓大軍向大别山进军的时日,对国家人民造成严重的损失,今天回忆起来不能不更加认罪忏悔。

鲁西南战役歼灭蒋軍四个整编师(即四个軍)即整编五十五师、整编三十二师、整编七十师和整编六十六师，后两个师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刘邓大军强渡黄河,旗开得胜，首先攻克郓城，歼灭整编五十五师。继又分别包围整编三十二师和整编七十师而迅速歼灭之。最后歼灭了整编六十六师。运用了集中兵力各个歼灭的原则，进行这次战役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就歼灭蒋軍九个半旅。这一战役的胜利,給了蒋軍以严重的打击。

附带说明:我对魯西南战役的整个情况了解得太少，所写的只是一鳞半爪,太不充实。关于整编七十师和整编三十二师的一部分情况，还是陈颐鼎兄提供的资料。对于整編五十五师知道更少。手中又无地图,村镇地名都忘配了,所以写得很简略。希有关方面多予补充。如有与当时实际情况不符合的更望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