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斯洛曾说过,在一个手拿锤子的人眼中,处处都是钉子。人在这个世界上,大多数时候是依赖于对世界形成的认识来解决遇到的问题。认识世界的方式,就是人的锤子,而人生不断产生的问题,就是我们要找的钉子。
按照常识来看,不同的锤子就能发挥不同的作用,打上不同的钉子。比如从材质、大小、重量等来看,锤子一定有各种分别,它能发挥的效用也就各不相同。
如果说,人生就是在不断解决各种问题的话,那么掌握不同的锤子,就会带来不同的境况,也就是认识的水平决定了人生的程度。尽管从不同的角度会产生不同的认知方式,但可以通过归纳,将大多数的认知方式进行整合。
通过比对哲学、物理学以及人类的组织关系,可以得到三种不同的认知方式,当然它们一般不会单独的发挥作用,一个人的认识基本会将这三种进行混合,但它们还是有着明显的差异,并且会给人带来不同的影响。
循着人类曾经有过的经典认知方式,将物理学中的几次认知范式的革命与三维空间相结合,同时对应到三种认知特性中,就会得到这三种迥异的认知方式,可以将它们命名为——谱系、关系和体系。
谱系——一维——线性——因果——经典力学
人生很多的困扰往往来自于两个问题——为什么是我和为什么不是我,这背后带有人的典型归因心理,也正是这种心理,让我们可以在现实世界里,发现特定的规律,找寻问题的答案。
想象一下,在现在某一个点上发生的一件事情,我们可以不断地向前追溯,也同时可以不断地向后扩展,就可以得到一个链条,这个链条是线性的,一维的,而组成这个链条最核心的动力就是“因果”。
人类对因果的痴迷,在牛顿之后发展到了巅峰。牛顿认为世间一切都在时间空间当中的因果链条上,它们也像一个个刚性的小球,原因碰撞出结果,因果的动力不断地向前传递。
经典力学,就是建立在这样的图景之上,一切都是由因果关联在一起,如果没有原因,所有都会保持不变,牛顿三大定律就用这些将宇宙的一切描述了出来。
我们可以用“谱系”来命名这种认知的方式,就犹如人的代际关系一样,从头向下传递,原因传递给结果,通过确定某一个状态,就可以向前追溯原因和向后推导结果。
如果对应到人类的组织关系中,谱系关系就更像传统家庭,或者传统的企业家长制结构,动力源自于上层,向下逐级推导,上层的命令就是下层的原因,组织较为严谨,活力偏弱。
持有谱系认识方式的人,也会偏向于保守和固化,一般愿意去探索事情的前因后果,用严格的因果观念去框定现实,在现实中寻找一种确切的稳定感,不善于变通,也抗拒做出因果之外的改变。
关系——二维——网络——自组织——相对论
天才的爱因斯坦,用两篇论文结束了牛顿力学对物理学的统治,从而也带来了一种全新的观念——世界不是绝对的,我们可以用相对的视角来看待。而这一改变,立刻将原有的因果链条式的思维结构重构,原来的一维的线条,变成了二维的关系网络。
在世纪之交的互联网大潮里,社交革命将人带入了一种全新的生存状态,社交化背后的去中心化、自组织等特点也成为了社会认知的热门关键词。而这其中最大的改变就是从个体的视角,逐渐转向关系的视角。
万事万物不是孤立存在的,但也不都是完全由因果链条锁死的。很多情况下,事物之间是一种相对平等的关系,或者可以说是互为因果。一件事情也不是单由一个原因产生,多种原因产生了多种结果,由此可以设想一张网络,不同的关系连接起无数的节点。
曾经的一维谱系视角,被关系拉开了,一切都在关系中存在,但一切关系又不是决定性的,而是相互起作用,甚至多方起作用的。我们可以探索某一件事背后的主要原因,但我们也要知道,导致这件事的原因是无法穷尽的。
比起因果那种简化的对现实世界的模拟,关系视角则是更接近真实存在的一种结构。而在关系当中有一种特性,就是去中心之后的自组织。就像谱系对应的是家长制式的结构,一切由命令驱动。在关系式的组织结构中,命令不再是关键,关系更加平等,它们更倾向于自行组织,并产生目标与行动。
对应着谱系中的命令,关系中的关键是对话,这也是网络时代带来的好处,当信息可以充分流通,关系会取向与平等,同时关系之间的行动,也会由对话产生意义,并驱动关系的发展。
体系——三维——结构——涌现——量子力学
比起爱因斯坦的相对论,量子力学对经典力学的颠覆更加彻底。微观粒子的行为特点,跟宏观世界简直是完全不同。但如此奇特的甚至无法确定下来的微观粒子组合而成的宏观世界却又如此坚实。
就像人们至今也无法搞清楚,当组成人体的粒子汇集在一起的时候,竟然能产生这些粒子可能不具有的、属于人的意识。在生物学、化学领域,这个现象被称为“涌现”,也就是整体加总之后,产生了在各个组成部分中不存在的特性。
这种现象,也将我们的认识方式推向了一个新境界。如果说谱系关注的是因果链条,关系关注的是互相的影响,那么体系则是将这些统一在一起,它并不是简单的谱系和关系的加总,而是在总体上对世界的一种把握,它更关注的是整体所具有的,且局部所不具有的那些特性。
体系是三维的,在关系那种点对点之间发生联系的基础上,形成了更加立体的联系,并在这种联系中结合的更加紧密。关系是网络形态的,而体系是具有结构形态的,结构成为体系的一个重要特质,并且影响体系最终的表现。
在人类的组织形态中,体系应该是最复杂的终极状态,当我们观察一个社会时,会提出根本无法通过肉眼看到的社会结构,在这样的结构之下,社会产生了个人无法实现的一些功能,即涌现出的社会整体的特点。所以研究社会结构的方法不会仅仅着眼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而是更在意整个社会的体系结构。
康德与大象
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中曾提出过12范畴,其中关于量的三个范畴即单一性、多数性和全体性,恰好可以对应着谱系、关系和体系。谱系更多的是体现一个实体或一种单一的结构,关系则是多数之间的联系,而体系就是用整体的眼光看待全部的构成。
同时在康德的哲学观念中,有一种“正、反、合”的三分法,他在笛卡尔提出的二元分类的基础上,将正与反进行综合,让认识在二者的统一基础上进行一种更高层面的认知。这就好像谱系和关系,是类似于正反的认识方式,而体系则是一种综合,让单一的认识具有更高的维度。
另外康德一直强调认识的局限性,即在人的认识当中一定存在着无法认识的东西。这就好比是那个著名的故事,几个盲人摸着大象的不同部位,都认为自己摸到的是全部。这个世界仿佛就是一头大象,而我们是无法看清全貌的瞎子,只有通过不断的摸索,才能说出世界如何,但也仅仅是从我们的角度,在我们特定的认识方式下,世界的局部是怎样的。
谱系、关系和体系,谁都做不到能看到一只完整的世界之象,它们只是在某一个角度、某一些维度上告诉我们世界景象的可能性,不能说哪一种认知比较高级,只能说哪一种会让我们获得的更多一些。
不过人有时会有一种错觉,会把习以为常的人只习惯当做是一种实在,比如我们认为纸币是等价物,逐渐的就将纸币认为是一种高价值存在,或者说我们用经纬度来划分地球,也就逐渐习惯了经纬度的存在。但实际上这些都只是认知方式,而非实在本身。
所以如果我们去探讨因果、自组织、涌现这些时,要非常谨慎的区分出认知方式和存在之间的关系,当然前提是我们说的清楚什么是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