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60年,汉朝政府经过几十年不懈的努力,终断匈奴之右臂,汉宣帝下令在西域乌垒城(今新疆轮台县)设西域都护府,第一次把西域纳入中国版图,汉宣帝任命郑吉为第一任西域都护。西域都护的级别相当于郡太守,其职责是统辖稳定西域诸国、保护丝路的贸易畅通、管理屯田事务,很明显在西域开始行使国家主权。这样划时代的壮举,是经过三代帝王、数位出色的将领和外交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汉书 郑吉传》记载:
汉之号令班西域矣,始自张骞而成于郑吉
最初的设想,张骞出使
汉武帝即位伊始,匈奴依然威胁着帝国的北部和西部边疆,为了对付匈奴,汉武帝设计出一幅战略图景,就是联合西遁的大月氏,共同夹击匈奴。当时,中原王朝对西域知之甚少,甚至是一无所知,也并不清楚,找到大月氏必然要经过西域。
公元前139年,寻找大月氏的任务,交给一个叫张骞的年轻勇士,他带领由一百多热血青年组成的使节团,踏上一条前所未知的冒险之旅。他们从长安出发,没多久就出了汉朝边境,不料,在穿越河西走廊这条狭长的地理通道时,被匈奴骑兵发现,汉朝使者全部被俘。匈奴人把张骞监视起来,虽然后来娶了一个匈奴妻子,但张骞始终不忘自己的使命。十年后,匈奴人放松对他的监视,张骞这才找到机会逃了出来,继续往西寻找大月氏。《汉书 张骞传》记载:
匈奴降者言匈奴破月氏王,以其头为饮器,月氏遁而怨匈奴,无与共击之。
一路上的恶劣天气和缺水少粮也给张骞留下深刻的印象,因此使者团许多人葬身异国他乡。前方西域诸国,各种风俗人情,沙漠绿洲都是中原王朝前所未见的场景。张骞一路留意记录西域诸国的风俗、地理位置,甚至是各国人口和军队数量。
越过西域诸国,终于找到大月氏(今阿富汗境内),此时的大月氏国力强盛,安定富足,也基本上摆脱匈奴的威胁,已失去复仇的斗志,拒绝汉武帝夹击匈奴的设想。公元前126年,出发13年的张骞终于返回祖国的怀抱。
张骞虽没完成汉武帝最初的构想,但是这次出使收获颇丰,给汉武帝带来了意外的惊喜,就是西域各国风土、地理位置、兵力等相关情报,这为以后开拓西域提供了重要线索。
《汉书 张骞传》:
骞身所至者,大宛、大月氏、大夏、康居,而传闻其旁大国五六,具为天子言其地形所有
张骞第二次出使西域,汉朝设河西四郡以及屯垦戍边
几年后,有没有盟友的帮助下,公元前121年汉武帝悍然发动,对匈奴的河西之战,霍去病大败匈奴休屠王和浑邪王,夺得河西走廊。公元前119年,卫青霍去病大破匈奴王庭和左贤王部,两次大战歼敌匈奴十几万人,把强盛的匈奴打得苟延残喘。汉武帝节节胜利,匈奴也远遁大漠深处,汉朝北部边境趋于宁静,汉匈争夺的焦点进而转向西域,集军事外交为一体新的较量开始。
新夺得的河西走廊,空出一大片区域。张骞建议联合西域强国乌孙,让他东迁到河西走廊一带,共同抗击匈奴,断匈奴右臂之战略又提上日程。于是汉武帝第二次派张骞出使西域,张骞不费吹灰之力到了乌孙,同时派出副使与许多西域小国建立外交关系。乌孙国王惧怕匈奴,也不知道汉朝的实力,不敢和汉朝结盟,拒绝了东迁的请求。
张骞返回长安,乌孙拒绝东迁河西走廊,于是汉武帝开始设置张掖、武威、酒泉、敦煌四郡,发大量内地居民,去河西屯垦戍边。
联络西域建立外交关系,破楼兰车师
同时,汉武帝派出大批使者,奔走西域各国之间,施予大量金银钱财,试图和西域诸国结盟,以对抗匈奴。史书记载,一年之内多则10几批使者,少则5、6批使者,往来各国之间,西域一下都知道了汉朝的富庶,表示臣服汉朝。《资治通鉴》记载:
汉率一岁中使多者十馀,少者五六辈
但是不乏有些小国,贪图汉朝的钱财,表面上臣服汉朝,实则是两面派,墙头草。尤其是楼兰国和车师国,有匈奴的支持,公然劫杀汉朝使者,图财害命。他们肆无忌惮,仗着汉朝路途遥远,肯定不会来攻打他们。
汉武帝意识到他们只是贪图汉朝的钱财,并不是真心结盟,唯有动用武力,收拾墙头草才能震慑西域诸国,使他们真正的臣服。汉武帝是一个执行能力很强的皇帝,说打就打。派赵破奴大破车师国,王恢700人大破楼兰国,用武力让他们臣服。
破大宛秀实力,西域初臣服,开始西域屯田
效果是明显的,不多久乌孙就派使者前往汉朝,使者被眼前强盛的汉朝深深折服,于是汉朝派出细君公主与乌孙和亲,形成联盟,一起打击匈奴。4年后,细君公主,不适应异国他乡生活,郁郁而终。汉朝又派解忧公主,继续和乌孙和亲。
其后,又派李广利2次远征大宛,理由是想引进汉血宝马,实则是透下肌肉,震慑西域诸国,让他们明白汉朝你们惹不起,只能投降。虽然2征大宛,最后以惨胜收场,但是西域小国全部臣服于汉朝,从而孤立了匈奴。
但还不够,汉武帝首次在西域建立屯田制度,派出使者校尉,开始在轮台、渠犁(今新疆库尔勒)一带屯田,一来能保护丝路的畅通,二来能给使者提供补给和军需,三能及时调节西域诸国的关系。这一大胆的尝试,为后来建立西域都护府,积累实践经验。
再破楼兰,声名远播
汉武帝晚年,发动巫蛊之祸,后幡然醒悟,财政大臣桑弘羊上书汉武帝,在轮台又发现大批良田,可派使者校尉屯田于此。汉武帝意识到,长年的战争劳民伤财,人民得不到休息,拒绝轮台屯田请求。几年之后,汉武帝去世。
汉武帝的小儿子刘弗陵即位,就是汉昭帝,此时墙头草楼兰国叛变汉朝。这时傅介子挺身而出,他带上金银财宝来到楼兰边境,用赏赐之名引诱楼兰王上当,找准机会刺杀了楼兰王,扶持一个亲汉的政权。西域诸国皆惊,无一敢在叛变。此时,汉朝开始休养生息,不宜动用军队,傅介子以极小的代价,虽然不光彩,但也赢得了掌声,无疑也是一个孤胆英雄。《汉书 傅介子传》记载:
平乐监傅介子持节使诛斩楼兰王安归首,县之北阙,以直报怨,不烦师从。
乌孙危机
几年后,匈奴不甘心在西域失去往日的势力,纠结车师国,联合进攻乌孙,破乌孙好几座城池,让乌孙交出解忧公主,从而破坏西域和汉朝的联盟。面对强大的匈奴乌孙联军,解忧公主上书汉昭帝,让汉朝赶紧派军来解救乌孙。此次上书石沉大海,此时汉昭帝驾崩,国内无瑕顾忌乌孙。解忧公主和乌孙国王,沉着应付匈奴的攻势,硬是没让匈奴再进一步。
汉朝政府经过2次权利交接后,汉宣帝登上历史舞台,公元前72年,汉宣帝登基第二年,才看到解忧的上书,于是马上派常惠出使乌孙了解情况。
常惠年少家贫,曾经跟随苏武出使匈奴,没料到被匈奴扣留。苏武被流放北海一带(今贝加尔湖)放牧,常惠也未能幸免,也被看管扣押匈奴达19年。后来匈奴势弱,总害怕汉朝攻打匈奴,于是想和汉朝缓解关系,在汉朝使者和常惠的斡旋下,苏武和常惠才得以回到祖国的怀抱,19年前曾经的少年,变成中年大叔,矢志不移的维护汉朝威名,终获得荣誉。
解救盟友乌孙,大破匈奴
解忧公主通过常惠向汉宣帝上书,愿出全国一半的精兵和汉朝同时进攻匈奴。第二年,也就是公元前71年,汉朝出动15万骑兵,发5路进攻匈奴。匈奴听到风声,吓得早已逃遁,汉朝少有斩获。常惠以汉朝校尉的身份统领乌孙5万精兵,发动进攻匈奴右谷王庭(今新疆巴里坤一带),俘获匈奴3万9千多,各种牲畜70多万,可谓是大获全胜。常惠回到汉朝,被封为长罗侯。
汉宣帝又马不停蹄的派遣常惠携带黄金、钱财返回乌孙,赏赐有功的乌孙贵族。以表示跟着汉朝混,有肉吃,有钱花。
向龟兹复仇,降服龟兹
常惠此行还有一个目的,攻打龟兹国,为死去的汉朝屯田校尉赖丹报仇。当初还在汉昭帝时,前龟兹王忌惮在龟兹国旁边屯田校尉赖丹,听信权臣姑翼的建议,杀死赖丹。汉朝以天高皇帝远没能出兵攻打龟兹。
常惠调动龟兹西边国家的军队2万,又调动龟兹东边国家的军队,乌孙派7千军队,三路大军压境龟兹国。龟兹国王绛宾心里很慌,表示很无辜,连连道歉说,那是先王时期听从奸臣姑翼的建议做出的错事,与我无关。于是交出姑翼斩杀了事,常惠退兵则去。
绛宾后来娶了解忧公主的女儿为王后,多次以汉朝孙女婿身份访问汉朝,最长时间在汉朝一住就是一年,龟兹于是成为汉朝的铁杆粉丝。《汉书 西域传下》记载:
夫人号称公主,赐以车骑旗鼓,歌吹数十人,绮绣杂缯琦珍凡数千万。留且一年,厚赠送之。后数来朝贺
匈奴大国投降,设立西域都护府
郑吉又是一位出色的外交家,以使者校尉的身份屯田渠犁。匈奴又联合车师复叛,郑吉大破车师国,另立一位亲汉车师王。
汉朝政府用经济馈赠、和亲、军事打击、以夷治夷等手段,终于获得西域大国,乌孙、龟兹、车师和汉朝形成铁杆联盟,此刻汉朝强大,西域和谐,一切有利的条件倾向汉朝。然而,匈奴又发生内乱,匈奴日逐王在单于之争中失利,于是投降在西域屯田的郑吉。郑吉大破车师,收降日逐王,威震西域,使匈奴在一段时间内,在西域再无立足之地。汉宣帝设立都护府的时机已经成熟。
公元前60年,汉宣帝嘉奖郑吉后,在西域设立一个行政机构西域都护府,把西域诸国纳入帝国的统治,丝绸之路以后更加畅通无阻,更加促进中西之间的文化交流,贸易更加旺盛。
经过汉武帝、汉昭帝、汉宣帝三代帝王的锐意进取,军事与外交,屯田与戍边,终于达成与西域和平共处的局面。从最初的断匈奴右臂战略,向经营西域的国家战略上成功转变。从张骞第一次出使西域是公元前139年,到公元前60年西域都护府的设立,历经80年峥嵘岁月的不懈努力。请记住每一个人的名字,张骞、霍去病、卫青、常惠、傅介子、解忧公主、郑吉等为此国家战略付出的人,他们是中华民族的脊梁。汉帝国屯垦戍边政策一直影响中国历史2000多年。
历史是活生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