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每天都会遇到很多选择,或小或大,或轻或重,可以是下一餐吃什么,也可以是要不要进入一段关系、结婚或养育下一代。用现代人的常识观念来看,这些选择的背后,都关联到一个深刻的认识,即人是自由的,人可以依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出决定。
但真实的情况,却远不是那么理想化。就如海德格尔说,人是被抛进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现代文明下出生的人,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都不是面对一片空白的虚无,世界早已经被涂上了各种颜色,除了那些既有的对自然的认识外,还有诸多的民族习俗、文明习惯、社会规则以及区域偏见。
于是,人最先做的事情是学习和接受。为了让自己在人群中更加舒适,每个人都必须要学习如何与他人相处,这种相处除了去与人直接接触外,更多的是把那些外化的社会准则内化到认识当中,把一些社会现状当作不用思索的事实。
韦伯曾说,人就是挂在意义之网上的动物,不过可惜的是,这些网并不完全是某个自我所编织的。社会像是一只大的机械蜘蛛,不断吐出意义的丝线,为人们编织出一个存在的背景,而个体,只是在这个大的背景之下修修补补,把自己牢牢地粘在网上而已。
随便拿出一个简单的社会观念,哪怕是再习以为常,都经不起深入推敲。比如现代意义上的工作,人们首先会有一种工作意识,即人活着就要工作,无论是在某一个组织里工作,还是成为一个面包师或挑担工,为自己的生存工作,绝对是现代成年人的一条铁律。
但这个世界并没有对人有这种绝对的要求,我们也能看到那些不工作的人,也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由此,就可以扩展到生活中那些一切能够帮助人做出选择的既有观念,甚至选择本身都值得被怀疑,比如那些社会对每个人提出的问题——工作、结婚、生育等。
面对这些被提出的问题,利用社会现成的选择工具来做出自己的决定,是简单的,也是让人活更轻松的方式。一方面,社会已经给那些既有的问题提供了诸多的标准答案,另一方面跟随社会的答案,就等于跟大多数人站在一起,这无疑提供了基本的安全感和与他人社交的信任基础。
然而,过于社会化的人,就像是一个透明的指令执行盒子,他不会提出问题,只是面对社会给他提出的问题,给出一个符合预期的答案。社会说要工作,于是他去工作,社会说要结婚,于是他结了婚,社会说要有下一代,于是他养育了诸多后代,一方面为了自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这个社会更好的延续,培养了更多透明的指令盒子。
好在,人还是有个体的选择权的,这种选择权首先可以做的,就是抗拒社会提出的问题,或者至少是去质疑它们,所以说,自由首先源自于质疑。面对那些既有的观念,不是不假思索的全盘接受,而是站在一个全新的个体的角度去审视,去判断,究竟这是社会对我提出的要求,还是自我内心的声音?
那些既有的观念,有些是历史沿袭,有些是时代的特色,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当时社会舆论的控制群体所制造出来的一些用以控制他人的“神话”。时尚界每隔十几年一次的流行回归,不就很好的说明了所谓的时尚不过是那些掌握时尚话语权的群体掌控着社会观念么。
在对现成的社会观念进行质疑之后,达到自我自由最重要的一步就是适度的反叛。并不是说社会观念全部都不值得去参考,其中的一些道德伦理有助于每个人融入社会,也有助于社会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但人必须肩负起反叛的职责,也只有在不断“质疑-反叛”的过程中,才能淘汰那些历史当中遗留下来的束缚,更能发现现代社会中的妄图操纵思想的诡计。人可以安然的粘在业已编织好的意义之网上,当然也可以作为自己的解放者,为自己开辟一个全新的生存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