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凤晒晒:小村女人爱跳舞

悦读苑文化 2025-02-27 05:43:45

小村子以前挺封建的,哪个女人走路屁股扭了几下,老年人就会在后面戳脊梁骨,“看,外个女人要成精,走路妖里妖气的。”

现在不一样了,这些泥腿子搬到了移民新村,到了城镇。男人出门打工了,女人在家没事干,谁不会跳舞,谁就是山苕,劳碌的命。那么大、那么多的休闲广场,不是给女人修建的,笑语欢歌,载歌载舞,展示美的,难道是停车,卖小吃,老男人打牌,撩妹寻刺激的地方啊?在这里,不会跳舞的女人,就像不知道爱马仕的包包,是用来挎的;银行卡,是用来刷的一样,总给人一种“屁股长尾巴——没进化成功”的感觉。

她们一旦融入,还很精通,丝滑。当年学习是门门不及格,但是对于广场舞的领悟能力,却远远超出了小镇人的固有思维。用“不可思议”这个成语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这其中有两个女人舞姿最好。一个叫云,一个叫峨。

她们两人在老家时就是闺蜜,出来了,又都是广场舞的领舞者。一个人一套设备,一个团队,一个领地。一早一晚,只要孩子接送完毕,两个人就如古人“比武招亲”一样,在镇政府广场开始了扭腰,提臀,昂首,探水等优美、舒缓的动作。配合着音乐鼓点,像白鹤亮翅,像沙场秋点兵;又像蜻蜓点水,乳燕归巢,她们的灵动,欢快,给小镇平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用“翩翩起舞”这个词刚好形容观赏者的感受。

云的团队共有250人。云觉得这个词不吉利,便把三个孩子的小姑子也鼓动地加入进来,刚好凑成251人。小姑子是个生意精,建议说,咱们多数是年轻人,是爱美的,要代表小镇美女的形象,就要正规一点,统一服装,办理年卡,这样便于管理。云听从了。于是,她们一亮相,好多闲人就在旁边看,流口水,指手画脚的啥人都有。夏天,一律白衬衣,超短裙,黑皮鞋。冬季,红绸小扇,紧身健美裤,鹿皮小靴。就包括头饰都是统一的,白发卡,红丝带。

没有这些佩戴,你就不是一路人。

在旁边跳,就如一个小丑,只能招来讨厌的目光。

峨看到了,对云开玩笑说,“要是有广场舞大奖赛,你们一定盖过那些城里人。”

云说,“哎,生命在于折腾。年轻就是蹦跶,心里舒畅啊。”

云痴迷于舞蹈,雷打不动,晚七点,早七点,准时在广场的西侧拉开场子。

她是领舞,一人跳,众人看。看她高挑的身个,看她婀娜的舞姿,看一道阳光打在她脸上的光芒,看她如痴如醉,如梦如幻的神韵,看着看着,就迷上了,有了坏心思。

这个男人叫安娃。

安娃跑黑车,一天能挣三两百元。他说自己的老婆也想加入云的战队,学跳舞,就添加了云的微信。今天请云老师吃饭,明天带云老师去县城买衣服,一来二去,两人有了绯闻。在小村,闲话就像抗不住夏天的老狗,毛发脱落的哪里都是。

峨看到了,也听到了云的风言风语。云的男人一鸣出门前,给她交代了的,要她帮忙看着点云,说云是傻女人,脑子经常缺一相电。作为闺蜜,她有义务监督云。她找到了云。

“你是不是和那个安娃搞到一起了?你这样做,对得起一鸣和孩子嘛?”

“你听谁说的?我撕烂他的嘴。”

云一听,一蹦三尺高。

峨缓了一下口气,“但愿是我看错了。有次看到你醉酒了,他扶着你。”

“那是我过生日,在东岭梁农家乐,你也当面吧?我喝多了。来人都走了。”

“好吧。你没事就好。”

“你盼我有事,看笑话啊?”

“哎——”峨不想说了,喝了一口水,赶紧退了出来。

这以后,两人还是在各自的地盘跳舞。明显的,两个人有了矛盾。云不断地上门游说那些蠢蠢欲动的女人,讲了跳舞的三大好处:放飞自我,身心愉悦,吸引异性。对于后一点,好多人不明白,我为啥要吸引异性注意呢?云是这样解释的:“人活在这个世上,就像稻子和稗子的区别。稻子对人有用,稗子有生命力。稗子只有拼命长高,才能吸引人的注意,才能实现自己的价值。每个人都不想默默无闻,孤独终老吧?”

最后这句话,一下子戳到了女人们的心。

你不加入也可以。看看云战队的那些人吧!小村人现在过红白喜事,十五闹元宵等大型活动,都要邀请云的团队撑场面,自己蹦跶了,乐呵了,还能有一笔小收入。一年算下来,买油盐够了。

峨的思想就不这样积极,她认为跳舞就是放松,是运动,凡事不必太认真。她有时候没去,场地就被另外一些人占领了。

又过了三年,峨的舞蹈队,就像名模李凉凉的重庆面馆一样,凉了,散了。人们总是喜欢热闹,越热闹,乱哄哄,越有人去凑。就像杀猪匠爱吹猪尿泡一样,多数人都去了云那里。

她给峨说,“干脆,你也来我这里吧。咱二人领舞,小镇无敌。”

峨说,“我还是在家里蹦跶吧。我的两个儿子马上上初中了,分不开身了。”

云见她这样说,就不再勉强了。

云一下子成了千人舞蹈队的总指挥,舞蹈皇后。

云一挥手,后面的人跟着挥手。云一跺脚,她的手下也跟着跺。伴随着刺耳的音乐,地动山摇,很有秦始皇一统天下的气势。

云就像一个名星。

走到哪里,都有人喊老师。

从迪斯科到曳步舞,从“最美的云彩”到“摇太阳”,凡是城市流行的,网络盛行的,云都要迅速学会,并且广而告之,有模有样。她简直是为舞蹈而生的。

就在云陶醉在舞蹈和男人的眼光里时,鸣人回来了。鸣人说,你一天到黑跳舞,也不管孩子的作业。看看娃的成绩。再看看峨家孩子的成绩!

“我就这点爱好,你还要限制!”

“我不是说跳舞不好,是要适当,要节制一点。”

“跟你说不到一块。”

一鸣不愿意说话啦。说多了是水。他也不想吵闹,就想要对方做一点改变。但是,云依然如故,并且穿戴得更加暴露,花枝招展了。

一鸣一下子生气了,出手打了云。

这一巴掌的后果就是云失踪了。一星期后,那个叫安娃的黑车司机也失踪了。一鸣在各大网络平台,班车群,微信群,朋友圈里发照片寻找。两年后,等来了一纸离婚通知书。

有个叫顾城的朦胧诗人知道了她们的故事,感慨很深,写了一首小诗:“远和近”——

一会儿看我

一会儿看云

我觉得

你看我时很远

你看云时很近

这个“我”,其实是云的闺蜜“峨”。

作者简介:

丹凤晒晒,陕西商洛人,70后,网络写手。乡村风情记录者。

来源:晒丹凤,版权属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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