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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导师对你说过什么让你至今难以忘怀的话?

你的导师对你说过什么让你至今难以忘怀的话?转自浩浩耗就让我用这篇文章,来缅怀我的老师Jure Piskur吧。Jure是
你的导师对你说过什么让你至今难以忘怀的话?

转自浩浩耗

就让我用这篇文章,来缅怀我的老师Jure Piskur吧。

Jure是我的研究生论文导师,斯洛文尼亚人,认识他的时候,距离如今已经快要10年了。其实单论他的学术成就,比起我的博导来讲,真的算不上什么。当然,作为一个东欧国家的人,能在瑞典的TOP3高校拿到终生教授职位,还是嘉士伯的高级研发顾问(没错,就是那个啤酒公司),也足以证明他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我很难用简短的文字去描述他,但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概括,我第一个想到的词是——长辈

其实,我刚开始对Jure的印象甚至可以说是有点“负面的”,随便说几件事:

a) 我第一次去学校见他,谈毕业项目的时候,他见我的第一句话竟然是直接用中文说的“你好,小流氓!”。

b) 入组后的第一次组会,他让我跟全组人介绍一下自己;

我:Hello everyone! My name is Kevin. I......

Jure: Kevin! What the FxxK! I tried to pronounce your real name thousand times last night and failed... (老外一般很难发音我的中文名,他昨天练了一晚上,结果我今天直接给他来了个英文名.....直接爆粗口了)

c)日常沙雕。。。。

d) 有一次,他在实验室搞party, 玩的有点晚了,我high不动了,想先回家了,正好有一个女同学也想走了,我就叫她跟我一起去给Jure打个招呼。Jure说,去吧去吧,明天组会记得不要迟到。最后很猥琐的对着我们说了一句“Remember to use condom! ”。老子当时那个尴尬啊。。。。。

所以,其实我一开始的时候,内心是觉得,TMD我遇到个什么奇葩老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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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但是到现在,每当我想起Jure的时候,都依然会有很亲切的感觉,至于为什么,我想了想,大概因为这些事吧:

(1)在他的实验室工作,会有一种大家庭的感觉,你会感觉到很轻松自在。甚至他的家人和我们都很熟,我偶尔会去他家跟他小儿子(也叫Jure Piskur,和他一模一样的名字,奇葩不)一起开黑玩英雄联盟,由于我的技术还算可以,他小儿子还挺佩服我。所以Jure经常在实验室碰到我的时候,都会问一句,Jure昨晚是不是又偷偷爬起来跟你开黑了?

日常的实验室泡吧活动

日常的组内聚餐,他负责主食的烹饪工作,偶尔会有他周末打猎打到的野味给我们

周末组织的2V2老年足球

(2)他永远会尽全力为他学生的未来铺路。

学习机会:作为他组里唯一的一个生物信息背景学生,记得刚去他组里的时候就直接让我这个生瓜蛋子负责一个酵母菌的基因组项目,我也很直接,直接表明小老弟我新兵一枚,亚历山大,搞不定。Jure听后,直接联系了一个他的合作伙伴(一个巴塞罗那的研究小组,做纯生物信息学的),把我派过去跟着这个组学了一个月,机票,生活费全包。这一个月可能是我目前为止,技术提升最快的一个月,我就跟一个海绵一样,不断吸收着新的知识。这一个月,我不仅编程技术大进(现在来看其实还是个菜B),也真正开始喜欢上了研究,英语沟通水平也有肉眼可见的进步(研究所基本没有华人,你背负着学习任务,必须逼着自己跟其它人不停的沟通),同时还把巴塞罗那这个美丽的城市游了个遍。

当时交流的研究所

巴塞的海鲜大餐

学术成果:即便那个时候的我,写paper可以说是一塌糊涂,Jure依然坚持让我来完成全程写作包括投递过程,即便当我拿到他给我的修改稿的时候,我几乎认不出来这是我写的。其实我当时很迷惑,为啥要全程让我来?这多低效啊.......

当后来,文章发表之后,我申请博士几乎是畅通无阻的时候(文章发表前,申请了两个博士项目最后都被拒了,文章发表后,申一个拿一个offer),我才明白他的用心,对一个研究生而言,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发表一篇文章对未来的发展是多么大的优势。

我的第一篇学术成果,我也从此入了科研的门

锻炼机会:Jure会为他的学生提供各种锻炼的机会,比如在他认教的课里担任助教。记得我快要研究生毕业的时候,Jure准备回他的家乡,斯洛文尼亚的一所大学开一个work shop, 其中生物信息学的部分就全部交给我。想想看,一个研究生给下面一群博士、博后还有教授上课的感觉是有多么酸爽,当然这一次经历也极大的提升了我的自信心。

第一排坐的四个都是教授........

Workshop期间,Jure给我租了一个当地的民宿,房子后面就是这样美如画

我也借机游览了斯洛文尼亚最美的湖

组里的学姐,乌克兰的大美女

(3)对来自第三世界学生的关爱。

你没听错,我说的就是第三世界。其实一进组,我就发现,他组里的成员跟同楼其它教授的组员构成真的区别蛮大的。Jure组大部分成员都来自于经济不太发达的国家,像是叙利亚,乌克兰,印度,津巴布韦等等,我贴个照片你们感受下。

部分组员,分别来自印度,津巴布韦,中国,哥伦比亚,斯洛文尼亚,土耳其

我曾经私下里也和他闲聊过这个事情,他说他相信所有学生都有能力做研究,只不过有些学生更需要一些机遇罢了。可能也正是因为此,学生也都很喜欢他,在脸书上,我们私下建了一个组群,名字就叫prof Jure Piskur

一不小心写了这么多了.....貌似有点跑题了,Jure其实说过很多话我都记忆犹新,如果要说最的话,我想大概是这件事吧:

我研究生毕业后,就直接去了德国的马普所读博士,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没有了“后盾”的科研是什么样子的。可能是对瑞典的“懒散”氛围习惯了,一来到马普,顿时压力大了N倍,我得大小老板都很严格(当然,我现在也对他们非常的感激),所以第一年快结束,要续合同的时候,说实话我真的有点要崩了。。。。。当然,我跟Jure也一直有联系,时常给他诉苦。就在这段我压力最大的时候,他突然有一天写email给我说“Kevin,要不然你就回来吧,我刚申请到了一笔嘉士伯的研发经费,可以给你提供欧洲最高水平的博士待遇”。当时我在电脑前,差点就直接泪崩了,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一种来自于长辈的亲情与关怀,当时就想直接给老板说,这合同我不续了。。。。(当然,我博导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事儿)

当然,大家现在也知道,我还是在马普所读完了博士,其中发生了什么呢?可能说出来大家都不相信,就在Jure开始筹备新项目的时候,被查出了癌症,就在他给我发那封Email以后的三个月,就走了。而即便在他身患重病的时候,他仍然对可能耽误了我们的职业规划而感到抱歉。

这封邮件发于2014年,也几乎是Jure发给我的最后一封email

而这期间,即便乐观如他,也依然透露出了对疾病之王的恐惧,当然这是从小Jure的视角才能感受到的,在我们面前,他依然是那个坚强如铁的老流氓。所谓造化弄人吧,Jure其实还投资了一个抗癌药物初创公司,却自己先倒在了宿敌之手。

这就是我和我老师的故事,其实现在迈入职场,我也渐渐意识到,我的很多习惯其实可能是潜移默化的受到了Jure的影响,我喜欢鼓励同事要享受工作,即便压力再大,也要找机会完全放空,fXXK the troubles, 爽完再说。另外,当发现有同事可能不太适合目前的岗位的时候,我也会尽全力的先帮他想好退路,再去跟他谈。现在想想,可能就是受Jure的影响吧。

好了,思绪泉涌,也写的够多了。我相信有一天,我终将再次去到斯洛文尼亚,去他的墓前看看,亲身道一句“老流氓,你对小流氓现在的状态还满意吗?”

去德国读博,在Jure组里的最后一天

R.I.P my professor

-------------------------------------2020.5.20更新-------------------------------------

哇,据我回答这个问题已经过去大半年了,期间一直有点赞,非常感谢大家,看到大家对Jure的喜爱,我也很开心。

今天无意去脸书逛了逛,发现前同事发了一张6年前的照片,也是Jure平时装B最喜欢说的一句话,不胜感慨,也分享给大家。

“A ticket for the recycling machine can be issued at any time, thus live a fast and productive life, no rest!”

映衬着这句话,Jure的故事显得尤为的讽刺,但或许这就是他的宿命吧。

-------------------------------------2020.5.25更新-------------------------------------

今天同事给我发了一个小视频,是7年前,Jure带我们去哥本哈根玩的时候,在火车上拍的,我们坐在第一个车厢,Jure幻想着自己是驾驶员,老顽童本性尽显。

01:27

-------------------------------------2020.11.13更新-------------------------------------

Hello,各位,碰巧今天翻到了一些老照片,我又来跟新一点内容吧。这是一次组里Party,Jure来了一次尬舞,其实视频还有一个更有意思的,但可能有被和谐的风险,就不传了。其实照片很多,但看了几张后,我就默默的关上了文件夹,有些回忆可能还是不要随便打开的好......

知乎视频7371 播放 · 61 赞同视频

-------------------------------------2020.11.16更新-------------------------------------

真的没想到,一年前的回答,居然再更新后还有很多朋友会看,那我还是继续更新下去吧,谢谢大家的关注,以及对Jure的喜爱,虽然他已经离开,我也希望他的故事能温暖到更多正在或者即将经历挫折的朋友。

这次更新的小故事,发生在Jure的祖国斯洛文尼亚。相信看过前文的朋友都知道,我研究生最后阶段,去过斯洛文尼亚,帮Jure在当地的一所学校讲过课。记得这天是workshop的最后一天,除了学生,还来了很多跟Jure有合作的教授,因此在课程结束后,Jure还有很多事情要谈,所以他就让我先走,但刻意叮嘱让我不要吃晚饭,他晚上请我吃饭,算是对我帮他忙的犒劳。

记得那天,我是格外轻松,毕竟任务总算完成了,感觉整个人都要起飞了,于是我骑着房东的小破自行车,驰骋在回乡的小路上(我住的地方是一个乡村,骑车到讲课的学校大概要半小时),另外又恰好背着学校的一台单反相机,所以感觉一路上美不胜收,看到啥都想拍,回到住的地方,也没闲着,换了身衣服就出去溜达乱转去了,于是我的电脑里如今才有了下面这些照片。

结果呢,直到晚上八点,我肚子开始饿的叫的时候,我才发现被Jure“坑”了,连个人影都没有,我也联系不上他(Jure貌似连个手机都没有,我反正从来没看他用过手机,更别说跟他打电话了)。我一想,害~毕竟是Professor,今天来那么多合作伙伴,肯定要应酬啊,怎么可能还顾得上请一个学生吃饭。但杯具的是,我那天就是没去超市买吃的,结果翻箱倒柜就翻出来一个罐头和几个鸡蛋(居然还有半瓶红酒...),想着算了,将就对付一下呗。还特意拍了个照,想着明天去找Jure算账,看把你生饿的!

结果,我猜很多朋友应该已经猜到了,大概9点钟的时候,Jure居然还真来了,而且也是骑着个破自行车来的,进门就说“你这小子,没忘了晚上我要请你吃饭吧!”

但很尴尬的事,当时已经9点过了,欧洲很多国家大城市的餐馆可能都关门了,别说是斯洛文尼亚的一个小乡村了,就连个路灯都难得见。于是两个大老爷们就一边尬聊,一边抹黑在乡村小道上乱转找吃的(那个村庄Jure也不熟悉),但也是在这个时候,我人生第一次见到了萤火虫(至少是我认知里的第一次),在一个杂草堆上,一大片光点。

最后,总算找到一家还开着门的茶铺(没错,真是茶铺,Jure说斯洛文尼亚乡村里一般大家都喝茶,但是这种店里也有酒和吃的卖),但是呢,因为太晚了,吃的没剩啥了,于是就把仅剩的面包,腌肉,奶酪什么的拿出来了。虽然简陋,但因为太饿了,我觉得那是我到斯洛文尼亚后最好吃的一顿饭,尤其是哪个烤面包的香味,我倒现在还记得。

后来,老板还连着给我端了好几杯当地的茶过来(里面应该是薄荷+什么植物,反正不是茶叶,味道有点像板蓝根,甜甜的),我就纳闷了,我就问“Jure,你给我点这么多杯茶干啥,我又不好这口”,结果Jure说,这不是他点的,是其茶铺里其它的老乡请我喝的,因为他们这辈子都从来没亲眼见过“活的”中国人。顿时,我脑中一堆草泥马飞过,赶紧转头看了看,果然有老乡举起杯子,嘴里说着什么,反正我也听不懂,他们也听不懂英语,我就这届拿着一杯茶就干了,哈哈。

下面这张照片就是这次吃饭时,唯一的一张照片,也是我很珍惜的一张照片,一是因为这是在Jure的祖国,二是因为这真的是为数不多的几次,我和Jure在私下独处的时光。也让我,除了学术外,对他个人的为人有了更多的了解。毕竟,能把请一个学术吃饭这种小事,放在心上的Professor真的又有几个呢?你们说是吧

------------------------2022.11.18----------------------------

昨天是小Jure的生日,好家伙,已经长得这么Man了~~

刚在组群里又翻到一张老照片,貌似他在看的这张图,是我做的,关于D.bruxellensis酵母菌ADH基因家族的进化树,这图的最终版发在了我12年发表的第一篇论文上,哈哈哈,真是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