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621年,晋襄公病逝后的权力真空引发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政治博弈。遗诏虽命幼子夷皋继位,但面对年仅三四岁的新君,权臣赵盾与狐射姑各怀心思。赵盾主张迎立晋襄公之弟公子雍,称其“母义子爱”,更符合“立长”传统;狐射姑则力推另一位公子乐,试图借拥立之功压制赵盾。这场角力以血腥收场——公子乐遭暗杀,狐射姑败逃异国,赵盾最终却戏剧性地妥协,扶立了本被嫌弃的夷皋,史称晋灵公。为何权倾朝野的赵盾甘愿辅佐幼主?答案藏在晋国独特的权力结构中:赵盾虽手握军政大权,却需借国君之名维系政局稳定,而年幼的晋灵公恰好成了最佳傀儡。
赵盾的执政堪称晋国霸业的“续命良方”。他主导修订法典、整顿积案、严惩逃犯,甚至改革职官体系,硬生生将因连年征战而疲敝的晋国拉回正轨。对外战场上,他率军击败秦国、救援盟国,硬抗楚庄王的扩张锋芒。史书却将这一切功绩归于赵盾名下,晋灵公的存在感近乎于零。这位名义上的国君成年后,不仅未担起治国之责,反以荒诞行径刷新下限:为修奢华园林强征重税,因厨师未烹熟熊掌便将其肢解示众,甚至纵恶犬撕咬谏臣。百姓怨声载道之际,晋灵公竟对赵盾起了杀心,设宴埋伏未果后,反被赵盾堂弟赵穿诛杀。其死讯传开时,晋国上下竟无一人哀恸。
若硬要为晋灵公寻找“政绩”,或许只有继位初年的扈地会盟值得一提。然而这场六国结盟的幕后推手仍是赵盾,晋灵公彼时尚在蹒跚学步。更讽刺的是,赵盾的专权本为晋灵公提供了绝佳的学习机会,但后者却选择沉溺享乐,将权谋制衡视为儿戏。当楚庄王问鼎中原、齐桓公后人蠢蠢欲动时,晋灵公的昏聩险些让晋文公奠基的霸业付诸东流。若非赵盾以铁腕稳住局面,晋国恐早已沦为二流诸侯。
历史对晋灵公的定论充满黑色幽默:他因幼弱被立,又因暴虐被弑;他坐享权臣打下的江山,却用十四年时间证明自己连“守成之君”都配不上。与其说他是国君,不如说是赵盾精心维护的“政治花瓶”——光鲜时能为晋国霸业镀一层合法金边,崩碎时却连碎片都扎不痛权臣的手掌。当史官写下“晋灵公不君”五字时,一个时代的荒诞与悲凉已跃然简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