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小琪,今年24岁。我的童年和青春期,大概可以用“被寄养的孩子”这四个字概括。爸妈离婚那年,我才6岁。对当时的我来说,离婚这个词有点复杂,我只知道从那天起,爸爸搬出了家,妈妈开始频繁加班。后来,有一天,她把我带到了奶奶家,说:“小琪啊,妈妈工作忙,先让你住奶奶这儿。”她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语气听起来轻松得像是让我去夏令营一样。可那天之后,我就没再回到那个家。奶奶家并不远,骑自行车不到半小时,但妈妈来的次数少得可怜。最开始她还会隔几天来看我,带点零食或者玩具。时间一久,连这些也省了。后来我才知道,妈妈再婚了,对象是她公司里的同事,一个中年男人。她和他住进了一套宽敞明亮的房子里,有车,有狗,有周末可以逛街、看电影的悠闲生活。而我,就像被他们生活中的那块拼图硬生生剔除了一样。奶奶对我不错。她总是变着花样给我做饭,每次饭桌上还念叨:“你妈忙啊,你得理解。”我小小年纪听不太懂什么叫“理解”,只知道每次奶奶提到妈妈,我的鼻子就发酸,低着头扒拉碗里的饭,不想让奶奶看到我眼圈发红。妈妈每月会打几百块钱给奶奶,说是我的生活费。可她从不问这些钱够不够。小学的时候,学校组织春游,我因为没有足够的钱买票,偷偷躲在教室里没去。老师问起,我咬着牙说“不想去”,后来晚上偷偷哭了一场。第二天,奶奶硬塞给我几块钱,让我买点零食吃,说:“咱不能让人看不起。”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原来钱可以让人抬不起头。偶尔妈妈会来接我出去玩一次,但次数少得可怜。每次见到她,我心里都有一种拧巴的期待感。期待她带我走,期待她问我过得好不好,可她从来没有。她带我去商场买衣服,挑最便宜的那种,说:“孩子长得快,别浪费钱。”然后把我送回奶奶家,再开着车走了。我很少见到她和继父一起出现,但我知道他们的生活应该过得不错。听说继父脾气好,收入高,常带着妈妈出去旅游。我心里堵得慌,问奶奶:“妈是不是不要我了?”奶奶叹了口气,摸着我的头说:“怎么会呢?她也是为你好。”我没再多问,默默把眼泪咽回肚子里。大概从那时候起,我学会了不再向任何人表达自己的委屈。反正没人会真正关心。中学时,我渐渐懂事了。周围的同学谈起父母的时候,总是脸上挂满了笑,而我只会低头看自己的书本。有次班里开家长会,我鼓起勇气打电话给妈妈,问她能不能来。她支支吾吾说有事,让奶奶替她去。我挂了电话,把手机往床上一扔,鼻子酸得发疼。家长会那天,我看着别人的爸爸妈妈坐在教室里,讨论着孩子的成绩和未来。而我的位子上,只有奶奶一个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外套,显得格格不入。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特别丢人,甚至连感谢奶奶的勇气都没有。后来上大学了,我考到了外地。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奶奶高兴得不得了,说:“小琪出息了!”我心里却没什么波澜。妈妈听到消息,只是在电话里说了句:“好好读书,别给家里丢脸。”上了大学后,每个月她还是只给我几百块生活费,像例行公事一样。每次我要交学费或者有其他大开销,都是奶奶东拼西凑帮我垫上。妈妈偶尔会打电话来,关心得敷衍又冷漠:“学业怎么样啊?身体还好吧?”我每次都敷衍着答:“挺好的。”可实际上,我过得并不好。为了省钱,我不敢多点外卖,不敢买自己喜欢的衣服,甚至不敢生病。每次走在校园里,看着那些穿着光鲜亮丽的同学,我都会低头看看自己脚上那双磨得起毛的鞋子,默默告诉自己:“没关系,忍一忍就过去了。”大三那年,奶奶去世了。我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自习室看书,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回家的路上,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奶奶的葬礼上,我见到了久违的妈妈。她穿着一身黑,脸上挂着悲伤的表情,可她站在我面前时,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小琪啊,奶奶走了,你要学会坚强。”我看着她,忽然觉得特别陌生。那些年她的缺席,那些我一个人熬过的委屈和苦涩,全都涌上心头。我没说话,只是低下头看着地上的灰尘。后来我毕业了,找到了工作,搬出了学校宿舍。每次妈妈打电话来,我都会例行公事地寒暄几句,可心里已经没有了波澜。有时候她会说:“你怎么总不回来看看?”我心里冷笑一声,却还是平静地回答:“工作忙。”有次她试探着问:“小琪,你有没有怪过妈妈?”我愣了一下,沉默了很久,最终只说了一句:“没什么好怪的。”可其实,我心里清楚,我早已学会了不去期待。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现在的我,生活逐渐步入正轨,但我依然不太愿意回头看那段被寄养的岁月。那段日子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比如独立,比如隐忍,也比如,如何在失望里找到自我。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年妈妈愿意多给我一些爱,愿意在我的成长路上多停留片刻,我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对一切都冷冷淡淡的自己。但人生没有如果。我只能告诉自己,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而未来,是我自己走出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