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将军,娘娘又送来上好的夜明珠。”
侍卫青山端着偌大的夜明珠,凑到我身旁,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摆弄着手里的剑,淡淡得瞥了眼,轻嗤一声。
“她向来如此。”
那日刺伤林竹心后,我本想离开皇宫,却被她强留了下来,安了一个合理的身份。
记忆中的林竹心,总是喜欢给我寻来各种玩意。
南海的夜明珠,北海的扇贝,还有东海的天然水晶……
作为家族中最不受宠的女儿,林竹心没有争权,而是整日与我嬉玩。
我本以为她心地善良,时至今日我才明白,林竹心,从来不是心思单纯的人。
背靠太子后,她曾许诺我父亲,周家独子周玉徽,会是燕国的大将军。
“玉徽,我来同你用晚膳。”
直到林竹心的声音,响在耳侧,我才从回忆中抽来。
我连眸都未抬,声音冷淡:“娘娘请便。”
说罢我起身就要去偏房,却被她一把扯住,扑进我怀里。
林竹心身上还是从前的香味,只不过夹杂了一些檀香的味道。
我微微皱眉,想到她和皇上深夜缠绵,我的心便疼的如同蚂蚁啃咬。
“放开。”我厉声呵斥,俨然不把她的娘娘尊严放在眼里。
林竹心没有松手,而是抱的更紧,她把头靠在我的心脏处,似乎在闻我的味道。
我便这般让她抱着,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屏风上。
良久,林竹心才松开我,摆正我的身子面对她,委屈出声:“玉徽,我嫁他,只是权宜之计,你也知道,我在家中……”
好一个权宜之计!
“想来,娘娘对我的种种,也是权益之计。”
我出言嘲讽她,林竹心,只会利用男人来巩固你的地位。
她急忙辩解:“不,玉徽,我对你是真心的。”
似是怕我不相信,她从腰间摘下那枚玉佩递到我眼前。
“这是你弱冠那年送给我的,我一直带着。”
我一把拿过,“物归原主。”
望着那面青色屏风,我正视林竹心,语气释然:“林竹心,你放过我吧。”
林竹心画的一手好画,我喜欢自由,她便亲自画了一面屏风,送予我做弱冠礼。
七年,从相识到今,被林竹心困了七年,足够了。
林竹心看出我的决然,猩红着眼:“不可能,玉徽,你再等等我。”
她深怕我,再说出刺激她的话,转身离开。
望着她微微颤抖的背影,我摇了了摇头。
林竹心,你就这么在意空有虚名的皇后之位吗?
我周玉徽要的,不过是那个眼里,只有我的林竹心罢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林竹心对我的自称,从我换成了本宫……
林竹心,我不爱你了。
应该是,我爱的那个少女,早就死了。
第2章
林竹心为帝后的第五年冬天,生了太子。
皇帝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这两年来,我夜夜拒绝林竹心的留宿。
有次她酒意上来,粗暴的扯掉自己的衣衫,我一剑抵在她的脖颈处,红着眼眶瞪她,最后还是她妥协离开。
如今她却是想方设法留住我,本质早就已经变了。
太子百日宴当天,我正在悠悠喝茶。
去看热闹的青山匆匆跑来,眼泪汪汪。
“将军,大事不好了。”
我爹谋反了。
我赶到门口时,宫殿之上,我爹被五花大绑的跪着,身上的衣衫被麻绳勒破。
“林竹心,你恩将仇报。”
我爹怒视着坐在龙椅上的人,眼中满是后悔和不甘。
先皇与我爹乃是结拜之交,他从未疑心我父,如今我周家,却被天子赶尽杀绝。
林竹心眸色幽冷,声音晦暗不明:“周大将军,皇上念你对燕国有功,便发配边疆吧。”
我娘离世的早,如今的周家只剩我与父亲二人。
“林竹心,你残害忠良,不得好死。”
我一身白色衣服,提着剑一步一步走过去,无人敢拦我。
这还多亏林竹心给的特权。
林竹心肉眼看见的震惊,她封锁了消息,却还是被青山偷偷听见了。
林竹心还未开口,皇帝倒是按捺不住了。
“周副将,你这是要同周将军一同谋反!”
“皇上,容我劝周副将几句!”林竹心开口。
“玉徽,你回去!”她轻声开口
我知道,林竹心要保我,可我偏不。
莫须有的罪名,我周家不担。
“玉徽,回去!”我爹也在赶我。
我举剑公然指向龙椅上的男人,一字一句道:“你也不怕遭天谴。”
“大胆!一副将竟然敢出言不逊,给我拿下。”丞相眼见时机已到,派人上前将我和我爹团团围住。
啧!
“住手!”林竹心踉跄跑下来,撤开侍卫。
“皇上……”丞相还想说什么,被林竹心一个眼神打住。
林竹心慌了,她试图哄我回去。
“周玉徽,我会给你一个交……”她话还没说完,我爹猛然吐血倒地。
“周将军。”
“爹!”
我和林竹心同时出声。
满地赤目的一片鲜红,嘴角还不断溢出血,我蹲下抱着我爹手足无措。
我鲜少落泪,此刻眼泪却决堤而下。
“爹,爹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我看着林竹心,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林竹心,求皇上传太医,林竹心我求你了,传太医,救救他。”
“好,太医,快传太医。”
……
我爹还是死了。
被冠上个畏罪自杀的名头,我的侍卫青山,护主不利,被杖毙。
我一病不起,整日精神恍惚,照顾我的小厮日日掉泪。
林竹心每日来看我,一直同我道歉。
后来,不知她哪根筋不对,减少了来看我的次数。
我周玉徽,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第3章
冬去春来,我整日躺在榻上,窗前的柳树都发起了嫩芽。
春风似乎暖了些。
林竹心派人找了许多曼陀罗种子,撒在我院子里的小空地,想以此来哄我开心。
可惜,她从三月等到五月,连个芽尖都未曾见到。
同年七月。
我一把火烧了寝宫,孤身一人离开了燕国。
与此同时,皇后寝宫遭遇刺客,皇后危在旦夕。
本来我就不是笼中鸟,更何况家破人亡,燕国于我,不过是悲伤之地。
被困在宫里的前两年,因是顾及到家人,如今孑然一身,已然没有什么顾忌。
我去了纪国,那里有我最喜欢的曼陀罗花。
听闻,林竹心不相信我已经死了,一直派人寻找我的踪迹。
真是可笑,如今她权倾天下,喜得爱子,找我作甚?
我在纪国开了一家酒楼。
取名醉月楼。
即使远在他国,我还是听闻林竹心唯一的儿子不幸夭折,皇帝履次纳妃,她郁郁寡欢。
一日,酒楼来了一位女子。
身着上好的绫罗绸缎,一身白色,眉目如画,黑发如丝,腰间挂着一枚上好的龙行玉佩。
那玉佩,我总觉得莫名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老板,来一壶苏酥空。”
苏酥空是楼里的招牌。
自那日起,她便两日一来,每次都点一壶苏酥空。
她醉意起时,我才得知她叫季苏酥。
看着熟睡中的女人,我呢喃着她的名字。
季苏酥,季苏酥。
原来是纪国皇帝。
纪国皇帝生辰宴,城中百姓恭贺,季苏酥遇刺,我偶然替她挡了一箭。
一月之后,季苏酥再来酒楼时,朝我递了橄榄枝。
她挑眉,认真道:“周玉徽将军骁勇善战,怎可在此埋没一生。”
看来,她早就算好了一切。
“季苏酥,我讨厌被算计。”被林竹心算计了前半生,我已然身心俱疲,“我只想过安生日子。”
季苏酥愣了几秒,随后凑近我耳边。
在我充满震惊的神情中,她唇角微勾,摘下腰间的玉佩在我眼前晃动。
此时此刻,她的声音极具魅惑:“不,周玉徽,没有算计,”她顿了顿,接着道,“前朝太子,我的皇夫。”
我拿着季苏酥的玉佩,比了比我的凤形玉佩,成色品质如出一辙。
龙凤呈祥。
周将军从未隐瞒我的身世。
当年我父皇荒淫无度,燕国先皇被篡位,前朝被灭,延用国号。
先皇曾说,稚子无罪,因此年岁尚小的我活了下来。
周将军为了护我,选择了辅佐爱我。
我同季苏酥回了宫,她于我细细道来。
纪国太后,季苏酥的母亲同我的母亲,前朝皇后乃是闺中密友,所以便定下了娃娃亲。
“你光凭一块玉佩就能认出我?就没想过玉佩不是我的?”
我喝着上好西湖龙井,漫不经心的开口问她。
季苏酥敛眸,指了指我的手腕。
一块淡红色的伤疤。
“嗯?”我挑眉看她。
季苏酥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思索了几秒,脸色微红,语气颇为不自然。
“你手腕上的伤,是我不小心烫伤的,所以我认得。”
我汗颜,好一出认亲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