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成绩攀比时

昨晚外出散步归来，刚进小区门口便看到三个女人聚在一起聊天，其中一个女士说：“全校（应该是全年级）380多个人，考了第三名，真的是太优秀了！”根据年纪判断，这个考年级第三的孩子应该是她的孙子（女）或外孙（女）。那喜悦的声调在小区上空回响。

港城的期末考试安排在本周的一、二、三这三天，昨天所有试卷都已批改完毕，学生的分数随即也公布了，可能有好事的学校和老师对学生的成绩做了排名（上级主管部门是不允许排名的），也或者是一些上心的家长费心思对整个班级甚至整个年级学生的成绩做了排名。

“分分分，学生的命根！”“多考一分，干倒千人！”这样的口号和考试文化依然在校园和社会上盛行。分数特别是名次给不少孩子带来莫大的压力和负担，第二学期的分数虽然决定着学生的升级、升学、分班，似乎更为重要，但毕竟是在夏季，影响也只有一阵子，给学生及家长带来的困扰还不是那么大。而第一学期的成绩公布恰值春节期间，分数和排名会被反复地提及。因为中国的传统佳节春节，家族的人会相聚，外出的人会从远方赶回家乡，大家会走亲访友。此时，大人们聚在一起议论最多的话题便是各家孩子的考试成绩和拿到多少奖状了，考的好的孩子趾高气扬，会被大家交口称赞，他们的家长更是觉得脸上无限荣光，说话的语调与口气也比别人上扬和高调了不少；而那些孩子成绩不好的家长觉得无地自容，在大家谈论成绩时，要么走开，要么顾左右而言他，仿佛那极低的分数和靠后的名次是自己考出来的，而考得差的孩子如果有亲戚到自己家来会躲在房间里不出来，父母外出拜年时也是不愿意跟着去的。

我上学时没有考过很差的成绩，儿子上学时成绩也还马马虎虎，所以未曾体验过考试考差的孩子及其父母的心情，但是结合我的观察，设身处地的想一想那滋味应该是不好受的。在乎成绩的孩子，定然是羞愧的，在大众面前难以抬起头来，被问及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家长也会在大家面前“矮”了许多（即使自己的工作和事业再有成就也无法取代），觉得十分尴尬，像孩子一样——别人谈论成绩时也会避开。春节本是亲戚朋友相聚的时刻，变味成了炫耀孩子成绩的高光场合，此时人多，传播面广（拜年期间天天被挂在嘴上），那些成绩优异孩子的父母每日生活在被他人羡慕和夸赞的目光中，一定希望天天过年、日日走亲戚，从来未去顾及他人的感受。

其实不仅仅是孩子的成绩被常常拿来攀比，可以说攀比遍布生活的各个领域、各个角落，这攀比似乎早已是中国的一种独特的文化，从生一直攀比到死。

刚刚来到人世界不久时，倘若是处在一个重男轻女的氛围中，父母或者自己的亲人便会逢人便讲自己家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一副骄傲的神情，母因子贵——母亲也因此在家族中的地位高了不少；反之，男丁多生了女儿的人家，也会被人用羡慕的眼光看。孩子再稍微长大些，同一个家族同一个村庄的女人们又会比谁家的孩子长得英俊或者漂亮。上学时，就是上文提到的经常性地比孩子的考试成绩，一直比到谁家的孩子考得大学好。随后又会比那家的儿子或闺女找的工作好，娶得媳妇漂亮或者嫁的女婿有出息，比哪个要的彩礼多或者花得彩礼更少，比谁置办婚礼的规格更高。

父母之间的攀比高潮暂且告一段落，接下来由结婚成家的子女将攀比之风继承下来。女人们与闺蜜和同事们口中谈论的往往是各自家里的男人，谁的老公长得英俊潇洒，谁的老公脾气好，谁的老公烧的菜更好吃，谁的老公更会做家务，谁的老公更疼爱体贴自己，谁的老公赚得钱多，谁的老公工作更轻松……虚荣的女人觉得自家的男人就是会挣钱，而苛刻的女人总责怪自己老公太窝囊、挣钱永远没有人家高、职位总是比别人低。比完老公比孩子，将“攀比”与父母无缝对接完美地传承下来，开始新一轮的攀比循环。

到了单位之后，依然会进行攀比。比穿的衣服，比用的香水，比用在美容上的费用，比开的车子，比住的房子，比升职的速度，比工作的强度等等。同学聚会时又是一番大大的攀比PK盛会，把相聚的人数比得渐渐减少，把纯真的感情比得慢慢变淡。

直到父母离世时攀比依然没有停止，旁边的人在看着几个孩子中谁哭得最伤心，谁家办丧事办得更隆重。真是生命不息，攀比不止呢！

攀比无形中渗透在我们每个人成长的历程中，将人牢牢束缚，很少有人能挣脱得开。有些攀比能给人带来积极的力量，有些攀比可以休矣！比如就拿比孩子而言，不要把成绩看得那么重要，成绩固然是需要孩子不断努力争取的，但一个人成长过程中有比成绩更重要的东西更需要“攀比”、督促和培养引导，比如比哪个孩子更善良、更勤劳、更吃苦、更有礼貌、更独立、更能自食其力、做事更有热情和干劲、做事更坚持与专注、更有悲天悯人情怀。在这样“攀比”文化熏陶下的孩子，即使成绩不是十分突出，但将来的路一定会越走越稳、越走越宽、越走越远，也一定是能给他人带来快乐和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