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努斯是起义军的领袖。本来他只是恩纳城安提吉斯家里的一个不起眼的仆人,但是他有着强烈的野心和天才的蛊惑能力。
弗洛努斯说:“叛乱破坏的严重性让我们记住了他。”
他利用古代人迷信宗教神灵的心理,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可以获得神灵附体而预知未来的奇人。他所作的预言,有的实现了,有的却没有。不过人们的反应是奇怪的:“没有发生的事情,没有人责备他,但是那些预言成真的事情则被到处宣扬,所以他的名声越来越大。”
为了赢取和巩固大家对他的信任,他进行了一次魔术性质的表演来伪造“奇迹”。“他在口中含一个装满硫磺和火的核桃,当他轻轻地说话时,火焰就随之喷发出来了。”通过“神谕”,他宣称自己将来会成为国王,即使在自己的主人面前也是如此大言不惭。
他的这些言辞被人们当成了笑话,但是他的主人安提吉布斯却被迷惑了,甚至邀请他共进晚餐。在宴会上,他侃侃而谈,说做了国王之后会友好地对待主人,而对于那些态度友善并夹菜给自己吃的人,“他以后都给予了友好的回报。”
达摩飞努斯一家也居住在恩纳城。他和她妻子的残暴行为彻底激怒了不堪压迫的奴隶们。终于,他们准备铤而走险,发动反抗主人和罗马当局的起义。他们原本已经计划好了,但是对起义的结果却感到不确定,所以前来询问尤努斯。
尤努斯说神灵完全支持他们立即付诸行动。于是400名奴隶全副武装起来,以尤努斯的吐火“奇迹”为先导,他们冲进了恩纳城,血腥的复仇开始了。
那些平日欺压奴隶的主人这时自然在劫难逃,但是复仇者们是连吃奶的婴儿也不会放过的。仇恨已经使他们变得如此疯狂:“他们粗暴地从母亲手里夺过婴儿并高高地举起来,再摔到地上。”
为了满足欲望,他们做出了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下流勾当一一当着丈夫的面侮辱他的妻子。当暴力还在延续的时候,因为城市里面的许多奴隶趁势加入叛乱,使得起义军的人数不断扩大,达到2000人。
当奴隶起来造反的时候,达摩飞努斯夫妇还正在城郊的花园里玩耍,他们对城里发生的巨变毫不知情,更不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幸运之神没有指引他们逃走,相反,他们被尤努斯派遣的部队逮捕了。
乾坤逆转,现在轮到奴隶给达摩飞努斯和麦格利斯戴上脚镣了。他俩被带回到恩纳城里的一个戏院,沿途受尽了各种羞辱,此刻他们可能会为曾经的恶行感到追悔,但是一切已经无可挽回了。
戏院里,人群争相围观,达摩飞努斯想找借口逃跑,但是奴隶们反倒骂他在撒谎。这样,“还没等到人民大会对他进行审判,奴隶们就用剑和斧子送他下了地狱。”至于麦格利斯,从前她是折磨女奴隶的好手,现在却落入她们的手中。
她先是被这些女奴隶暴打了一顿,然后又被扔下悬崖而殒命。达摩飞努斯夫妇都被处死了,但是他们的女儿是个例外。由于她心地善良,曾经帮助过那些遭到她父母虐待的奴隶们,所以他们并没有侵犯她,而且还派人护送她去投靠亲戚。
由于缺乏确切的史料,这次起义发生的时间不能确定,“最可能的日期是136年到132年。”现在尤努斯遭人嘲笑的吹嘘竟然变成了现实:他被众人推举为国王,称号为安提柯,这个称号在希腊化的马其顿王朝和塞琉古王朝中很常见。
然后他召开了一次大会,宣布处死恩纳城里所有的罗马公民,只有两类人除外,一是那些会制造武器的人;二是从前在晚宴上友好对待他的人,所以狄奥多罗斯感叹道:“命运的不同让人吃惊,一个微不足道的友好行为就能获得如此重要和及时的报答。”
不过,尤努斯还是违背了自己以前做出的承诺,因为他杀害了主人安提吉布斯。
起义形势迅猛发展,几天之内,尤努斯就召集了超过6000人的队伍,而且人数还在继续增加。起义部队“对城堡、城镇和乡村都造成了可怕的破坏。”
一些罗马军队开来镇压,但是奴隶占据人数上的优势,他们寡不敌众战败了,起义军现在增加到1万多人。
关键人物的出现:这时,一个可能改变战争走向的人物出现了。尤努斯的风生水起使得西里西亚人克里龙跃跃欲试。克里龙从小就是一个强盗,到了西西里之后也一直干着拦路抢劫的活动。
“他说服邻近的奴隶一起参加,发动了突然的起义,劫掠了阿格图姆城以及临近的所有地区。”
罗马人希望他和尤努斯会因为争权夺利而互相火拼,但是事实证明这只是个幻想。克里龙带着麾下的5000人归顺了尤努斯,做了他的一名将军。
起义军的气势不可阻挡,西西里总督路库斯?贺皮乌斯从当地招募了8000人的队伍来对付他们,但吃了败仗。“在打开监狱以后,尤努斯的大军增长到4万人。”区区几百人居然发展到了7万人的庞大规模,长戈利矛可麾日。
此刻,奴隶起义如汪洋恣肆,席卷了岛屿的东部和中部,陀罗尼乌门等大城市被攻占,而罗马军队很少取得胜利。弗洛努斯说:“那些本来应该逃跑的人追击我们战败的将军。”起义进入了全盛期,共和国在西西里的权威被彻底动摇了。
有两件事是值得特别注意的:一是起义军在其占领区并没有宣布废除奴隶制度,相反他们把原来的罗马居民变成了奴隶,也让他们戴着镣铐工作。“他们的目的似乎是让那些生下来就是自由人而后来沦为奴隶的人重新获得自由。
这就是说,他们不想改变这种制度,而只是改善奴隶的处境。”二是西西里岛上的民风已经堕落到了何等不堪的地步。严重的贫富差距使人们嫉妒那些有钱的同胞。当这些富人遭到奴隶们报复的时候,其他人不是扼腕叹息,而是幸灾乐祸。
不仅如此,他们还趁乱出动,假扮成奴隶到农村放火抢劫。具有讽刺意义的是,真正的奴隶起义军却对这些地方秋毫无犯。
罗马政府先前并没有对这次起义给予足够的重视,但是如今面对风起云涌的革命形势,“不得不采取紧急的措施来镇压起义”。几位执政官先后带兵来到西西里。
公元前133年,执政官卢基乌斯负责镇压奴隶起义的任务,“他似乎曾对罗马日渐废弛的军纪进行整肃,但却未能从奴隶手中夺回恩纳城。不过,他收回莫尔甘提纳,屠杀数以千计的抵抗者,并将幸存者钉在十字架上。”
公元前132年,执政官卢皮利乌斯率领大约2万名精兵来到陀罗尼乌门城下,他采用围困孤城,断其补给的战术。这一策略取得了辉煌而恐怖的胜利。陀罗尼乌门城军民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饥饿,“城内的人甚至开始吃自己的孩子和妻子,最后互相残杀。”
克里龙的兄弟刻玛努斯想要逃跑,但不幸被捕,然后在审讯中自杀了。最后,叙利亚人萨拉平出卖了起义军,罗马人最后攻陷了卫城,奴隶起义军全军覆没。
陀罗尼乌门平定后,卢皮利乌斯乘胜进军来到起义军的大本营——恩纳城。他故伎重施,恩纳城陷入了饥饿的折磨中。绝望之际,不甘心坐以待毙的克里农带领小股部队向罗马军队发动了进攻,企图突围出去。
但是他们的攻击力量不堪一击,就连克里农本人也战死沙场了。“罗马人将其遍体鳞伤的尸体展示给抵抗者,”借以削弱他们的斗志。最后,与陀罗尼乌门城的情况如出一辙,叛徒的出卖葬送了革命事业。罗马人夺取恩纳城标志着第一次西西里奴隶起义的失败。
在城池陷落之后,尤努斯逃到了一处悬崖上,身边还有600名护卫。前进无路,后有追兵,护卫们竟自相戕杀而亡。不过身为国王的尤努斯却畏惧死亡。他躲在一个山洞里想要躲过一劫,但是再一次遭到手下的出卖。
于是罗马人捉住了他,“他被投到监狱,被虱子叮咬,在莫干提乌姆去世。”卢皮利乌斯随后展开了扫尾行动,彻底击破了奴隶们的所有据点。
失败原因:为什么第一次西西里奴隶起义会失败?
一是力量对比的悬殊。起义军虽然在人数上相当于罗马军队的三倍多,而且其中也有一些以前从过军的人。但是“在一次战斗中,数量的优势不过是致胜的因素之一。”
奴隶们毕竟是一群乌合之众,为了补充兵源,他们并没有精心挑选战士,而是不加分辨地照单全收。可见,他们的单兵作战素质并不是很强。先前他们能屡屡得胜,原因在于罗马政府根本不看重这次起义,派去镇压的部队不仅人少,而且纪律松弛,有些士兵还是临时征集来的民兵。
但是在古代,数万训练有素的军队就可以做到无坚不摧,所以人数占优的起义军才会遭到罗马精锐部队的数次包围,他们不能通过相互支援而解围,然后让人看起来不可思议地就失败了。
二是起义军获得的支持是有限的。虽然“转到奴隶手中的差不多有该岛中部和东部的全部大城市。”但是“麦萨纳(Messana)及其他大型城池并未卷入起义。”叙拉古虽被包围,但并未屈服,奴隶们还因为后勤供应出现问题而不得不撤走。
而且与一般阶级革命的看法相反,事实上有西西里的很多奴隶并未参加起义,他们要么身怀技艺,要么是受到了主人的友好对待,或者根本就是持漠视的态度。这还不算,“他们实际上反而帮助主人对付起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