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历史小说：《问道无常之我命由我不由天》第四卷：悟道

前文链接：第四卷第四十八章

三个人一路之上走得极快。

进了前边的村庄之后，杜伯兴的脚步才慢下来，在曲曲弯弯的街道上东拐西拐，终于来到一座庄园跟前。

庄园围墙高耸，看上去气势颇为雄伟，不过此时庄园门前荒草丛生，看上去人迹罕至，倒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就是这儿了。”经过一段沉默的跋涉之后，杜伯兴停在门前，终于又沉声说了一句话。

“这也不像有人住的样子吧？”杜大成看着庄园已经爬满绿苔的院墙，门口已经被荒草淹没的路面， “杜伯伯，你确定是这儿？”

“是。”杜伯兴非常简短地说道，话不多说就上前去叩打门环。

门环锈迹斑斑，叩打在同样有乌黑锈迹的门板之上，门板轻微地震动着。经过多年风吹日晒，昔日厚重的门板已经变得破败不堪。

杜伯兴叩打几下门环后就停下来，他侧耳倾听着院内的动静，不由轻轻摇了摇头： “大概院子里早就没人住了。”

“那乔老太太可还有什么亲戚在附近？”邱处机问道。

“她哪里还有什么亲戚？”杜伯兴问道， “娘家人早就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我再来敲！”杜大成一边说一边跳过去继续敲门， “我就不信把她敲不出来！”说完不停地敲打门环，大有不敲出人来绝不罢休之意。

邱处机看着门前的野草，听着杜大成一刻不肯停下来的敲门声，突然觉得这个场景非常熟悉：不错，当年赛先生就是这个样子，但是最后他还是没有等到人，只能失望地离去。

难道我们也要这样离开吗？邱处机正觉得难过，却看到杜大成已经敲得烦躁起来，用手重重地叩了一下门之后，他突然猛地飞起一脚向门板踢去，嘴中喊道： “哎，到底有人没有？”

“大成！”邱处机刚要出言制止，谁知道杜大成这一脚下去，那木门由于年代久远破烂不堪，其中的一块木板突然就直直地向后倒去，顿时打开一个可供一人侧进的空隙来。

面对这突发状况，杜大成不由一阵错愕： “这门到底有多老了，怎么如此不牢固？”说着不由略带些惊慌地看向师叔： “师叔，这真不怪我！”

“既然开了就进去看看。”杜伯兴反倒显出他的冷静来， “说不得我那表姑她已经……我们进去看看也好。”

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杜伯兴情知自己既是当地人，又和乔家老太太沾些亲戚，此时自然是当仁不让地要走到前面，所以他第一个就侧身从那缝隙中钻了进去。进去之后他一抬手，把门闩一推，顿时大门洞开，邱处机和杜大成跟着就进了院子。

此时，夕阳已经斜斜地坠下了树梢，白天略显温暖的气息随着那金黄色的光亮淡去，空气中流动着一股清冷的气息。

三个人一进大门，却又顿时觉得太阳一下子离他们更远了，空气不仅清冷，更伴随着一种无法诉说的凄凉气息。

院子很大，野草漫膝，晚风吹过来飒飒直响，倒让人好像置身于荒原之中一样。野草丛中不知什么时候又长出不少荆棘来，那尖刺的荆棘恣意横生，倒把向房屋去的道路挡得严严实实。

“杜伯伯，这样的地方真能住人吗？”杜大成问道。

“前几年还不是这个样子。”饶是杜伯兴这样一把年纪，一向又极沉稳，此时看到院中这番情景也不由错愕不已。

“邱师叔，我们还需要进去吗？”杜大成看向邱师叔，问道， “这人若住在里面，说不定已经成了什么样子！”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总要进去看看。”邱处机说道。他想，看院中这番情景，这住在里面的人还真说不定是个什么情形，若有什么不测，进去看看或许还能予以援手。

杜大成原本随身佩带了宝剑，听了师叔的话他就跳到前面，抽出宝剑来不断地用剑去劈开挡住路的荆棘，看看再无斜刺伸出，这才一边劈打一边向前走去。

杜伯兴跟在杜大成身后，看着脚下被杜大成劈落在地的尖刺横枝，想想父亲曾经说过的这里的繁华景象，心里不由一阵唏嘘： “院子里已经是这样一副情景，不知道我表姑她怎么样了？”

杜大成一路劈打野草荆棘，砍了好半天三个人才走进院子正中。这时的房屋却还只是客房，只见房屋个个门窗紧闭，并没有人居住的迹象。

三个人继续向前走去，进了一道月亮门，进了月亮门之后，只见院子中四周也是野草疯长，倒是中间一段路野草较少，好像是人经常走动的样子。

“杜伯伯，师叔，这个院子果然住的有人。”杜大成收起宝剑，对邱处机和杜伯兴二人说道。

“不错。”杜伯兴说道， “我第一次来看表姑也是进的这道院子。”

三个人继续向前走去，到了一幢极为高大的房屋面前。看得出来这是乔家的主家住处，若是以前，说不得是怎样富丽堂皇，不过此时那房屋的高大更衬得院中的冷落，只有三个人的身影在渐显幽暗的院落中晃动，真是说不出来的凄凉冷清。

“有人吗？”杜大成提高了声音问道， “可有人在家？”

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回答，就如同方才在大门前叩门的回应一样。

杜伯兴向那堂屋又走了几步，走到门前，轻轻敲着门叫道： “表姑，你在屋里吗？”

又是很长时间的沉寂，邱处机和杜大成站在那儿，都凝神看着杜伯兴。

堂屋的门是一样的破旧，早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门的上方随风飘荡着几缕厚厚的蜘蛛网，有的蜘蛛网还很整齐，有的则已经坠落成缕，在微风中轻轻飘荡。

杜伯兴抬手刚要再敲门，突然从屋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这声音就像谁突然拉动了一个极为破旧的风箱一样，声音里透着嘶哑，好像是在费劲的撕扯。

“原来真有人！”杜大成眼中闪出些喜色， “杜伯伯，快和你表姑说让我们进去看看！”

“表姑，是我，杜伯兴，我来看您来了！”杜伯兴又敲了敲门，喊道。

“门，没锁！”过了好久，才听到里面一个极为微弱的声音说道。

“她让我们进去！”杜大成说道。

杜伯兴轻轻推开了门，随着轻轻的开门声，从门的上方无声地飘下淡淡的一阵灰尘，飘落在三个人的头上、肩膀上。杜大成不由轻声地咳嗽了几下，杜伯兴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继续向里走去，邱处机则随在他后面。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没进了地平线，大地上还残留着极为稀弱的阳光，随着那声门响，天地却好像突然之间就暗了下来。

“表姑！”杜伯兴轻声叫道。

三个人进屋，顿时被屋中的空气熏得几乎要屏住呼吸，空气污浊而潮湿，隐隐地还透着些臭气。

“进来吧，如果你们能找到我的话。”那个沙哑的声音极为虚弱地说道。

三个人向着那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堂屋的左侧有一张宽大的床，床上落下来的帷帐早就看不出颜色，帷帐低垂，隐隐看着里面有一床被子胡乱地堆积着。

“杜伯伯，您确定这屋里有人？”杜大成低声问道。他有些心虚地用手去寻找剑柄，握住剑柄之后，手心里不由冒出些汗来。

“是我表姑的声音。”杜伯兴回答道，继续向那张床走去，隔着帷帐看起来里面仍然是毫无人息。

“你是谁来着？”这时，那声音突然又颤微微地问道。

“表姑，我是杜伯兴。”杜伯兴听清了那声音确实来自床上，于是回答道，一边又向前走了几步，想要去掀开那帐子。

“杜伯伯！”杜大成连忙用手轻轻扯了杜伯兴一下， “等我师叔过来，再一起看可好？”

原来邱处机进来之后，没有和他们一起向左侧这边来，而是在右侧的房间里仔细察看着什么。杜大成此时回头看向邱处机，邱处机才慢慢地向这边走来。

“师叔，您站在我旁边！”杜大成的声音有些微颤， “咱们三个一定要在一起！”说着已经悄悄地拔出宝剑来，看样子是准备护身用。

邱处机看杜大成那样子分明是害怕，不由微微一笑。

杜伯兴已经走近了那床，他先是把右侧的帷帐一挑，挂在一旁的挂钩上。一床看不清颜色的厚被出现在三人眼前，被子重重叠叠的，仍然没有看到人影。

杜伯兴又伸手把左侧的帷帐一挑，这回看清楚了，厚重的被子之下，确实有一个人，只是太过瘦弱，被子盖得严严密密的就好像没有人一样。

枕头上有淡淡的一层油腻，乌黑发亮，枕上的那张脸说不上到底是什么颜色，苍白中透着灰暗，灰暗中又透着些乌光，花白色的头发，干枯散乱，有的就凝结在了一起。

“表姑！”杜伯兴轻声叫道。

那张脸微微一动，无神的眼睛转向了他，不过那目光却又分明没有看向他。

“你是谁来着？”那人微微张动着嘴巴，发出极为微弱的声音。

“我是杜伯兴啊。”杜伯兴只好又说了一遍。

“哦，不记得了……”那张脸上仍然毫无表情，只是气若游丝般的有个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 “昨天我家先生回来了，说是今天有人来，他还说……”刚要往下说，突然一阵气息涌上来，不由又是一阵咳嗽。

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中，她的身体无力地抖动着，就像枯落在地随风抖索的落叶。

“看起来她病得不轻。”邱处机走上前来，对杜伯兴说道。

“邱道长，这如何是好？我若返回镇上请郎中，只怕没有郎中肯随我连夜过来！”杜伯兴皱眉说道。

“不妨事，我先看看。”邱处机说道，吩咐杜大成去点上灯，走上来就要为乔家老太太诊病。

“道爷，道爷，救命！救命！”乔家老太太原本抖得像落叶一般，目光只是散乱地游走，此时目光触到邱处机，脸上顿时略有了些光彩： “你果然来了，你果然来了，救我！救我！”

“表姑，你认识邱道长？”杜伯兴说道。

“我，我……”乔家老太太却虚弱地摇头，又轻声说道： “不认识！”

邱处机看乔家老太太已经极度虚弱，就对杜伯兴轻轻摆了摆手，自己走上前来，拿起乔老太太的右手，凝神聚气为她把起脉来。

乔老太太变得无比安静，只是目光非常安定地看着邱处机，好像十分信任他的样子。

这时，杜大成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盏灯，他把灯点亮了端到床边。

灯光柔和地照下来，那乔老太太突然微微地咧嘴一笑，笑容虽然极不明显，不过随着那满脸皱纹的牵动，有一声仿佛叹息一般的声音说道： “我终于能活下来了！”

（未完待续，欢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