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的裤子掉了
辽代铜人中的捶丸造型简说老赵花钱艺术图像笔记五十二作者:老赵 管月晖
辽代铜人包罗万象,但是总体的基调则是世俗化的。其中对于当时人们的生活状态进行了镜子般的折射,其中辽人体育与儿童游戏尤其引人关注,上次我们曾经阐述了辽代铜人中的抛球乐造型,参见:老赵 管月晖:《铜人中的蹴鞠与抛球乐:蹴鞠铜人系列谈之一》。今天我们来聊聊辽代铜人中的另一类体育游戏造型:捶丸。
关于捶丸活动的最早专业阐述见于元世祖至元十九年(1282年)署名为“宁志斋”者编写的专门论述捶丸的专著《丸经》。根据《丸经·集序》中“至宋徽宗、金章宗,皆爱捶丸”的记述,大体可知捶丸形成期的下限或可在北宋徽宗年间。捶丸的繁盛期大致为宋、金、元三代。上至皇帝大臣,下至三教九流,皆乐此不疲。这在元人散曲、杂剧中多有提及。上次我们也阐述了一组元代捶丸主题博戏花钱的文化探索,参见:花钱中的风流小打与太平小耍:老赵闲聊毬戏图像系列之三。对马球、步打球到捶丸的演变作了简要的分析。
元代广胜寺水神庙壁画《捶丸图》网络资料上博明代杜堇《仕女图》摹本《明宪宗行乐图》中的捶丸图局部明代《秋宴图》局部在宋元之时,当时连儿童也非常喜爱捶丸活动。在南宋范公偁所著的《过庭录》中就叙述说膝甫幼时“爱击角球”,舅父范仲淹“每戒之不听”。这里所说的角球,就是用角骨制成的球,不易击碎。这是当时捶丸活动盛行的有趣佐证。据《宋史·礼志》记载,“时令供奉朋戏以为乐”,而《续夷坚志》也有“他日寒食,元老为友招,击丸与园西隙地“,可见在当时,捶丸已经成为宋代社会一个常见的游戏活动。北宋魏秦的《东轩笔录》中,给后人留下一段有关捶丸记述:“余为儿童时,尝闻祖母集庆郡太宁陈夫人言:江南有国日,有县令钟离君与临县令许君结姻。钟离女将出适,买一婢以从嫁。一日,其婢执箕帚治地,至堂前,熟视地 之窊处,恻然泣下。钟离君适见,怪问之,婢泣曰:‘幼时,我父于此穴为球窝,道我戏剧。岁久矣,而窊处未改也。’钟离君惊问:‘而父何人?’婢曰:‘我 父乃两考前县令也。身死家破,我遂流落民间,而更卖为婢。’钟离君遽呼牙侩问之,复质于老吏,得其实”。这里所说的球窝(窊处),非常可能就是捶丸的窝,因为步打球是互相有球门的竞技运动,而捶丸才是进窝进洞的球戏。宋代磁州窑《婴戏捶丸瓷枕》金磁州窑白地黑花童子击球纹枕 陈万里《陶枕》一书著录宋代磁州窑《婴戏捶丸瓷枕》局部其实,辽金元时期的马球运动一向普及繁荣,陈及之所画《便桥会盟图》(见下图所示)就已经生动地描绘了辽国马球的场面,《辽史·游幸表》记载了辽代百余年里,马球运动有二十余次的记录,其中辽穆宗两次,辽圣宗四次,而辽兴宗达到十四次之多。陈及之《便桥会盟图》局部 纸上影资料内蒙古敖汉旗皮匠沟出土辽壁画马球图复原临摹
既然从马球而步打,演化出了捶丸,其实,辽金捶丸活动也十分普及。辽代铜人收藏中,我们可以根据丰富的收藏实践,为辽代捶丸以及其他活动提供有力而奇妙的佐证。在辽代铜人收藏视野目力所及范畴,铜人捶丸大致分成几个类型:
1、站立持捶丸杖
具体手持捶丸球杖依肩,另一手摆放腰部,似握一球。但不显著不明确。铜人为儿童造型,露顶光头,带项圈,露出小鸡鸡。身体站立。
辽代捶丸铜人 老赵藏品这种造型也并非孤立,以下瓷枕上的捶丸娃娃,两侧髡发,脚下着靴,半臂束腰,明显也是契丹童子打扮。地上还有一颗丸球。
捶丸图瓷枕(陈万里《陶枕》著录)以下是金代的红绿彩捶丸童子造型。
金代红绿彩捶丸童子 网络资料唐代童子捶丸或步打球花毡童子捶丸或步打球资料 日本正仓院藏品2、站立持捶丸杖 手提捶丸锦囊
网络资料网络资料在铜人中,经常会有常见造型中的局部细节的变异。比如本造型的常见款式,理应是下图所示的姿势,铜人一手提囊,另一手持U字型衣带,但是上图的铜人却将手持物件头部造型朝向外翻,鲜明地表达了要表现捶丸杖头的动机。
正是因为上述造型,鲜明地反映了捶丸运动中的球杖造型。
至于丸球装锦囊的记载,也见于捶丸圣经《丸经》,元世祖至元十九年( 1282) , 宁志老人编写的《丸经》序云: “至宋徽宗、金章宗皆爱捶丸。盛以锦囊,击以彩棒,碾玉缀顶,饰金缘边”,书中所叙述两位帝王的球具乃以纯金打造缘边,顶上缀饰玉器,结束球戏后球具不装在球袋而是收藏在锦囊中, 即所谓“盛以锦囊”,而一般的球杖是放在革囊之中而已。宋代李公麟所绘《明皇击球图卷》中,皇上所使用的马球仗的装饰与其他人的素样,迥然有别,虽是马球,但是可作为从马球演化而来之捶丸球杖参照。也端的是击以彩棒,碾玉缀顶,饰金缘边!见下图所示:
《明皇击球图卷》局部
从本款造型的辽代铜人观察,他所提的锦囊,是瓜形的,无法放置球杖,而只能安放球丸。朝鲜半岛《朴通事谚解》中就曾经有对捶丸的描述云:“将我那提揽和皮袋来,拿出球棒来“。提揽也就是提篮,是装球杆的,而皮袋,则非常可能就是装球丸的,一如上述辽代铜人手中所提囊一样。所以由此我们可以得知,铜人除了持球杖之外,他另一只手中提的就是捶丸运动所用的装丸球的锦囊。一般来说,捶丸丸球并不大,按照南海沉船出土捶丸球来看,球的直径大小不等,大的不过七厘米,所以朝鲜半岛《朴通事谚解》中关于捶丸丸球的形容就是大如鸡子:“球用木为之,或用玛瑙,大如鸡卵”,也就是鸡蛋那么大。
吉州窑遗址出土 南宋彩绘捶丸 网络资料绞胎捶丸 宋代 成都体院博物馆藏 网络资料所以,辽代捶丸铜人手中所提锦囊,就不止装一个球,而应该是装一场比赛所需的自带球数。因为比赛用具都是自带自制的。那么,捶丸竞赛中有多少球呢?捶丸比赛到底具体用几个球,元初的捶丸圣经《丸经》中没有去讲定数目,但是也可以参详,书中曾经说双方“各备球一色”,也就是双方使用的球是不同颜色的,既然这里不具体去说各一球,说明双方大致都需要备用多球,因为也要防止竞赛中球被损坏,或者球被打丢的情形,因为一般比赛的球是瘿木制作。也有富贵人家用玛瑙,那就更容易损坏了。所以,书中也有“众球聚在窝边“、”倘有同班一球在左一球在右“、”将本色球儿相换”、“有等人场上引着十余伴当,将一般颜色球儿打在死处,却放一个在好处做活球”。可见,既然是众球聚一处,那就必然非但不止一个,而应该是数量不少,聚成一囊当无问题了。
朝鲜时代关于击棒的史料主要集中在记录李氏朝鲜历代国王言行的《朝鲜王朝实录》之中,其中有一段有趣的记述,侧面谈及作为捶丸的击棒在民间的普及。“惠正桥街上有儿童郭金、莫金、莫升、徳中等打球为戏。每球称号,一为主上、一为孝宁君、一为忠宁君、一为伴人。相击之一球投入桥水,其儿对曰:‘孝宁君沉水矣。’孝宁君乳母适闻而追,执以告孝宁君之舅大司宪郑易,易告刑曹。囚狱问之曰郭金倡之为戏,巳三日矣“。
可见,朝鲜时代小孩子玩捶丸活动,至少有四枚球丸,而且用以分别命名为主上一个、伴打两个,伴人一个。那么,四球成囊,也不是不可能的。
辽代提囊铜人 老赵藏品从另一个角度看,既然上述提囊铜人类别中,既存在明确的持捶丸球杖的类别,也在常见的常规状态下,童子没有持球杖,而只是持飘带的情形,或者可能是一种变异,也就是后来者不明白捶丸球杖的含义,而自以为是地做成了持飘带,这当然只是一种可能。从上图铜人看,其手持的位置出现了两种线条,一种是向右弯曲的线条,应该是捶丸球杖,而另一条则是向上直行的线条,是飘带衣褶。由此我们或许可以大胆进行推测,也许正是这种向内弯曲的球杖的形式的出现,终究造成了弯曲的球杖与弯曲的飘带开始混淆、汇流与合一了。
有趣的是,除了上述明显持捶丸球杖同时提囊的造型之外。在辽代铜人中还存在不少光光是空手提球形锦囊的造型。至于具体是否还是捶丸锦囊,值得研究。以后有空我们继续聚焦。图像类别见下图所罗列。
老赵藏品
在以上这个造型中,从某种角度,这个造型非常类似的是犍陀罗艺术中一手提衣角,一手提净瓶的弥勒造型。只是弥勒石雕造像中手提的是净瓶,而到了辽代铜人手中,变成了没有瓶颈的圆球状了。辽代铜人造型中模拟佛教造像造型,已经是一种非常普遍的习惯,我们日后有空会作专题对比。从中也可以体会到辽代铜人根植于市民社会,饱含着佛教供奉的情怀,绝非萨满两字可覆盖。
2-3世纪 犍陀罗 弥勒菩萨像弥勒菩萨立像 约三世纪上半叶 片岩日本根津美术馆藏弥勒菩萨立像 2-4世纪 片岩 高104厘米美国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藏以下是辽代铜人中其他的提囊铜人造型:
老赵藏品老赵藏品老赵藏品3、站立持捶丸杖 手握捶丸
网络资料这种一手球杖,一手丸球的造型也见诸于诸多文物中:
甘肃瓜州榆林窟中唐第15窟南壁壁画中儿童打球图宋代捶丸童子图像也不在少数,岱庙宋代石刻一共十四帧,是在岱庙西城墙修复工程中出土的,以儿童为主角表现了《东京梦华录》、《梦粱录》等宋代笔记里的百戏伎艺,例如踢瓶、玩鼓,狮戏等,其中就有一幅女童捶丸的石刻画面。见下图:
山东岱庙宋代女子捶丸石刻这种一手球杖,一手丸球的造型也见于瓷器之中。见下图所示:
持捶丸器具的瓷童子陕西甘泉博物馆宋代童子捶丸画像砖拓片
4、站立持捶丸杖 手握小鸡鸡
老赵藏品本款铜人的意义在于,他明确地告诉我们,他不仅表现的是童子的某种运动状态,而且在表运动与文化之间的某种关联,因为捶丸就算是孩子也可参与,就算孩子参与运动的时候也穿者开裆裤乃至赤身裸体,但是一边捶丸一边摸小鸡鸡,这就必然不是运动本体。而是一种图像文化学的提升。关于这个问题,我们此后还会阐述,在此不罗嗦。5、(疑似)站立双手捧持若干捶丸杖
老赵藏品因为捶丸运动需要根据不同的场地,不同的击球需要,而使用不同的球棒,这与现代高尔夫球是一样的。
专家复制的古代捶丸球具
高尔夫各类球杖
所以,通过《丸经》我们可以知道,在捶丸比赛中,就有球童伴当跟着持需要使用的球棒、装球具的革囊、提篮提笼在旁伺候。比如下图《明宪宗行乐图》中我们就可以看到,宪宗身边就有持棒相待的球童。而球杆也是多样多款。而在明代杜堇《仕女图》中,两边小姐身边的丫环,也各自手捧两只球棒在伺候。
《明宪宗行乐图》中的捶丸图局部上博明代杜堇《仕女图》局部《明宪宗行乐图》中安置众多捶丸球杆的座子从这个角度看,辽代铜人系列中,既然都是持杖、提囊的造型,其中少不了有捶丸球童的主题。6、(疑似)站立双手持捶丸杖网络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