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琅副将晋江人,年少时就爱学剑术和兵法。十七岁加入郑氏的抗清队伍,后因作战勇武和军功被郑芝龙提升为左冲锋官。顺治三年,施琅随郑芝龙降清,但不久后又因广东提督李成栋的排挤和郑成功的招揽,重新加入了抗清队伍。
施琅是一员骁将,尤其擅长海战,因此郑成功将施琅视为得力干将。但也因为他的才能,让二人的关系快速崩裂。
顺治八年,施琅随郑成功前往广东南澳勤王。此次出师,郑成功主张“舍水就陆,以剽掠筹集军饷”。施琅则认为主力不能长时间滞留内陆,应以海为路防止主力西进后,清军偷袭后方基地(厦门)。
无论谁对谁错,这场关于军事部署和战略的争执,在郑成功眼里变了味。他觉得施琅是有了觊觎之心,故意打压自己的威望。因此郑成功削夺了施琅左先锋官职和兵权,并将他赶回厦门。
好巧不巧,施琅返回后,清军马得功部偷袭厦门。因为主力不在,厦门守将郑芝莞竟吓得弃城逃跑。危难之际,施琅率六十余死士直接冲向欲攻城的清军。在他的勇猛冲锋下,不仅止住清军攻势,城内慌乱的郑军也重新恢复了士气,最终保住了厦门。
另一边郑成功率大军上岸后却劳而无功,加上厦门被袭的消息传来致军心大动,郑成功不得不率众撤回厦门。
虽然事实证明了施琅的眼光,但郑功成看施琅却更不顺眼了。在有心人的撩拨之下,郑成功总觉得施琅在蔑视、嘲讽自己。因此郑成功也就赏了施琅二百两银子,一直不肯恢复他的官职和兵权。
谏良言而被夺职,立大功不得封赏,施琅又怎会不生怨言?他负气向郑成功表示心灰意冷,想去当和尚。郑成功不为所动,让他另行募兵组建前锋镇。施琅一气之下剃了个光头,郑成功知晓后也就更不待见了……
两人就此陷入关系破裂的恶性循环中,并且很快就迎来了爆发点。
顺治九年,原隶属郑芝龙后转投郑成功的曾德,犯事被施琅抓了。在郑成功“驰令勿杀”的情况下,负气的施琅仍将其斩首,被激怒的郑成功认定施琅反意已决。
五月二十日,郑成功密令援剿右镇黄山以商量军机为由诱捕了施琅之弟施显。同时命右先锋黄廷率兵突袭施琅住宅,拘捕了施琅和施大宣(父)。第二日,被捕的施琅在亲信的帮助下逃脱并躲入清军控制区。
得知施琅逃脱的郑成功怒不可遏,将施大宣、施显处斩。父弟被杀,让施琅对郑成功恨之入骨,遂二度降清。
不过因为顺治并不怎么看好他,加上当时清廷战略重心并不在对付郑氏上,施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什么报仇泄愤的机会。
顺治十三年,施琅随定远大将军济度攻占福州后,就被调回京师,历任内大臣、同安总兵(清初总兵无官品算是虚职)。赋闲等待近五年后,昔日的“同僚”黄梧给施琅创造了机会。
顺治十八年,朝廷采纳了黄梧的“平贼五策”,重启明朝禁海令,扼杀盘踞海外的郑氏集团,熟悉郑氏的施琅自然就成了最佳人选。康熙元年朝廷任命施琅为福建水师提督,前往东南清剿郑氏。
但是施琅仍然难以报仇雪恨。首先杀父仇人郑成功在这一年病故,其次清廷也没有出海征剿郑氏之意。
因为此时清廷对台岛并不感兴趣,“仅弹丸之地,得之无所加,不得无所损”。清廷认为郑氏相对于内陆的稳定不值一提,只要能让郑氏无法进犯内陆即可,并不愿意浪费财力、物力、人力出海征剿。
为了复仇,施琅在执行禁海令,防御郑氏进犯的同时,也化身为劝说朝廷复台、实现大一统的“说客”。
起初施琅多次上奏朝廷,建议复台并献策。朝廷不仅没有正面回应,还嫌施琅吵得太烦,革去其福建水师提督一职调回京师。康熙三年,开始把持朝政的鳌拜,为显强势,主张对台用兵,施琅也得复任福建水师提督一职。
康熙七年,元章赴台招抚失败。施琅抓住这个朝廷丢面子的机会上《边患宜靖疏》和《尽陈所见疏》,从军事、经济、民生、内陆稳定等各个角度劝谏朝廷,不能在放任郑氏盘踞台岛。
除此之外,为打消朝廷在军费、成败等方面的顾虑,施琅还详细说明了郑氏的军事实力、优缺点,并提出只要给他劲旅二万,即可平台。
渡海进剿据台逆贼,关系重大不便遥定。着提督施琅作速来京,面行奏明所见,以便定夺。其施琅之缺,着施琅自行择人暂令代管。兵部知道。
朱批《边患宜靖疏》
皇帝和辅政大臣的意见,看上去是召施琅回来商议。其实目的和上次一样,让他不要再在这个问题上吵闹。因为朝廷目前并不想改变对台策略,也不想武力复台。施琅回京后被授内大臣,然后又被迫蜗居家中静待时机。
不过这一次不仅等得时间长,还先等来了新的仇恨。
康熙十七年六月,郑氏大将刘国轩攻破重镇海澄,抓获了施琅长子施世泽(已过继给施琅亡兄施肇科为嗣)一家。起初郑经为了离间清廷和施琅,没有难为施世泽,还给了他一个闲差。
康熙十九年,郑经令施世泽举家迁台,不愿意的施世泽秘密联系郑氏宠将施明良欲起事并归附清廷。事情败露后,郑经下令将施世泽、施明良斩首,两人家眷合计七十二口全部沉海。
远在京师处于半软禁状态的施琅,除了徒呼奈何也就只能继续等待。康熙二十年,新的“仇人”郑经病故,施琅也窘迫到靠妻子做女红来补贴家用。
康熙二十一年,平定三藩之乱后,郑氏就替补升为清廷的头等大敌。当年李光地、姚启圣等官员纷纷上疏朝廷,为复台造势。李光地推荐施琅的理由是,“全家被海上杀,是世仇,其心可保也”。
施琅终于等来了他的机会,复职福建水师提督并加太子少保衔。此后在朝廷做舆论以及战略准备的近一年时间里,施琅在厦门日以继夜得整船练兵、督造器械、工匠水手。
康熙二十二年六月十四日,施琅率水师船队由铜山出发,开始了复台大业。
施琅首先夺取了郑军防守薄弱的八罩岛,并以此为锚泊地,兵分四路攻下澎湖。这不仅让清军获取了攻台的前进基地,也让台岛失去屏护,对郑氏集团形成了有力震慑。
扛不住压力的郑克塽,于七月十五日命人向施琅上交降表。在清廷同意“三不伤”(不伤郑室一人、不伤百官将士一人、不伤黎庶一个)的原则下,八月十三日郑克塽率臣属向登岛的施琅投降。
郑克塽降清后,清廷为台岛的去留又有了争议。大部分朝臣认为这个孤岛难守且无用,只会浪费朝廷钱粮。不如将岛上民众迁入内地,然后弃为荒地并禁臣民上岛。
康熙二十二年十月,施琅上《恭陈台岛去留疏》,疾呼“弃之必酿成大祸,留之诚永固边圉”,力劝朝廷在台设府管理并留兵驻守。此疏惊动朝堂,康熙两次召集王公大臣在乾清宫商议。后接受施琅所请,在台设三县一府,并命施琅率军驻台。
施琅在二十多年里坚持复台,并不是他摆在明面上的国防、民生、经济、统一等理由,而是举朝皆知的向郑氏复仇。这也是朝廷不愿意他呆在东南掌军的原因,怕他为报仇搞事。只是当他真正有复仇机会的时候,仇人不在了。
同时,时间也让施琅心中的仇怨淡化了很多,所以他才能用更为平常的心态来看待台岛问题。
不然施琅完全可以搅黄郑氏的投降,然后大军上岛报复。已被禁海令折腾得孱弱不堪的郑氏,没有抵抗施琅大军的能力。甚至郑氏的抵抗,还可为施琅提供屠戮郑氏一族的口实。毕竟父祖债由子孙偿,在那个年代太普遍了。例如清廷在黄梧的劝说下杀郑芝龙、掘毁郑氏祖坟。郑经则在黄梧死后,趁三藩之乱袭漳州灭黄梧一系满门、毁黄氏宗祠以报复。
因此按照圣人的“论迹不论心”,仍可认为施琅在统一大业上居功至伟。
注:岛上主战派核心人物大将刘国轩,他反对投降的主要理由就是施琅是来复仇的,必会杀个“鸡犬不留”。
施琅就一汉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