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接触到的阎锡山

萨彦布特哈 2025-02-12 16:49:50

刘翼飞/文

一、由通缉而送行

1930年冬我任察哈尔省主席时奉到南京国民政府通缉阎锡山和冯玉祥等人的命令,这是阎冯反蒋中原大战失败后的一个政治处分,当即通令全省各军警机关,一体查缉遵照办理。有一天,忽然接到内蒙古锡林格勒盟的省政府委员德穆楚克栋鲁普给我来电说:“据哨所报告,截获一个可疑的人,据称奉阎锡山的命令,为的是阎锡山打算逃往苏联,派他前往交涉假道出国。请示怎样处理?”我当即复电,嘱即将这人押解来省,旋又接到来电说:“因为看守者未加防范,这人乘隙潜逃无踪了。”我见电后,认为是德穆楚克栋鲁普又把这人放了。

过了几天,有一位保定军官学校同学仲跻翰(又名墨园)在张家口省署投名片来访,因系同学,当即延见,但见他满面风尘,衣着褴褛,形容憔悴,不免使我大为惊异,因问仲说:“老学长,多年不见,何至一寒如此啊!”仲说:“唉!不用提啦!阎伯川派我到苏联去交涉,他想假道出国考察,作为他下野的步骤,不料路经察境蒙旗内为德穆楚克栋鲁普的巡逻兵查获,将我的衣物行李和古瓶等并现洋200元,全部给我没收了,我见看守人松懈的时候,乘机逃出,徒步行走了好几天,沿途乞讨,才到了张家口,住在一家小店里,不敢出门,偶然听人说,省主席是你,我高兴万分。又想你原名‘一飞’不是‘翼飞’,便又大失所望。昨天晚间去洗澡,经过照像馆门口,见陈列着你的像片,却又是老同学你,才认清了,不是你是谁呢!所以我不惴冒昧的来见你,真是旧友重逢喜出望外。”我当即加以安慰,代为安置行装,赠以300元程仪,并写信给山西省主席商震让他返晋。

在同仲跻翰谈话中,他说这次去苏联,确实是商量假道的问题,没有其他任务,我说:“这样重大的任务,只给你二三百元的旅费,又仅仅预备仿古花瓶一对送人,显而易见,明明是阎锡山利用你,声东击西,暗渡陈仓的烟幕手段,你为什么要上他的当呀!”仲说:“我行前,阎锡山确实在太原。”并谈到他在山西省是任山西航空署长,山西所购的战斗机全系阎的外甥某一手经理买的,是意大利第一次欧战剩下的飞机,没有战斗效能,花的是大价钱买的是旧货。他的外甥却从中得到一笔很大的回佣金。因此阎的战斗机始终不敢在作战时拿出来使用。阎曾为这事,把他的外甥降级。

不久,听说阎锡山侨装商人,已经离开山西,到了天津,张学良这时正在天津寓居在法租界他的公馆里,恰逢我有事要向张面陈,因此我到了天津见他。见后张对我说:“一飞你来得正巧,阎伯川先生现在天津,大约明后天就要去大连,我若同他见面,怪不好意思的,请你代表我见他致以慰问,你就说我偶感不适,不能出门亲自去送行,问问他还需要什么东西。”我记得曾有人来陪同我到英租界可能是南桂馨的住宅和阎见了面,我当即对阎说:“我是代表张副司令来送行的,并致敬意。因张副司令偶感不适,不能亲来送行,表示歉意。”阎说:“请刘先生回去对汉卿说,我已嘱咐我的部下,要他们听从汉卿的话,服从他要像服从我那样,请汉卿放心好了。”并又加重语气说:“本来嘛,我不行了,就交给他,他不行了,就交给我。”

我回来,向张副司令转达了与阎见面和谈话的情况,我并问张说:“阎说的他不行了,就交给你;你不行了就交给他,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张没有回答我提的这一问题,一笑置之,就上楼去了。后来听人说,中原大战前,张阎之间,对于讨蒋,他们还有一段默契。

二、去太原联阎不得要领

张学良下野出国,北平成立军分会,由何应钦代蒋主持。委员会成员的人选是由各方面派系所组成,其中有商震(晋系)、王揖唐(段系)、魏宗翰(段系)、刘翼飞、于梁忠、王树常、万福麟、鲍文樾、戢翼翘(东北系)、韩复榘、门致中(西北系)等三四十人,网络各派,优礼高薪,是一种政治安排。有一天,因阎锡山的父亲逝世,要在他的故乡河边村开吊,北平军分会派我代表各委员到太原去致祭吊唁,将要动身起行时,办事厅主任鲍文樾约我单独密谈,鲍说:“一飞兄,中央打算分化我们东北军的团体,以号召开发西北为饵。正分别策动中,已对何柱国、王鼎芳(以哲)下手进行,他们一贯是用这种手段来分别拆散,以达到整个解决的目的,何王二人,我已与他们谈好了,不致摇动,但将来难保不发生其他阴谋,这是一件很可忧虑的问题,假若让他们把东北军分割遣制,我们怎么能对得起汉公呢?现在你代表各委员到太原吊唁阎父之丧,可乘这个不着痕迹的机会,便中分访你保定军校同学傅作义、赵承绶、李服膺、李生达等,探探他们的口气问问他们对东北军的观感。并去见见阎老西,用你个人的意思,表示汉公出国,东北军将校们愿意听阎伯川的主张,请他们加以关照,采取一致行动亲密联系才好。”又说:“如老西有意表示好感,咱们好作有计划的进行联系,以免被人各个击破。介眉在太原,你去时可与他商酌。”(胡颐龄字介眉,是张学良派的山西省政府委员兼厅长,现在北平任参事。)我到太原后,又到河边村,住在赵承绶家里。我对赵说:“印甫如有机会,我想见一见阎伯川,作一次恳切的谈话。”赵说:“伯川自遭老太爷之丧,极为哀痛,他对孝子不出帏的古训,遵守甚严,纵然发引后,恐怕在近期内,也不能会见外宾。”我认为赵说这番话是代阎作遁词,不愿意正面和我谈话,但我却看见傅作义招待的贵宾,出入很是频繁,会见的人,不像单独来吊孝的样子,我便乘车去崞县,访晤好友李服膺同学。李也在家中守制,李所说的话与赵承绶相同,这时正是阎锡山取销通缉令不久,他必须加强靠拢蒋介石,不可能与东北军进行拉拢,东北军在他正在中原和蒋酣战时,从他的后边,忽然进关,使他遭到失败,他对这个宿怨恐怕很难冰释。因而我回忆起我在天津同他见面与他送行时,他说:“我不行了交给他;他不行交给我。”只是两句单方面找到寄托,对他则是不负责任的空话。看来我这次来到山西,难望达到鲍志一和我说的那样圆满的结果,与阎很难求得合作谈话的机会,因此怅然而返。

三、何应钦在太原备受优礼

又过了一些时候,我又有第二次太原之行,这时张学良已经回国,并已复职,这次是北平军分会派员校阅各路线沿途驻军。计胡毓坤、门致中校阅山东驻军,高维嶽校阅京汉正太两路沿线驻军。因此我又再次抵达太原,阎锡山上次躲着不肯露面。这次则有所不同,频频来到我所住的旅馆访问,备致慰劳。当然我这时与上次的心情,大异其趣,没有必要和他谈上次所要谈的话了。每天阎还陪着我到操场考试教练,最后何应钦也来了。阎按照欢迎陆军上将的军事礼节的仪式,大鸣礼炮若干发,表示对何应钦优礼备至,崇敬已极,校阅期间,我还乘阎的军用飞机鸟瞰了太原整个城垣的市容,这也是一种特殊待遇,驾驶飞机的,就是上次在张家口狼狈见我的那位老同学,山西省航空署长仲跻翰,校阅完毕后,在返北平的途中,我在何应钦的包房里对何说:“我想到石家庄以后,拟转汉口去看看张汉卿先生。”征求何的同意,何说:“好吧!”并问我对山西省什么感想,我说:“山西省是对日战争的第二道国防线,阎先生把大部分军队用来筑路,不专事训练,把兵工厂等兵需生产,改为纺织毛绒毛毡,这是他表示对中央不敢并行分庭抗礼的意思,但也可以有这样一个猜想:他能从大连飞回大同,那不是简单的事,当然没有日本协助,是不可能的,这其中,他是不是和日本人订有什么秘密协定呢?”何应钦悠然不答,我意识到何与阎锡山的心,他们是莫逆于心,相视而笑了。

四、同蒲路的来源

正太铁路局局长朱霁青(系辛亥老同志)对我说:“阎老西不知他到底安着什么心?他坚决不肯让同蒲和正太两条路与全国铁路成为同样的轨道,以便衔接,我屡次向他建议,他就是不理。”又据欧阳工程师对我说:“阎老西真会作买卖,同蒲路的路轨、机车、客车全是比利时第一次欧战时用的轻便铁道的旧货,因阎在欧战前,在比利时国家银行存有一笔巨款,比利时因战后经济萧条,阎提不出现款,比利时以这些陈旧的铁路材料轨道、机车、客车等作为偿还现款,以抵阎的这笔存款,而阎把这些东西作为建设路政,繁荣山西经济之用。向山西人民说这是省有铁路,乃由省库收入项下支出这笔现金。这就等于山西人民替比利时还了这笔账,虽然比利时不还现款,而他个人丝毫没有受到损失,其心计之巧妙,于此可见一斑。又说:“阎对成本核算,极为精细准确,

如修筑桥梁、涵洞等工程他的估计与工程专家的估计,没有多大的出入,谁也休想在这里边找好处,大小弄钱的方法,他都要独吞,叫一般人作他的忠实的工具而已。”(胡君素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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