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建国,从太祖赵匡胤在陈桥驿“黄袍加身”开始。“陈桥兵变”后,赵匡胤深知兵权的重要性,从立国之初便定下了重文轻武的治国方略。“杯酒释兵权”便是重要的证明。
两千多年的封建帝制,如此重文轻武的朝代,只有宋朝。或者说,宋代是中国历史上文人最舒服的时代。也正因为如此,宋代文化中,少了些阳刚,多了些阴柔。
在《水浒传》中,林冲是个特别的存在。作者通过鲁智深的眼睛,看到林冲是这样的穿戴打扮:“头戴一顶青纱抓角儿头巾,脑后两个白玉圈连珠鬓环。身穿一领单绿罗团花战袍,腰系一条双搭尾龟背银带。穿一对磕瓜头朝样皂靴,手中执一把折叠纸西川扇子。”
怎么样?书生气十足吧。假如后面没有“八十万禁军教头”的介绍,是不是当成了温润如玉的佳公子?可是,林冲的长相又是什么样呢?“那官人生的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八尺长短身材,三十四五年纪,……”有意思吧。我们再来看一段《三国演义》中张飞的介绍:“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势如奔马……”。
林冲和张飞的外貌,像不像是同一个人?为什么说起张飞,人们会想起“莽撞”、“粗中有细”等词,却绝没有人会将这样的形容,套用到林冲身上?为什么?一把折扇分明是读书人的标配。无法想象,张飞如果动辄便轻摇几下扇子,会是怎样的情景。
明明是家传的武将,职业是禁军教头,偏偏作文人打扮,这就是大宋独有的文人文化。林冲手上的这把扇子,迷糊了所有读者。被搬到戏剧舞台上的林冲戏,有很多。譬如“白虎堂”、“林冲夜奔”、“风雪山神庙”、“野猪林”等,无论什么戏,林冲不是武生就是小生,齿白唇红,风流倜傥。
假如有人将林冲装扮成张飞须发皆张的模样,估计观众得冲上去拼命。小说的作者,塑造的林冲形象,和后世人们的理解与诠释,差别太大了。
林冲不是个例。再来看看帅气的燕青,是怎生的模样:“六尺以上身材,二十四五年纪,三牙掩口细髯,十分腰细膀阔。带一顶木瓜心攒顶头巾,穿一领银丝纱团领白衫,系一条蜘蛛斑红线压腰,着一双土黄皮油膀夹靴。脑后一对挨兽金环,护项一枚香罗手帕,腰间斜插名人扇,鬓畔常簪四季花。”
人帅,打扮得更帅。不但有扇子,还在鬓边插了花。不是一天两天发大兴带花玩玩,而是四季不断。这情形像不像正青春的美少女?也许有人会说,男人插花,不过是作者的形容。错了。
扬州人很熟悉,全国很多人也多少知道的“四相簪花”故事,可不是创作哟。北宋年间,四个有头有脸的高级官员,在扬州官衙看到一株芍药上开出四朵金带围的花后,忍不住持酒欣赏。这样的行为,很男人。秋天赏菊花时,少不了一杯美酒。问题是,他们喝好酒赏完花后,干了什么?
四个人摘下花,一人一朵佩戴到了鬓边。有名画和著名文字,记录了他们四个人臭美的这一刻。扬州瘦西湖的簪花亭边,专门做了一组雕塑“四相簪花”。金带围难得一见,四个簪花的男人,或先或后成了大宋朝的的栋梁,都有过做宰相的经历。
开出奇花必是祥瑞。四相簪花想要表述的主题是这个。但是确确实实为我们留下了男人戴花的记录。换言之,宋朝男人带花摇扇子,是一种常态。这样的文化习俗,汉唐没有,后来的明清也没有。
有专家研究后说,之所以宋朝的男人有更多的女人气,便是因为重文轻武导致的结果。回到《水浒传》里,不第的白衣秀士王伦,虽然没有功名在身,始终不忘读书人的过去。他没有读书人的丰富知识,却有着有的读书人狭隘的嫉妒心。
另外,燕青的主人玉麒麟卢俊义,军师吴用等人,虽是打家劫舍和杀富济贫的梁山好汉,其表现与装扮,均没有摆脱大宋朝的文化特点。一个王朝的文化,决定了一个王朝的性格。开放的唐朝,巾帼不让须眉。重文轻武的宋朝,生出一个阴性社会文化。这样的文化,在中国历史上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