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房救夫

天还没亮，王秀英就醒了。她轻手轻脚地起床，生怕吵醒身边还在熟睡的丈夫张德明。

老旧的床板还是发出了些许”吱呀”声，张德明翻了个身，含糊地问：“这么早就起来啦？”

“你再睡会儿吧，我去菜市场看看。”王秀英一边穿衣服一边小声说，“昨天看到菜贩子说今天早上进新鲜菜，去早了能买到便宜的。”

张德明撑起身子看了眼床头的闹钟：“才四点半，你也太拼了吧？”

“钱难挣啊！”王秀英系好围裙，“现在物价那么贵，能省一点是一点。”

张德明叹了口气，也慢慢爬起来：“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今天厂里早班，去早点还能在食堂吃顿便宜的早餐。”

夫妻俩骑着一辆老旧的电动车，在清晨的街道上缓缓前行。初春的晨风还带着些许寒意，王秀英往丈夫背上靠了靠，想给他挡一挡风。

“老张，你这两天咋老觉得冷呢？还是去医院查查吧。”王秀英担心地说。

“哪用得着去医院啊，不就是觉得冷吗？多穿件衣服就行了。”张德明不以为然，“现在医院哪样检查不要钱？咱们还得给浩子攒钱呢！”

儿子张浩去年刚结婚，和媳妇周雨晴买了套小房子，每个月光房贷就要还一万多。虽说小两口都有工作，但是刚开始工作工资也不高，夫妻俩一直在默默帮他们。

菜市场里，王秀英仔细挑选着便宜的蔬菜。她发现一个摊位上的白菜只要一块钱一斤，赶紧买了几颗。

“秀英，你这么早就来买菜啊？”隔壁摊位的老板娘打招呼。

“是啊，听说今天进新菜，想来碰碰运气。”王秀英笑着回应。

“你儿子儿媳现在怎么样？听说买了新房子？”

“还行吧，就是压力大点。”王秀英一边挑菜一边说，“年轻人嘛，总得自己努力。”

“你们也不容易，还要帮着还房贷。”老板娘感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啊，结婚不容易。”

买完菜，王秀英跟张德明分开了。她回家做早饭，他则骑车去工厂上班。

“老张，多穿点啊，早上冷。”王秀英还是不放心地叮嘱。

“知道了知道了，你也是，回去慢点骑。”张德明摆摆手，骑着车消失在晨雾中。

王秀英看着丈夫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些不安。最近张德明总是说冷，而且脸色也不太好，但他一直不肯去医院检查。

“算了，等发了工资，说什么也要拉他去体检。”王秀英在心里暗暗决定。

谁知道，这个决定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当天下午，王秀英接到了工厂打来的电话。

“喂，是张德明同志的家属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他在车间晕倒了，现在已经送到市医院了，你赶紧过来一下。”

王秀英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手机差点掉在地上。她连忙骑上电动车往医院赶，一路上心急如焚。

到了医院急诊室，她远远就看见张德明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吓人。

“医生，我爱人这是怎么了？”王秀英急切地问。

医生看了看手里的检查单：“初步检查显示是尿毒症，而且已经到了晚期。需要立即住院治疗，病人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王秀英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站立不稳：“尿…尿毒症？怎么会这样？他平时看着挺好的啊…”

“这病前期症状不明显，等到明显了往往都比较严重了。”医生解释道，“现在需要马上安排透析，还要准备后续的治疗方案。”

“大概需要多少费用？”王秀英颤抖着声音问。

“保守估计也要150万左右，后续每年的治疗费用在30万左右。”医生说完，又补充道，“你们先交20万住院押金，然后我们开始治疗。”

王秀英呆住了。150万？他们的积蓄只有30万，房子也就值60万，就算卖了房子也还差很多。

她强忍着眼泪，给儿子打了电话。

“浩子，你爸…你爸住院了…” 接到母亲的电话，张浩和周雨晴立刻赶到医院。看到父亲躺在病床上虚弱的样子，张浩的眼圈立刻红了。

“妈，医生怎么说？”周雨晴扶着婆婆问道。

王秀英把医生的话重复了一遍，说到费用的时候，她的声音哽咽了：“我和你爸这些年的积蓄就30万，就算把房子卖了也…”

“妈，别着急。”周雨晴安慰道，“我和浩子还有一些存款，先凑住院费。”

张浩握着母亲的手说：“妈，房子先别急着卖，我们再想想办法。”

这时，张德明的姐姐张兰也闻讯赶来了。

“老弟这是怎么了？”张兰一进病房就大声问道，“怎么突然就住院了？”

王秀英简单说明了情况，张兰立刻表现出一副热心的样子：“妹妹，你别担心，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管？我认识几个医生，明天就帮你问问。”

“姑姑，现在最要紧的是凑够住院费。”张浩说。

“这个我也有办法。”张兰拍着胸脯说，“我认识几个老板，借个一两百万不是问题。你们把房产证和存折给我，我明天就去帮你们筹钱。”

王秀英犹豫了：“姐，这…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张兰说，“我是老弟的亲姐姐，还能害你们不成？再说了，我借钱也得有个抵押物，不然人家谁肯借？”

张浩和周雨晴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妥，但又说不出什么理由来反对。毕竟是亲姑姑，总不能说不信任她。

当天晚上，王秀英回家取了房产证和存折，交给了张兰。张兰信誓旦旦地说：“妹妹你放心，最迟后天，我就给你把钱送来。比医院要的150万还多，让老弟安心治病！”

看着张兰离开的背影，王秀英心里忐忑不安。周雨晴看出婆婆的担心，轻声说：“妈，您先休息吧，我守着爸。”

谁知第二天一早，张兰的电话就打不通了，家也找不到人。王秀英这才发现，存折里的30万积蓄已经被转走了。

“完了…”王秀英瘫坐在椅子上，“咱们的钱…”

张浩气得直跺脚：“姑姑怎么能这样？我这就报警！”

“别…”王秀英拉住儿子，“她毕竟是你姑姑，你爸现在这样，我们再把事情闹大对谁都不好…”

周雨晴一直没说话，突然开口：“妈，您别担心，我有办法。”

她拿出手机，给一个号码发了条信息，然后走到病房外打电话。过了一会儿，她回来时脸上带着笑容。

“妈，我刚跟我舅妈说了这事。”周雨晴说，“她答应借给我们100万，今天下午就能到账。”

王秀英愣住了：“这…这太多了吧？你舅妈…”

“舅妈说了，这是一家人该做的。”周雨晴笑着说，“您别觉得不好意思。”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张兰满脸惭愧地站在门口：“弟妹…对不起…”

原来张兰把钱转走后，去赌场想着翻几倍，结果不仅没赢，反而把50万全输光了。她不敢面对弟弟弟妹，就关了手机躲了起来。

“姐…”王秀英看着张兰，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我真的知道错了…”张兰跪在地上，“我会想办法把钱还给你们的…”

周雨晴扶起张兰：“姑姑，钱的事您别急，爸的治疗费我已经筹到了。”

张兰愣住了：“你…你们哪来的钱？”

“我舅妈借的。”周雨晴平静地说，“姑姑，您先回去吧，等爸好了我们再说这些。”

看着周雨晴坚定的眼神，王秀英突然流下了眼泪。这个儿媳妇，比亲姐姐还要亲啊…

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望着手术室的灯，王秀英不禁陷入沉思。谁说亲情一定在血缘里？谁说妻子的娘家人就不是亲人？也许，这场劫难让她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