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川县井儿沟地处大青山中心地带,为群山环抱的山谷盆地,在大大小小的山沟里,散落着10余个村庄,统称井儿沟。
1938年9月,八路军大青山支队2营营长唐金龙带领官兵和战地动委会的干部来到井儿沟,成立了井儿沟乡动委会,发动组织群众,开展抗日活动。
当时,在大青山地区,就武装力量而言,公开的敌人有日军及其控制下的伪蒙古军,以及伪政府操纵的伪警察和地方保安队。
还有打着抗日旗号的隶属国民党的“自卫军”,以及大小数十股土匪。他们抢掠百姓,无所不为,四处造谣侮蔑共产党,不时袭击、杀害抗日军民。
就地方政权而言,武川县管辖十大区,总面积2万多平方公里,日伪将原有的184个乡合并为46个,设可可以力更、乌兰花、大滩、旗下营4个镇,派驻有日军和伪军。此外,交通要道如蜈蚣坝等地还有伪警察驻守。
姚喆(左二)与战友合影 图片来自网络
作为大青山支队的负责人,李井泉、姚喆等人充分认识到,在这样一个地区要打开局面,最有效的举措是打击日军,以实际行动唤醒民众。
为了迅速打开局面,大青山支队积极开展游击战,煞煞敌人的嚣张气焰,扫除群众心头的阴云,并确定首先攻打陶林城。
陶林城即乌兰察布盟察哈尔右翼中旗政府所在地科布尔镇,这里有千余户居民,各种商号50多家,是集宁以北最大的贸易集散地。
当时,陶林城城内驻扎日军一个中队,伪军3个中队,共约500余人。
大青山支队到大滩后的第三天,第715团2营、3营受命出发,傍晚来到距离陶林城西南5公里的山地隐蔽起来。
深夜时分,攻城开始,3营10连在营长陈刚的带领下,首破北门,攻入城内,很快西门也被我军攻破。
在我军的猛烈攻击下,伪军被消灭一部,其余四散逃命,狡猾的日军凭借坚固的工事顽抗。正当此时,驻集宁之敌闻讯乘车前来增援,为避免腹背受敌,我军即刻撤出战斗。
这一仗,大青山支队虽来全歼敌人,但给敌人以很大的打击,极大的振奋了民心,一时间,“八路军打日本鬼子”的消息,迅速传遍阴山南北。
之后,我军计划长途奔袭了乌兰花镇。
乌兰花位于陶林县城西北50公里,驻有伪蒙军一个加强连,装备全系日式武器,并受驻武川的日军平和中队指挥。此外,镇内还驻扎着四子王旗保安队,共180余人。
9月10日,大青山支队2、3营和骑兵连在李井泉和第715团团长王尚荣团长率领下,从大滩出发,天黑前到达乌兰花镇,很快把镇子包围起来。
次日凌晨,我军仍然采取突袭手段,冲入镇内,将伪蒙军和四子王旗保安队全部俘虏,缴获机枪9挺,长短枪80余支和战马100多匹。
部队进城后,通过张贴布告、标语,召开群众大会等方式,宣传党的抗日救国十大纲领、民族政策和宗教政策。
并且,阐明八路军的俘虏政策和抗日主张,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应该团结协作一致,共同对日。
当天,王爷派二喇嘛与李井泉谈判,说明保安队与伪蒙古军不同,保证严守中立,并要求释放他们。
为抗战大局着想,李井泉当即释放保安队官兵并退还全部枪支马匹。对伪蒙古军则没收其枪弹马匹,人员全部遣散。
此外,我军还严格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对群众秋毫无犯,尊重蒙古族的风俗习惯和宗教信仰,各族群众深受感动。
支队撤出乌兰花后,国民党“自卫军”第14团进驻乌兰花,他们抢掠奸淫无所不为,群众派代表赶到大滩,请求八路军支援,李井泉当即致信国民党“自卫军”,对其提出撤出乌兰花的要求。
慑于八路军的声威和统战政策的影响,第14团当晚撤出了乌兰花。
陶林和乌兰花之战,使得日军极为惊慌,他们急忙向武川、陶林、乌兰花、百灵庙等地增调兵力,以图加强大青山北麓防御力量。
大青山支队得知敌人意图后,决定利用归武公路之间蜈蚣坝一带的险峻地形,打一场伏击战。
蜈蚣坝坐落在归绥以北17公里处,归武公路从这里穿过,两侧均为悬崖陡壁,地势十分险要。
9月下旬的一天,2营营长唐金龙率队乘夜包围了蜈蚣坝附近的伪警察小分队,警察小分队长急忙给归绥日军打电话,报告有八路军活动,请求派队搜剿。
随后,2营的两个连分别埋伏在关帝庙戏台后和公路两侧,担任正面突袭任务。另一个连,负责打援和掩护。
在此过程中,战士们奉命将公路上仅容单车通过的石板桥破坏,并加以伪装。
次日凌晨,满载日军援兵的4辆汽车进入伏击圈,第一辆刚开上桥梁,一头栽了下去,后面3辆车顿时停下,拥挤在狭窄的公路上。
这时,埋伏在公路两侧的我军部队居高临下,向敌人猛烈开火。很快,我军将大部分敌人击毙,残敌纷纷钻到车底下或石头后面顽抗。
在嘹亮的冲锋号声中,八路军官兵向日军猛扑过去,一阵白刃格斗,将敌全歼。
战斗仅进行了25分钟,共消灭日军80多人,其中少佐军官一人;缴获机枪9挺、掷弹筒5具和一批枪支弹药。
蜈蚣坝伏击战打得干净利落,影响很大,八路军在大青山地区声威大振。
八路军在井儿沟住过的窑洞 图片来自网络
为了进一步扩大游击根据地,10月下旬,支队在武川县井儿沟召开了党政军干部会议,决定由姚喆、武新宇、朱辉照、唐金龙带领大青山支队1营1连、2营的3个连、骑兵连、第四支队3、4连和战动总会部分工作人员,以大滩为中心,坚持和发展绥中的游击战争。
1营副营长邹凤山带3连和第四支队1连及战动总会部分工作人员回师蛮汗山,开辟绥南游击区。
李井泉、彭德大、王尚荣、杨植霖、李维中、陈刚、宁德青等同志,率领3营和2营5连、第四支队2连、绥蒙游击队及战动总会部分工作人员,挺进绥西,开辟绥西游击区。
会后,各部立即整装出发。
西进部队迅速从井儿沟直达武川、萨拉齐、固阳3县交界处的后脑包、官地一带。
这一带地理位置较好,南面出沟可直入土默川平原,西经山地能抵包头,北可进入达尔罕旗大草原,东南有大青山主峰——九峰山。
敌人得知我军主力西进后,便从包头、固阳等地抽调37辆汽车,满载日军向后脑包、官地一带扑来,我军沉着应战,一举歼敌100余人,挺进绥西首战告捷。
紧接着,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王尚荣率队奔袭了归绥、包头之间的陶思浩火车站,消灭日伪军几十名,还活捉了伪镇长。
经我军宣传教育,伪镇长表示愿意弃暗投明,并将聚敛的银元数千元,伪钞数万元交给我军。
不久,王尚荣带3营3个连,又趁雨夜奔袭离包头东北45公里处的石拐镇。
该镇驻伪蒙古军第4师一个团,我军一枪未放,即将睡梦中的伪团长俘获,仅用半小时就歼敌近100人,缴获长短枪300余支,子弹数万枚,战马200余匹,并缴获电台一部。
伪团长原系张学良部的一个连长,经宣传教育,他申明愿意改恶从善。为团结抗日,我军将俘虏的伪军全部释放,并将缴获的武器和部分战马发还他们。
对此,伪军官兵感激万分,纷纷表示以后要支持八路军抗日。八路军挺进绥西三战三捷,打开了局面。
首先,群众看到或听到八路军是真正抗日的军队,纪律严明敢打必胜,他们由此感到抗战胜利的希望。
其次,支队官兵对大青山区的自然和社会情况有了具体的认识,坚定了建立根据地的信心;
第三,使得伪军政人员中产生动摇思想,死心塌地为日寇卖命的汉奸走狗只是极少数。
在进军绥南方面,重返蛮汗山的1营3连、第四支队1连及战动总会部分工作人员,在1营副营长邹凤山带领下,来到太平寨西北的碾房窑子一带开展群众工作,扩大队伍。
仅仅3个多月的时间,八路军大青山支队在战动总会和第四支队的协同配合下,横扫阴山几百里,一是在铁路以南建立了以蛮汗山为中心的绥南游击区;二是在铁路以北,归武公路以东,以大滩一带为中心,建立了绥中游击区;三是在归武公路以西,从归绥到包头西接河套地区建立了绥西游击区,这三个游击区共18个市县,构成了大青山抗日游击根据地的基本框架。
1938年底,随同八路军大青山支队到大青山的“战动总会”晋察绥边区工作队及游击四支队,一直跟随主力部队行动。
大青山支队到达大滩之后,9月21日,武川县三区动委会在大滩宣告成立,并吸纳方方面面的代表,经过充分的民主协商,选举产生领导机构,主任一人,副主任3人,下设组织、宣传、分配、武装、总务各部。
总务部长刘钰出身于开明地主家庭,本人是学生,曾在北平读书,思想进步,热心抗日,在群众中颇有威信。在他的带动下,许多开明士绅和上层人士积极赞助抗日,支持动委会的工作。
当时,寒冬渐至,为部队征集冬衣和粮食是最紧迫的任务,动委会按照“有钱出钱,有人出人,有马出马,有力出力,有粮拿粮”的原则,在短短数月之内,征集到一批冬衣、粮食、靴子、马匹等,解决了绥中部队的供给问题。
在支队主力挺进绥西的过程中,10月间,绥西动委会成立,由晋察绥边区工委武装部长李维中兼主任,成为大青山最早的地区级动委会组织。
12月,武归县八区动委会在玻璃哈达隆重成立,选举地方开明人士王景堂任主任,“战动总会”干部李奇任副主任,郝秀山任分配部长,刘永福任总务部长,曹文玉任武装部长,任德仲任游击队长。
在此后的工作中,动委会形成了功能比较健全的抗战动员基层机构,成为抗日民主政权的雏形。
在动员物资的同时,各区动委会积极发动群众,组建游击队,配合正规军打击敌人。
他们传递情报、转运和保存物资,充分发挥熟悉地理环境和社情民意的特长,为根据地的创建和发展做出了独特的贡献。
大青山抗日游击区开辟初期建立的动委会,在动员群众、筹集军需等方面做了大量工作,许多时候代行行政职权,但它毕竟不是政权组织。
随着形势的发展和斗争的需要,在动委会的基础上建立各级党组织,巩固、发展游击根据地,已是大势所趋。
1938年11月22日,党中央专门作出《党中央关于绥蒙工作的决定》中确定:
以李支队的活动为中心,将大同至包头铁路沿线和大青山后直至后套一带,设立绥远省委,受北方局领导,省委委员暂决定白如冰、武新宇、刘遂生(即刘瑞森)、李井泉、赵通儒、于占彪、白成铭七人,以白如冰为书记。
白如冰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在具体分工方面,白如冰书记兼蒙民部长,李井泉兼军事部长,于占彪任副部长,武新宇任宣传部长,白成铭任组织部长,刘瑞森任河套特委书记。
省委成立后的第一项工作,就是发展党组织,按地域区划,建立了绥中、绥西、绥东特委或地委,下面分别设立县委乃至区委。
除了进行根据地的党政机构建设外,如何与当地群众,尤其是少数民族群众和平相处,也成为大青山根据地建设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
当时,大青山地区有蒙古族10多万人,其中土默特旗、四子王旗、达尔罕茂明安联合旗等旗县是蒙古族聚居区,其他地方则是蒙汉杂居区。
全面抗战开始后,国民党绥远当局实行“抗日灭蒙”政策,其部队对蒙古人民肆意打骂欺侮、抢劫财产、焚烧房屋,加深了蒙汉民族问的矛盾。
在这种情况下,日军利用蒙古民族对国民党大汉族主义政策的不满,挑拨离间,激化民族矛盾,并欺骗、笼络一部分蒙古王公上层分子,大搞“独立”、“自治”等活动。
在所谓“复兴蒙古”、“抑汉扬蒙”、“民族协和”、“日蒙联合”、“帮助蒙古独立自治”等口号的欺骗下,相当一部分蒙古上层分子和群众,对日军扶植起来的伪“蒙疆政府”存有幻想。
因此,能否团结广大蒙古人民抗日,是关系到大青山抗日游击战争能否发展和长期坚持的重要问题。
大青山抗日根据地司令部旧址 图片来自网络
在我军挺进大青山,开辟扰日游击根据地的时候,党中央和毛泽东再三强调:
在绥远敌占区开展敌后抗日游击战争,必须团结蒙汉人民联合抗日,以党的正确的民族政策,改变中国历代反动统治者的民族压迫政策。
并且,揭露日本帝国主义的欺骗宣传和伪蒙疆政权的反动实质,使蒙古民族尽快觉醒,发挥其抗日的巨大作用。
党的六届六中全会以后,中共中央在《关于绥蒙工作的决定》中,对蒙古民族的政策和蒙古民族工作摆在了极其重要的地位,把“唤起和团结蒙汉一切力量,一致联合抗日”作为绥蒙工作的总任务和总要求,明确指出:
“以我们正确的扶助境内少数民族解放政策,去帮助各方消除蒙汉间的对立。”
1940年4月,《党中央关于绥远敌占区工作的决定》又把做好蒙古民族工作,作为绥远敌占区党的中心工作之一,特别强调要加强蒙古民族工作。
贺龙、关向应在对大青山抗日斗争的许多指示中,也反复强调了党对蒙古民族的政策和蒙古民族工作的重要性,并针对当时斗争的实际,提出了一系列具体要求。
根据党中央和第120师的指示精神,大青山抗日游击根据地为加强对蒙古民族工作的领导,专门设立了从事蒙古民族工作的机构。
当时,中共绥远省委设立了蒙民部,省委书记白如冰亲自兼任了蒙民部长,在蒙古族较集中的绥西、绥中的地委和县委也设立了蒙民部,在战动总会中设立了蒙民工作委员会;绥察行政办事处及绥察行政公署下设了蒙政处,在专署和县的抗日民主政府中也分别设立了蒙民部或科。
在开辟游击根据地的过程中,大青山支队广大官兵利用各种机会,采用多种形式,向蒙古族各阶层宣传我们党的抗日主张和民族政策,运用历史资料和现实材料,充分揭露日本帝国主义挑拨民族仇恨,实施民族分裂的罪恶阴谋。
李井泉,武新宇、白如冰、姚喆、杨植霖等人也都深入下去,和蒙民交朋友,宣传党的民族政策,使受骗的蒙民很快觉悟过来。
与此同时,大青山支队还经常教育八路军官兵,要尊重蒙古族的风俗习惯、宗教信仰、语言文字,在与蒙民接触中,坚持平等相待,兄弟相处,并尽可能帮助蒙民解决生活中的困难等。
在我军大力宣传和影响下,广大蒙民对共产党、八路军有了正确的认识,每到一地,有的主动站岗放哨,递送情报;有的把节省下来的粮食送给我们,有的为我军保存物品,掩护伤病员。还有的蒙古青年骑着自家的马前来参军,加入抗日的行列。
1940年1月,李井泉调往其他地区工作,姚喆接任支队司令员,肩负起大青山地区的军政领导工作。
不巧,此时他患了斑疹伤寒病,高烧达41度多,由于战斗频繁,部队经常转移,只得将他安置在陶林北区大土城子一家蒙古包休养。
当地群众的生活极端困难,为了让姚喆早日恢复健康,蒙古族群众把自家最好的油茶面、奶皮子给他吃,并且自动侦察敌情,冒死转移保护。
经过一个多月的精心照料、调养,姚喆的病好了。临走时,群众依依不舍,挥泪相送,还送给他许多奶制品补养身体。
为了培养民族干部,绥远地区各级党组织、大青山支队和战动总会,从1939年秋天开始,至1942年,先后动员100多名蒙古青年,分批送到延安,在陕北公学、鲁迅艺术学院、延安大学、抗日军政大学和中央党校、延安民族学院学习。
有的经过短期培训,即返回大青山参加抗日斗争。这里特别值得提及的是,1941年春,贾力更在护送一批学生去延安的途中,与敌人遭遇,为了掩护同志而英勇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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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蒙古王公等上层人物在群众中有着相当的权威,他们的政治态度对大多数蒙民有很大影响。
为了争取和团结他们,根据党中央的有关指示精神,我党地方组织结合当地实际情况,制订了一系列区别于汉族的特殊政策。
比如:不在蒙民聚居区设立任何行政组织;不推翻王公制度,扶助王公抗日;对一时投日的蒙古族上层人士和伪军,不轻易戴“蒙奸”帽子,甚至对德王也提出了“争取其回头抗日”的口号。
在党的民族政策的感召下,不少蒙古族上层人士很快由对共产党、八路军的敌对、怀疑,转变为信任、同情和支持。
曾代表四子王府与我谈判的二喇嘛,曾多次掩护我绥中遇险的同志,还多次收留我伤病员治疗。
驻察素齐一带的伪防共第2师师长韩伍,不仅帮助我军购买了大批枪支、子弹、药品、布匹等军需物资,还亲自带人策马跑到我游击区,与杨植霖举杯起誓,表示他坚决抗日的决心。
对大青山根据地争取伪蒙古军的工作,毛泽东曾给予充分肯定:
“争取伪蒙军的成绩较大!”
在大力做好蒙古族各阶层统战工作的同时,抗日根据地各级组织还抓紧对汉族地主、绅士进行统战工作。
在敌占区,日军为了利用一些地主、绅士的影响来破坏抗日,让他们在伪政权中担任了一定职务。
为了争取这些人抗日,各级党的组织除采取多种方法宣传我党政策,启发爱国之心外,根据大青山地区的特点,规定对地主不实行减租减息,动员其为抗日作出合理负担,对农村中的阶级关系,采取调节的办法,保护群众利益。
这些措施很快收到了明显的效果,游击区的地主和开明绅士绝大多数与我军取得联系,60%以上的伪乡村政权,被我争取过来,作为两面政权,暗中为抗日积极出力。
我党民族政策和统一战线政策的成功,使日军挑拨民族仇恨,实施民族分裂的阴谋,始终未能得逞,更使大青山抗日游击根据地,得到了进一步得到巩固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