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幅125年前创作的画被拍出了2.3亿港币的天价,每每到这样的时候,就有人跳出来说,无非是洗钱云云。更何况,莫奈的这幅《睡莲》,有着诸多的兄弟,莫奈后半生在他的花园里,画了两百多幅睡莲。
不过,这个数字对于莫奈来说,并不是上限。2016年的《干草堆》最后拍出了7.6亿的港币。有趣的是,莫奈这位印象派大师,就喜欢反复的画同一主题,类似的干草堆,也有数十张,已经有三四张干草堆,被拍出了天价。
相对于莫奈的名气来说,这些拍品似乎也并不离谱。“印象——我对此是肯定的。我还对自己说,既然我对这幅画有点印象,那么它里面总得有点印象”,批评家路易斯·勒罗伊在一次画展后是这样评论《日出·印象》的。没想到的是,莫奈的这幅画获得的评论,竟然成为开启现代艺术先锋流派——印象派的代名词。而莫奈本人,自然也就成为印象派的代表大师。
从那以后,野兽派、立体主义、未来主义、构成主义、新造型主义、达达主义、超现实主义、抽象表现主义、波普艺术等繁多的名词如雨后春笋,观念和流派在近一百五十年内爆发,艺术逐渐从人们都能识别出来的达芬奇《蒙娜丽莎》到了安迪·沃霍尔的罐头和杜尚的马桶。
越来越让人看不懂的艺术和越来越高的拍卖价格,不免让人们怀疑,艺术已经走入了死胡同,胡同里只有一扇门,推开之后,里面便是骗局和有钱人击鼓传花的金钱游戏。事实真的如此么?
在作出判断之前,不妨简单的回顾一下艺术如何走到这一步。如果单看西方美学的发展,很长的一段时间都被所谓的古典主义所控制,将艺术家的创作题材桎梏在一些历史、经典以及宗教的范围之内,艺术不过是某一古典主题的再现。
随着资本主义的萌芽,社会生产和人的生活发生了巨大变化,困在古典当中的艺术,犹如一只饥饿的野兽,嗅到了纷繁世界的美丽诱惑,终于在马奈、塞尚、莫奈等一批人的鼓动之下,走出了古典的牢笼,进入到真实的世界里,艺术不再为古典吟诵,而是真正为当下的生活唱歌。
由此,艺术就一发不可收拾。另外在摄影技术不断发展的刺激之下,艺术家们发现对真实生活的再现,已经不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以前,画板和画布好似是一面镜子,或是一扇窗户,透过它,可以看到艺术再现的某个现实场景。而艺术的观念在现代技术的挤压中,找到了其自身的道路,再现现实,作为绘画的目的,一去不复返了。
诸多艺术家在不同的尝试中,都走上了同一条道路,马列维奇、蒙德里安、康定斯基,他们把绘画的笔触、颜色和线条,作为艺术品的本质,也就是作品第一次可以以展现其自身的方式宣告艺术的存在。
在抛弃了对现实的呈现之后,艺术品本身并未孤单的存在,而是拥抱了另一个世界的内核,也就是创作者的观念。现代艺术最为精彩的部分,就是赋予自身以批判性和革命性,艺术家不仅仅是操纵色彩和线条的大师,也是观念创新的先锋。
毕加索吸收了塞尚的观念,在《亚威农少女》当中,将立体世界的不同视角看到的东西,拼接到同一个平面当中,画面看起来仿佛是被棱镜切割的几个面目诡异的少女。毕加索并不像当一个人肉摄像机,而只是借助于一些现实的意象,将自己的观念呈现出来——这世界的多面性与统一性。
现代艺术家们,或戏谑,或严肃,在比拼观念创新的同时,也在挑战着人们习以为常的传统认知。如果说在抽象艺术之前,再现现实还是在用一些全新的视角,呈现某种世界的画面,让人们可以在欣赏艺术作品的时候,可以跳脱出日常的认知,对世界有一个全新的认识。那么抽象艺术的产生,真正脱离了物象的世界,希望用某种精神的锤子,将人们从传统文化的桎梏中震出。
这也就让艺术家们,又有了一个靠近魔鬼的身份。他们是稳定世界当中的暴乱分子,是传统观念的挑战者,是单一视角的批判大师,也可能是某种社会革命思潮的始作俑者。
美丽而危险,这就应该是如今艺术的真实样子。但也正因如此,很多畏惧的社会,极力限制艺术的生长,让它成为被关进笼子里的宠物,或是被不断修剪的园艺。并不能说缺少了艺术,就没有了观念的革新,理性的科学也能起到这样的作用。但人总是两条腿走路的。没了感性艺术的干柴,理性科学的星火也难以形成燎原之势。
不过,对于现代人来说,也没必要把艺术看作潘多拉的魔盒。任何一个普通人,对艺术都有着或多或少的需求。至少从艺术中,我们都可以汲取到人类数千年文明对审美的积淀。
更深入来说,艺术还有助于人们培养感性能力。就像美学这个词本身就是源自于感性,艺术的直观更有注意训练人们在理想逻辑之外的直觉思维。对世界感受的敏感程度,也可以从对艺术品的感悟中提升。
单就艺术之中,能提取出来的统一精神——厌倦重复、渴求新东西、批判、探索等,如果秉持着这些观念,进入到自己的生活当中,每个人都可以活出一种艺术气质,甚至是把生活过成一个鲜活的艺术品,在自己的生活艺术品中,做一个艺术家,这可能是现代生活中最有趣的一个冒险了。